諸葛玲回到房間,心仍舊怦怦直跳。
長這麼大,從沒有被人如此親密的接觸過。當劉闖保住她的時候,著實把諸葛玲嚇了一跳。
她當然知道,劉闖是無意之舉。
可是……
「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諸葛亮帶著諸葛均,來向諸葛玲請安,可是看諸葛玲魂不守舍的樣子,諸葛亮頓時驚慌起來,連忙上前詢問。
「孔明,我沒事……快吃早食,待會兒還要去鄭先生聽講,可不要晚了。」
諸葛亮一家,住在獨立的跨院裡。一間中堂,三間廂房,旁邊還有一個菜園。
平時,一家人吃飯,都是由諸葛玲負責。
只是今天……
「姐姐,鹹了。」
「啊?」
「今天早食,有些鹹了。」
諸葛玲頓時醒悟過來,連忙道歉。
她收拾著碗筷,腦海中仍不斷浮現出劉闖的模樣。
「孔明,你覺得劉公子這個人,究竟如何?」
當諸葛亮整理好衣裝,準備出門的時候,諸葛玲終於還是忍不住,喚住諸葛亮,輕聲問道。
諸葛亮一怔,疑惑看著諸葛玲。
半晌後,他回答道:「孟彥哥哥人很好,只是有時候略顯霸道。
姐姐,何以有此問?」
「這個……我只是在想,咱們以後的安排。
之前我想著,先跟隨劉公子安頓下來,等聯繫上大姐或大兄之後,咱們就離開。可現在……孔明,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能拜入康成公門下求學,乃天大幸事。若這麼走了。豈不是要平白錯過了機緣?可是,咱們若這樣留在這裡,始終也不是長久之事,所以我今天,有些心煩意亂。」
嗯,這個理由,聽上去很不錯。
至少諸葛亮眼中的疑惑之色已經消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茫。
是啊。如果大姐他們派人前來接他們走的話,該如何選擇?
是留下?
還是離開?
一個月前,如果讓諸葛亮選擇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
可是現在,他對劉闖好感日益加深。而且很喜歡跟在劉闖身邊,出謀劃策的感覺。更不要說,劉闖為他尋得名師,讓諸葛亮更是感激不已。能夠在鄭玄門下求學,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就這麼放棄,豈不是可惜嗎?想到這裡,諸葛亮也不禁感到頭疼。想不出答案來。
姐弟兩人面對面坐著,各自懷著心事。
諸葛玲忍不住用力甩了甩頭,把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
「算了,不說這件事。孔明先去讀書。
這些事情到時候再說……對了,中午我要和三娘子她們出去,你和劉公子就在府中自便吧。」
諸葛亮迷迷糊糊,就被諸葛玲趕出家門。
在前往鄭玄府中的路上。他仍舊有些茫然。
突然間,心裡面有一種期盼。期盼最好找不到大姐和大兄,這樣的話,就不必離開這裡。可是,姐姐說的也沒有錯。留在北海,舉目無親,沒名沒分的,又算是什麼?總有一些尷尬的感覺。
如果,如果,如果孟彥哥哥是姐夫的話,就好了!
這念頭一起,就再也無法抹去。
諸葛亮魂不守舍來到鄭玄家門口,坐在課堂上的時候,腦海中仍舊在不斷的,閃現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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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
天將晚,劉闖正在家裡製作沙盤。
他用糯米水混在泥土中,製作出黏土,來勾勒地形地貌。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有人叫喊。
緊跟著一名小校跑進來,單膝跪地,語帶驚喜道:「啟稟公子,黔陬六百里加急傳報,太史將軍在沽水河畔與東萊兵馬交鋒,大獲全勝。壯武三千兵馬,折損大半,長廣校尉王營逃回壯武,已無力繼續支援不其。太史將軍說,最遲後日,定可以兵不刃血,將不其城拿下。」
劉闖聞聽,頓時大喜。
他連忙問道:「薛文可曾到達?」
「啟稟公子,薛文公子已率一千六百青壯抵達不其城。
他還傳信言:郁洲山十艘海船已在途中,將有三千餘人最遲在明日登陸,請公子放心即可。」
郁洲山,終於開始行動了!
雖然只有兩萬八千人,但對於如今的劉闖而言,是一個恰到好處的補充。
單憑東武三縣本地人口,加上高密夷安兩地的人口,不過十幾萬。這人數聽上去似乎不少,可如果分攤到幾個縣城,也是微不足道。一直以來,琅琊三足立鼎之勢,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黔陬。那裡人口稀少,發展空間不足。雖然黃珍已開始著手招募流民,同時也接受徐奕安排,準備在來年屯田。但相比東武和琅琊而言,黔陬的底子太差,算不得特別堅實……
兩萬八千人口,若能安全抵達的話,無疑是對黔陬有力的補充。
如此一來,劉闖就可以徹底控制住膠州灣地區,而後迅速發展。兩萬八千人登陸,而後奪取壯武,就是第二個三足立鼎。由此邁出堅實的一步,便等於打開了東萊郡西南部的門戶。
「傳我命令,著子義加快奪取不其,無比要在驚蟄到來之前,完成安置計劃。」
「喏!」
小校立刻領命而去,劉闖則興奮的在廳上徘徊。
這時候,諸葛亮正好從外面進來,看到劉闖如此模樣,忍不住好奇問道:「孟彥哥哥,何以如此興奮。」
「孔明,壯武敗了!」
諸葛亮聞聽一怔。旋即也露出欣喜之色。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按道理說,劉闖奪取不其,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可不知為什麼,在聽到如此好消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感到非常高興。從最初對劉闖這個群體的排斥,到如今漸漸融入其中,箇中的心境變化,就連諸葛亮自己。也沒有能覺查出來……
「如此,卻要恭喜孟彥哥哥。」
諸葛亮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在劉闖身後那座尚未完成的膠東沙盤上,突然問道:「孟彥哥哥,如此。何不令公劉大哥派一支兵馬屯駐膠水之陽?如此一來,也可以令壯武感受到更大壓力。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只要不其拿下,壯武的王營就會自亂陣腳,倒是可不戰而勝。」
劉闖想了想,覺得諸葛亮這個主意很不錯。
於是他點點頭,「孔明所言。甚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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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十二月二十七。
張弘再次登上不其城頭,看著城外的兵營,臉色煞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張弘喃喃自語,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嘶聲咆哮道:「你不是說王校尉會派援兵?援兵呢?援兵在何處?」
當日信誓旦旦,言王營一定回來馳援的縣尉。此時也啞口無言。
是啊,援兵呢?
就在昨天。王營的確是派出援兵,可沒想到在沽水河畔,與黃珍所部遭遇。
其時,王營有三千兵馬,而黃珍不過千餘人。
雙方在沽水河畔擺開陣勢……黃珍借地形之力,死死抵擋住王營兵馬。雙方從辰時開始交鋒,整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眼見著黃珍就要抵擋不住的時候,太史慈率一支騎軍,突然從王營後陣掩殺過來。王營猝不及防之下,陣腳大亂。黃珍趁此機會,向王營發動反攻。
一場大戰,王營慘敗,落荒而逃,返回壯武縣城。
三千兵馬只剩下一千來人,剩下的不是戰死,便是成為太史慈俘虜。
經此一戰之後,王營再也無力救援不其。
他一面派人向長廣懇請援兵,一面在壯武加強防禦,以放著太史慈繼續進攻。
可是,太史慈卻根本沒有理睬王營,在沽水大勝之後,立刻率部又返回不其……當晚,薛州剩下十艘海船抵達膠州灣,三千餘人成功上岸,和薛文匯合一處。以至於在天亮後,張弘發現敵軍似乎增加數倍兵力,已多達五千餘人。五千餘人在不其城外紮下聯營,景象無比壯觀。
眼看著遠處旌旗飄揚,張弘被嚇破了膽子。
就在這時候,太史慈帶著薛文和後錢再次來到城下。
「不其令聽著,我家公子乃中陵侯之後,漢室宗親。
今得康成公之邀,前來北海,平定匪患。某最後一次警告爾等,若明日天亮時,還不開城獻降,便馬踏不其城。我家公子心懷仁義,不願不其百姓受刀兵之苦。然爾等若執迷不悟,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太史慈走馬盤旋,在城下高聲喊喝。
張弘則聽得心煩意亂,更不敢站出來回應。
他下了城頭,返回縣衙,便如同失了魂魄一樣。
死戰?
他還真沒有這個勇氣……太史慈何等人物,在東萊郡名聲響亮。
想當初,數萬黃巾圍困北海,他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向徐州借來援兵,才解了黃巾之圍。
此後,太史慈南下江東,以至於人們漸漸把他忘卻。
可誰想到,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又突然殺回來,而且勢頭之盛,根本不容人抵禦。
張弘一方面想要保全不其,另一方面又不敢與太史慈死戰。
他坐在中堂裡,唉聲歎氣。想要投降,有不想投降,不想投降,又不願開戰……如果讓劉闖評價,就是一句話:賤人就是矯情。他想要顧全顏面,卻又不敢開戰。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夫君何以如此心神不寧?」
張弘的妻子端著晚飯走進來,看張弘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問道。
「夫人有所不知。
今王營大敗。不其已無援軍。而賊兵兵勢甚大,人馬越來越多……前兩日,也不過千人,可現在竟數千人之眾。我有心以死報國,可又擔心會連累城中百姓;可若獻城投降,又擔心留下從賊罵名。」
張夫人聽罷,忍不住笑了。
「夫君,那太史慈素以勇力聞名,東萊郡何人能與之相敵。
再說了。那劉闖也並非賊眾,我此前聽說,他是皇親貴胄,更拜入康成公門下,乃康成公弟子。你想啊。康成公弟子怎算的是賊人?他今日要奪取不其,夫君又何苦在這裡為難?」
「可是……」
「夫君可是擔心,那李縣尉?」
張弘點點頭,輕聲道:「夫人當知道,不其兵馬,幾乎都控制在李縣尉手裡。
我今天在城頭上也看得出,他並無信心。擋住太史慈。可他又不願投降……我就算有心開城獻降,也需得他同意才好。若他不肯同意,我若堅持獻降,反而有可能。被他壞了性命。」
張夫人也不禁眉頭緊蹙。
她想了想,突然道:「夫君,這種時候,萬不可再猶豫。
否則待那太史慈攻破縣城。夫君就算是想要投降,恐怕也難保全性命。妾身有一計。不知夫君敢不敢為?待會兒,妾身準備些酒菜,夫君就把李縣尉請來,說與他商議事情。你先探探他口風。若他願意投降,自然也就省了麻煩;若他不願,就把他灌醉,然後夫君你……」
張夫人做出一個下刀的動作,卻讓張弘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夫人,這樣能成功嗎?」
張夫人看著張弘,心裡不禁一聲輕歎,眼中閃過一抹鄙薄之色。
「除非他李縣尉能未卜先知,夫君必可將之除掉。
除掉此人,夫君便可以做主。到時候開城獻降,是大功一件,說不得夫君還能得到劉公子賞識,到時候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張弘站起來,在屋中徘徊不停。
半晌後,他突然一咬牙,「夫人所言極是,那姓李的想要拖著我與他一起送死,我又豈能束手待斃。
就依夫人之計,我這就派人與他聯絡。」
當晚,張弘在府中宴請李縣尉,席間突然發難,將李縣尉誅殺。
旋即張弘便控制住不其縣兵馬,命人打開城門,並派人前往南山大營,向太史慈請降……
太史慈得到消息之後,也是萬分欣喜。
雖然他早就知道,奪取不其不過早晚之間,卻沒有想到,張弘居然這麼快就做出決定。
這樣也好,省的費手腳,也可以加快屯田速度。
當晚,太史慈帶著後錢進入不其縣城,先是對張弘好言寬慰,而後命兵馬進駐不其縣城。
天亮之後,當不其百姓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不其城,已換了天地。
好在太史慈嚴令,兵卒不得騷擾百姓,所以不其百姓在經過片刻慌亂後,便迅速恢復平靜。
其實,這樣也好!
對於不其百姓來說,連日來擔驚受怕,也讓他們苦不堪言。
眼看著城外兵馬越來越多,不其已經成為一座孤城。一旦被攻破,少不得要被洗掠一番……如今可以兵不刃血的解決,倒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而且,看這支兵馬,也不似普通賊寇。
在得知劉闖乃皇親國戚,中陵侯之後,鄭康成弟子後,不其百姓,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中陵侯是誰?
他們不知道!
皇親國戚……似乎也算不得什麼。
可鄭玄弟子這個名頭,卻足夠安撫人心。
鄭玄何人?
那可是北海名士,當代大儒……最重要的是,鄭玄在遭受禁錮的那段日子,有大半時間是在不其渡過。當時鄭玄帶著一幫弟子,在南山耕讀,聲勢浩大。不其人至今仍記得當時的盛況,對鄭玄自然也非常瞭解。鄭玄的弟子,那定然不會是壞人,不其落入他手中,也不是壞事。
所以,這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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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九,隨著不其告破,太史慈命薛文留守不其,他率兩千兵馬,在沽水河畔與黃珍匯合之後,兵進十里,紮下營寨。
他們距離壯武,不過三十里距離。
王營在聽說太史慈已奪取不其,並且率部正向壯武靠攏的時候,也是大驚。
隨後,他又聽到劉闖派出一支人馬,渡膠水屯紮。
那架勢,分明就是要奪取壯武,王營這心裡,又怎能不感到緊張?
再三盤桓後,王營拿定主意,趁著夜色,帶領一幫親信逃離壯武縣……隨著王營逃離,壯武縣頓時大亂。太史慈得到消息,立刻連夜進發,暢通無阻拿下壯武,將膠州灣完全控制在手中。
短短幾日光景,劉闖接連佔奪取不其、壯武兩縣。
長廣援兵本已出城,可是才行進到一半,就得到壯武被佔領的消息,立刻又退回長廣。
東莞十三縣,已經被佔領四分之一。
而這一切,是在短短數日內發生,令北海國人頓感震驚。
不過,對高密和夷安兩地百姓而言,劉闖越強大,他們就越是安全。
但對於遠在劇縣的彭璆而言,劉闖展現出如此咄咄逼人的架勢,讓他感到,難以心安。
「伯公,闖兒今已成勢。
他有鄭康成老兒背後支持,今又奪取不其、壯武兩縣,長此以往,只怕早晚會尋你我麻煩。」
彭璆把公沙盧找來,與他商議對策。
公沙盧臉上,仍殘留著淤青之色,上次被劉闖打斷了鼻骨,至今仍未能痊癒。
要說對劉闖的仇視,彭璆遠遠無法和公沙盧相比。
不知是因為劉闖在大庭廣眾下對他進行羞辱,更重要的是,劉闖那威脅的話語,至今在他耳邊縈繞。
武安國?
公沙盧怎會不記得……那廝與他有殺子之仇。
而今武安國在劉闖帳下效力,若由著劉闖壯大,只怕用不得太久,武安國就會殺到他面前。
公沙盧眼珠子一轉,沉聲道:「彭相,絕不可由著那闖兒,繼續壯大。」
「伯公,可有對策?」
「闖兒今有鄭玄支持,彭相若對他用兵,恐怕會落人口實。
不過,我有一計,可令鄭康成也說不得話來……前幾日我認識一遊俠兒,武藝高強,劍術無雙。今闖兒得勢,必然驕縱,疏於防衛。不如我買通那遊俠兒,找機會將闖兒刺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