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閉上眼,看似假寐一般。過了一會兒,他猛然睜開眼睛,長身而起,似乎做出了決定。
「李倫,我準備帶小超進城。」
「啊?」
「如今能救小超的人,只有劉闖。
雖說朐縣之戰,因劉闖和闕黎那廝矛盾而起,但說起來,咱們和劉闖並沒有什麼衝突和矛盾。相反,之前咱們對劉闖還算客氣,也沒有欺負過他。哪怕有過摩擦,也是闕黎指使……說穿了,是闕黎和他有仇,與你我無關。劉闖其人,心機頗深……以前一直裝成膽小的模樣,突然一鳴驚人,打了咱麼一個措手不及。觀其言行,也算是光明磊落,我想去賭一次。」
「怎麼賭?」
「賭他會救小超。」
李倫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張承,眼中滿是憂慮。
張承一笑,輕聲道:「輪子,你以為我瘋了嗎?」
「我……」
「我賭劉闖不會出賣我,我賭他會出手相助……雖然我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但我有種直覺,他會幫忙。這樣,我明天一早帶小超混進城裡,你和弟兄們就在這邊等著。若正午時我沒有回來,你就帶著大家立刻離開這裡。去海西也好,投奔薛州也罷,或者去江東也成。
總之,明天正午時我如果還沒有回來,你就只管離開。」
張承說的極為輕鬆,但言語中,已帶著決絕之意。
李倫雖然不太情願,可是卻不知該如何勸說張承……良久,他歎了口氣,「若明日正午公子不回來,倫也不走,便藏在這朐縣,尋機會剷除劉闖,為公子報仇。便粉身碎骨,絕不改變。」
草莽之中,雖然不曉得什麼大道理,可要說忠義,倒是有大把人。
張承心中感動,用力點了點頭。
「這件事,你自己決定……我若不回來,便是遇到了危險,恐怕性命不保。
那時候,我也管不得你,你好自為之就是。不過有一句話要記住,咱們當初隨闕宣起事,後來跟隨闕霸和闕黎,不是為了求死,而是為了求生。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才是道理。」
李倫沉默片刻,點頭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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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麋繯一同前往鹽水灘的路上,麋繯雖然問劉闖,在城外遇到的那個乞丐究竟是什麼來歷?
可劉闖,卻沒有回答。
他認得張承,哪怕和張承有過衝突,但劉闖覺著,那並不重要。
和張承幾次接觸,特別是在朐縣城門下的一次交鋒,讓劉闖發覺,張承是個極有決斷的人。
按道理說,羽山賊滅亡,張承他們早就該逃離朐縣。
卻裝成乞丐模樣在城外乞討,劉闖便意識到,張承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出於對張承射殺闕黎的欣賞,劉闖沒有去找張承麻煩,而是資助他一些錢,警告張承離開朐縣。
隨後,這件事就被他拋在腦後。
在鹽水灘找到裴紹後,裴紹發了好大一頓牢騷。
朐縣之戰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沒有趕上,總覺得心裡有些遺憾。由此可以看出,這裴紹絕對是一個好戰分子。正常人那會聽到打仗,就興奮的往前湊呢?偏這傢伙,就是這個德行。
陪著麋繯練了一下午的射術,踏著斜陽,兩人返回朐縣。
麋繯自回家中,看上去興高采烈。
而劉闖把麋繯送回家之後,也回到了家裡。
家中一切正常,很平靜……劉勇也沒有再出去做護衛,而是留在家裡,負責照顧劉闖。
金錢?
以前劉勇或許會在意,但現在,卻不在關心。
錢上的事情,自有管亥負責。劉闖接受了管亥的資助,就如同是一家人。以前劉勇總擔心,劉闖有朝一日知道管亥出身後,會與管亥反目。但現在看來,倒是多慮了!劉闖和管亥顯得很親切,讓劉勇也放下心,可以專注於練武……和張飛一戰,劉勇收穫不小。論搏殺經驗,張飛勝過劉勇;但若是比槍法,比氣力,劉勇明顯強過張飛,雖然只是那麼一點點。
一個張飛,就如此凶悍!
那關羽呢?
還有寄居小沛的呂布,聽說他比關張更厲害,此外還有他麾下八健將,也都不是等閒之輩。
劉勇心裡突然有一絲危機感,總覺得日後,說不定會和這些人再次交鋒。
若不再進一層,只怕就要遇到危險……越是如此,劉勇就越是緊張,每日打磨功夫,不敢有半點懈怠。他同樣修煉龍蛇九變,但早已突破蒼熊變,練成鷹蛇同舞,其精氣神更達到了巔峰。
再往上,就是龍蛇變,若修煉到巔峰,則是蛟龍變。
蛟龍變是個什麼程度?
劉勇也不清楚……這龍蛇九變,據
說是傳自劉家祖上,至今已整整十九代。
似乎除了第一代,也就是淮南厲王劉長練成了龍蛇變之外,劉長歷代子孫,就沒有人達到那個程度。連劉長也沒有練成蛟龍變,劉勇自然不太清楚後面的威力。而在劉長之後,歷經淮南王劉安謀反變故,劉長一脈逐漸衰落。從濟北貞王劉勃開始,劉家人便開始棄武從文。
龍蛇九變卻流傳下來,成了一個傳說。
劉勇得劉陶救命之恩,便留在了劉陶身邊。
劉陶見劉勇氣力驚人,而且極為好武,乾脆把龍蛇九變,以及家中祖傳的引導術一併交給劉勇。
只是沒等劉勇大成,劉陶就遭了不幸。
穎川劉氏,隨之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劉勇只能依照著龍蛇九變的秘譜自己摸索,一步步修煉。好在,他練成了鷹蛇同舞!若按照管亥的說法,也就是所謂的煉神。如果能突破鷹蛇同舞,練成龍蛇變,也就能有更多保障。劉勇不敢懈怠,在這一點上,管亥遠遠不如。
劉闖回家,劉勇也沒有去詢問他的事情。
就這樣,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不亮,劉闖就被劉勇驚醒,於是便爬起來,隨劉勇一同到了院子裡,迎著朝陽練功。
劉勇先是指點了劉闖蒼熊變的幾個缺失,而後便出門去了。
他喜歡一個人練功,所以每天都會跑去河邊的小樹林中練武。而劉闖則留在家裡,依照著劉勇的指點,反覆揣摩蒼熊變的動作,直至他把暴熊擔山一式練得滿意,這才心滿意足停下。
管亥,這時候方從屋裡出來。
「孟彥,這麼早就起來練功了?」
劉闖笑道:「亥叔,你又睡懶覺……之前你不是說,要和我們一起聞雞起舞,怎麼昨天又吃醉了酒?」
管亥這一點不好,練功有點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意思。
到了他這個年紀,遲遲無法突破煉神的境界,那心思也就漸漸淡了。雖然見劉勇叔侄勤奮,偶爾也會羞愧一下,可用不得太久,就恢復常態……這也是劉勇明明傳了他引導術,可是管亥卻始終停留在養氣的境界。用他的話說:年紀大了,何苦那麼拚命?反正也差不太多。
為此,劉勇沒少嘮叨他。
可是後來看管亥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劉勇也就懶得再去說他。
聽了劉闖的調侃,管亥老臉一紅,「這可怪不得我,昨日**請客,我也不好薄了他的面子,所以才吃多了酒。再說了,你怎麼不喚我起來?耽擱你亥叔我練功,說到底還是你的過錯。」
「這種事情,怎能讓別人督促?」
劉闖嘻嘻哈哈笑道,而後擦洗了身子,披上衣袍便要回屋。
管亥蹲在門廊上,用青鹽漱口,正準備起身,卻聽到外面有人篤篤篤叩門,不由得一怔。
「這麼一大早,又是哪個前來?」
劉闖也在門廊上站定,疑惑看著管亥去開門。
哪知門一開,從外面就闖進來一個人……不對,應該是兩個人才對。
一個乞丐背著一個青年,進了院子之後,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廊上的劉闖,也不理管亥問話,快步上前,雙膝一軟,噗通便跪在地上。
「劉闖,請救救我兄弟。」
劉闖被來人這架勢嚇了一跳,連忙定睛觀瞧。
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看著那乞丐,輕聲道:「你好大的膽子,我昨天已經警告過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你居然當成耳邊風,還跑到我家來……莫非,你以為我劉闖真就不敢殺人?」
一股濃郁的殺氣,頓時散發出來。
管亥立刻隨手把院門合上,虎目緊緊盯著那兩人,只要劉闖一句話,他定會毫不猶豫出手,把這兩個人殺死。
那濃重的殺氣,讓乞丐臉色發白,甚至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小小的庭院中,瀰漫著兩股殺氣。
乞丐嚥了口唾沫,把背上的人放在地上,而後蓬蓬蓬連連磕頭。
晨光中,乞丐的額頭都磕出了血,但是他彷彿沒有感覺,「劉闖,我知道我登門求救,有點冒昧,也有些可笑。可是我實在想不出來,這朐縣城裡,還有誰能夠幫我……我以前害過你,是我的過錯。請你救我兄弟一命,張承願意以命償還,只求你大人大量,能救我兄弟。」
看這樣子,似乎並無惡意。
管亥慢慢踱步來到劉闖身邊,歪著頭打量兩人。
他覺得那個昏迷不醒的青年看上去有點眼熟,當聽到那乞丐自報家門的時候,管亥突然一拍額頭,指著那昏迷的青年道:「我想起來了,這廝好像是羽山賊……那天在城門下,硬是擋住我幾個回合。他娘的,那天我雖然被人射傷,可是被這毛頭小子擋住,還真是有些丟人。」
他說完之後,猛然盯著張承。
「我記得,那天就是你這小子在人群裡突施冷箭,險些把我射殺……你居然還敢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