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男兒行(一)
古代行軍打仗時有一句叫做「窮寇莫追」,意思就是打了敗仗的敵軍如果不是到了痛打落水狗的時候,千萬不要去招惹他們,爛船都尚且有三斤釘,哪怕是敗得再慘的敵寇,惹急了他們,所謂光腳的不怕你穿鞋的,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痛打落水狗固然爽,可那是建立在落水狗的身上的,如果你是在痛打逼入窮巷的狗的話,那麼很遺憾了,你可以預先打個電話給醫院那裡,讓他們派出一輛救傷車過來,因為你接下來面對的,雖然沒有缺胳膊少腿那麼誇張,但是傷筋動骨,少上那麼一兩塊肉還是肯定要的——當然了,你還得祈禱那只被你逼入窮巷的狗擁有良好的衛生習慣,本身並沒有什麼狂犬症之類的「小」毛病。
此時的張思溢,感覺自己就是那頭被逼入窮巷的瘋狗!他知道,早已中了蛇毒的身體實在是不應該運動的,因為劇毒會隨著血液的劇烈運動而更快地揮散到身體各處,到那時,回天乏術這四個字是真正地應驗在自己身上了!
可是張思溢也知道,如果自己今天就這樣坐以待斃的話,那麼可能,在若干年後,那個自己深愛著的女子可能就這樣淡忘了他,只有在某些特定的場景下,才會想起當年,曾有著這樣一個陪著自己度過十二個寒暑的傻小子在某年某一天裡,失蹤於某山區之內。
張思溢要的不是這個結果,縱然自己今天是難逃一死的啦,可是為了那個女孩,張思溢決定哪怕挫骨揚灰,他也不要平淡地死去,更不要淪落為這生物區內某一生物的食物,最後化為一堆化肥落在某一株植株上!——他要所有認識他的人,在若干年之後還能記住他,並自豪地向別人介紹說:「你看!他是我的朋友!」
哪怕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所以現在,就讓我盡情地奔跑吧!直至我!花光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為止!
那五個已經被張思溢判了死刑的罪魁禍仍不知災難已經不知不覺降落在他們頭上,他們一副氣定閒庭的樣子看著屏幕中不斷奔跑的張思溢,並不時傳來嘲弄的笑聲。
笑吧!笑吧!你們就儘管地笑吧!因為很快,你們連哭的力氣也沒有!
在何大他們五人的眼裡,張思溢已經無異於正在撲向的飛蛾,隨時都有斃命的可能,此時他的奔跑也只不過是臨死前的掙扎,胡亂地在跑著。
可只有張思溢明白,自己,可是正在與著死神進行著拉鋸戰。
剛剛那些動物的咆哮,已經被張思溢聽得清清楚楚,他現在一路上跑著,都是沿著剛剛那些叫聲巨大的區域跑著,張思溢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把所有的大型嗜血動物給引出來。當然了,單單是純粹的奔跑是不可能引出那些早已成精的動物的,可張思溢還有絕招,已經中了蛇毒的身體經過他的這一番折騰,已經全部散滿了自己的身體,而由於一直受傷未能得到治療的身體,再配合何大用皮鞭抽裂張思溢的臉盤,張思溢在跑動之中,竟是每跑十幾步便吐出一口鮮血。大量的血腥味已經成為最好的誘食,紛紛引得各大生物緊隨張思溢背後,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看。
而一直口吐鮮血的張思溢此刻的臉盤蒼白得嚇人,而大量的失血也使到他頭暈目眩的,可堅強的意志一直在苦苦地支撐著他的身體,不讓他就這樣倒下去。
很難想像,究竟是何等的意志,才使得張思溢沒有束手待斃。
也許,這就是恨的力量吧!
正是由於恨透了何大他們五人,張思溢選擇了踏上復仇的道路——哪怕這條路,是一條不歸路,踏上了從此就不能回頭了……
現在的生物區內十分反常,各類的大型食肉動物都跟隨在張思溢不遠的地方處虎視眈眈著,它們當中的個別生物平常碰到一起難免會有一番龍爭虎鬥,可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它們都默契地選擇了停手。而張思溢還在死命地往前跑著,並且每跑上一米多的距離就吐出一口鮮血,怪異的情景,再配合壓抑的氣氛,使得整座生態區內都散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此時此刻,也只有何大他們五人還分不清狀態,一臉陰深地看著屏幕中的張思溢。
唉,無知者無畏呀!
終於,張思溢停止了生命前的最後一次長跑,他在生物區內跑了一圈,又再次回到了剛剛被何大踹進來的地方,但還由不得張思溢喘上半口氣,意外就這樣突兀地生了!
那條從剛開始就注意到張思溢的巨蟒,竟是在這裡守候多時,此時看到張思溢終於放鬆了警惕,一個撲身便已經把張思溢給團團裹住,而在它撲上來的瞬間,張思溢也看到了它的身影,張思溢原本還以為自己在臨死之前還會再次想起那個讓自己日夜苦思的女孩的,一個奇怪的念頭卻是不由得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看來那頭獅子已經被它消化得差不多了。」張思溢看到那條巨蟒的同時,下意識地就看向了它的腹部,現原本還漲起來的腹部已經消沉了下去,這一奇怪的念頭,竟是這樣油然而起。
「呼,一切都結束了,這場人獸對決還真她姥姥的精彩!」一直從屏幕中觀看著一切的何大五人,看到張思溢已經被那條可怕的巨蟒裹住的剎那,雖然生物區內的攝像頭沒有收聽功能,可眾人卻似乎隱隱地從耳邊聽到了「卡卡」的骨頭斷裂聲。
一蟒之力,那是可等巨大!料想到張思溢此時僅是一堆包裹著人皮的血肉之時,任是終日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五人,也覺得胃液翻騰,一股酸酸的感覺不禁從喉嚨處升起。
於是何大他們也不再看著那屏幕了,紛紛站了起來背對著屏幕有一搭沒一搭地瞎扯著,以求掩飾掉內心的那一陣噁心感覺。
結束了?真的是一切都結束了?
不!
其實只要何大他們此時再多看一眼背後的屏幕,他們便會知道他們的想法有多麼的可笑——真正的死神,現在終於向他們拋出出手中的鐮刀!因為,全因此時已被巨蟒包裹住的張思溢並沒有一絲遺憾,反而一臉怪笑地盯著控制室的方向看著。
這場遊戲,賭的就是各自的生命,既然賭注如此之大,籌碼又能少到哪裡去?!所以,這次我下的籌碼便是我的全部!
張思溢也知道巨蟒的力氣是那樣的大,耳朵裡也明顯地聽到了自己體內骨頭斷掉的聲音,可奈何張思溢一身的痛覺神經早就被那條眼鏡蛇的毒液所侵蝕,再大的痛,他現在也感覺不到!
而在他先前的奔跑當中,張思溢更是隱蔽地做了一個動作,這個動作隱蔽得,以至於一直留意著攝像頭的何大五人也看不到——張思溢把胸前的玉墜砸開兩半,砸開兩半的玉墜在裂口處都鋒利無比,可張思溢也知道,就在控制室裡,還有著五個人在一直看著他,為了不讓他們早生警惕,張思溢把兩塊砸開的玉墜都分別緊握在左右手處!只要何大他們真的用心去留意張思溢的話,不難看出張思溢在一路狂奔當中,除了口吐鮮血,他的兩個手掌,更是不斷地往下滴著鮮血!
但是何大他們看不到,他們更天真地以為,張思溢是自身不注意才被那條巨蟒擒住的。可他們都沒有留意,被巨蟒裹住的張思溢並不像電視裡動物世界播出的巨蟒擒住獵物一樣,全身上下只有一個頭是冒出的——只要多留一個心眼,才現由巨蟒撲向張思溢的瞬間,張思溢竟像是被警察包圍而雙手高舉過頭表示投降一樣,雙手高高地舉了起來,而現在,雖然張思溢被巨蟒團團裹住,可是除了他的頭,張思溢還有雙手可以移動!
原來,從一開始,張思溢便把主意打在這條一直對他虎視眈眈的巨蟒身上——他是故意被這條巨蟒擒住的!
而張思溢設下的局,到了這裡還沒有結束!只見張思溢高舉雙手,沒有過多的語言,「啊」的一聲便把一直握在雙手之中的玉墜往巨蟒的蛇身刺去。
拼盡了張思溢一生力氣的一下,縱是堅硬的巨蟒蛇鱗,也難以抵擋半分!而巧妙的是,打蛇打七寸,張思溢所刺中的這個地方,恰好就是這條巨蟒的七寸之處!
巨大的疼痛使得巨蟒疼得滿地打滾著,可它裹住張思溢的蛇身,卻沒有鬆開半分,反而更加用力地裹著張思溢,只見張思溢原本已經由於失血過多而蒼白無比的臉盤,此時已是變成紫青色!
一切危在旦夕!
張思溢已是命不久矣!
可一切還得繼續順著張思溢張大導演的安排,繼續給我演出下去——局中局最後一局——殺人蜂!
在張思溢被那條眼鏡蛇驚醒的剎那,他也看到了他被何大踹進的區域內部,有著他從前在動物世界裡看到的一種奇異蜜蜂——殺人蜂!不過幸虧那是殺人蜂並沒有出動,要不哪怕張思溢再多上兩條命,也不夠耗在這裡。
「而現在,該是到了收網的時候了!」張思溢內心殘忍地說著。
巨蟒不斷地翻滾,已是與著這裡的樹木生了親密的接觸,而在張思溢的有心算無心之下,巨蟒終於順利完成了張思溢的目標——把一巢的殺人蜂給弄落下來,一剎那,巨蟒的周圍「嗡嗡」巨響,而在巨蟒的上方,無數的殺人蜂已經遮天蔽日地停在那裡。
無需過多的言語,殺人就得償命,而弄翻了殺人蜂巢的巨蟒,瞬間便成為殺人蜂報復的對象!
而此時生物區內所出的聲響已經引起了何大他們的注意,他們立即轉過頭去,卻看到了他們一生中都未能看到的奇景——無數的殺人蜂前仆後繼地飛向巨蟒,而巨蟒在不斷的抵抗中更是再次掀翻了好幾個殺人蜂巢,一時間,殺人蜂飛動時出的「嗡嗡」聲以及巨蟒的嚎叫聲組成了一部駭人聽聞的交響曲。
「不對!那小子呢?!」還是那負責人眼利,一眼便看出了張思溢不在屏幕裡,他連忙調動了生物區內的所有攝像頭來尋找張思溢的蹤跡。看到他滿頭大汗的樣子,何大卻一把指著巨蟒旁的那堆殺人蜂說道:「不用找了,那小子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的確!張思溢由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此時的他,已經被殺人蜂爬滿了一身,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殺人蜂組成的人形物體一樣,可就在此時,讓何大他們目瞪口呆的事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