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半天,你是要我加入你們。」白雲飛冷冷道。
西門青道:「小弟我思考再三,確實認為青龍會才是你白兄的真正歸宿。」
白雲飛冷笑道:「轟轟烈烈的大事業,這恐怕就與天眼神珠有著莫大的關聯。」
西門青道:「實不願隱瞞,這將是空前的霸業,白兄倘若答應,小弟願意全盤托出,跟隨白兄完成此事。」
白雲飛盯著他笑道:「西門兄真是太看得起我白雲飛了,你就不怕我假意答應你,套你內幕?」
西門青哈哈大笑:「白兄一言九鼎,天下誰人不知?」
白雲飛望著北面天空,喃喃的說道:「我若不答應,只怕今日真的難逃此劫。」
西門青讚賞道:「白兄是個審時度勢之人,敵強敵弱,每一戰白兄都計算精確,成竹在胸,此刻我與這位黑仁兄聯手,白兄,我相信你應該看得出來月影之流不過是風前殘燭。」
白雲飛沉默著。
西門青果然不是平庸之輩,這一戰絕對是最為艱苦的一戰。
白雲飛的手撫著袖子,暗夜流光劍的劍柄露了出來。
西門青臉變了變,歎息道:「這又是何苦呢?唉。」
說完,他緩緩的抽出了長劍,暗中凝神靜氣。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種聲音。
一種就像是金屬交錯的尖銳摩擦聲,而且這聲音竟是從地底下的沙子裡出來的。
大沙漠裡多有響沙,這本並不奇怪,但西門青接著就現白雲飛呆呆的望著遠方,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一種恐懼之極的表情。
白雲飛並不是一個容易受到驚嚇的人。
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襲遍西門青全身,他忍不住轉過身去。
他慢慢的回過頭,遠處的情景讓他當場震驚。
只見遙遠的北方天際昏黃一片,已經與下面的大漠沙海連成一片,根本看不到地平線,也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
昏黃的混沌中,上空出現一小片黃雲,黃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膨脹著,翻滾著,湧動著,地面無數的黃沙被激起,整個地面都像洶湧的波濤一樣在翻騰。
相比遠處的恐怖景象,白雲飛這邊卻是晴空無雲,陽光普照,腳下細沙溫婉如水,唯一不同的就是空氣中多了絲絲渾濁的風,地面在輕微的顫動,帳篷邊的駱駝群也不安的在來回走動。
「這是……」西門青驚駭道。
「這是沙漠風暴,最多一刻鐘就會到我們這裡。」白雲飛面無表情的說著。
西門青和黑衣人都呆住了,徹底的呆住了。
大沙漠裡的風暴他們雖有耳聞,但卻未親身經歷,此刻親見風暴,不光他們兩人,連白雲飛都被嚇傻。
白雲飛苦笑道:「你們上輩子祖墳一定冒了青煙,這種百年難遇的事居然被你們遇著了,現在好了,不必動手了,大家一起死在這裡。」
他這話當然不是吹的,沙漠風暴這種天怒之威,你就算是武功再高,再它面前也是一根蔥。
西門青和黑衣人愣了半晌後反應過來,兩人突然向後飛掠,施展輕功向南面狂奔。
白雲飛沒有跑,他知道根本跑不了,輕功再強也無濟於事。
這種風暴每秒鐘以數十里地的度前進,跑得越快就死得越快。
這時風大了起來。
勁風捲起的沙礫肆無忌憚的掃過面龐,微有刺痛之感,站立風中,不知不覺間已是黃沙滿身。
白雲飛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火衝到駱駝邊,盡可能的把能摘下的羊皮清水袋全都攬在懷中,然後他就站在原地,高高的舉起暗夜流光劍。
狂風過處,火舞黃沙,一代劍俠舉劍指天,隱隱中一所前所未有的英雄氣概躍然於大沙漠之上,面對風暴,生死存亡全聽天命。
他這樣做倒不是逞強,而是盡可能保存體力,讓劍升高,不讓沙子把自己完全淹沒,或許還能有一線生還之機。
風暴終於湧了過來。
先是低沉的風沙咆哮之聲,初時是低沉的聲音在迴響,聽去像是一個人的沉重喘息;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如悶雷從遠處傳來,似無數遠古洪荒的齊聲撕叫,像千軍萬馬的奔騰衝殺,更如身臨百丈垂洩的瀑布之下,任憑風吹浪打。
沙漠上只剩下一種聲音,洶湧、蒼涼、渾厚。
天地間一片混沌。
風暴終於刮到了沙丘上,「嘩」的一聲,駱駝、帳篷、屍體一瞬間就被吞噬了,黃沙中人根本睜不開眼。
白雲飛凝神聚氣,縱情長嘯,「錚」的一聲,他全身出現一層藍色保護罩,這正是護身罡氣,藍光雖耀眼,但在風暴中卻微不足道。
無數風沙像暗器一樣「辟里啪啦」打在保護罩上,聲音聽得白雲飛耳朵刺痛,但他卻一點不敢放鬆。
不過隨著風暴中心的衝擊,護身罡氣的光芒不斷的減弱。
白雲飛的腳埋入了沙中,漸漸的,腿看不見了,腰看不見了,胸口看不見了。
又是「呼」的一陣狂風飆過,「卡嚓」一聲,保護罩終於消失,白雲飛還沒來得及出一陣呼喊,整個人就徹底被捲入沙中,被掩埋。
天曉得他能不能躲過這一劫,畢竟,他已經盡力了。
***
風暴聲彷彿漸漸遙遠,由狂風暴雷變成了一個嬰兒的哭泣。
風暴好像是過去了。
黑暗。
一片黑暗。
永恆的黑暗。
黑暗中好像有沙沙聲,像是沙子在流動,可惜白雲飛什麼也看不見。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經被埋在了沙漠底下,可惜的是全身毫無力氣,根本提不起氣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感覺到這黑暗中的輕微響聲,就像清風拂過山崗的聲音,但更像是情人的輕盈哭泣聲。
是納蘭真,還是花如玉?是6新月,還是上官晴?
白雲飛忽然想笑,一個人在臨死之際為什麼總會想起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過他剛一張口,一股沙子就流進他的口中。
跟著流進來的,就是一股灼熱的空氣。
沙漠下怎麼會有空氣?
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文學玄幻奇幻頻道,更多精彩內容等著你!
他剛這麼一想,「嘩啦」一聲,沙流裂開了,隨即他整個人就被一隻手給拉了上去。
他終於看到了可愛的藍天白雲,還看到了一張笑臉。
「大師。」白雲飛吃驚得無以復加。
心眉看似累得不輕,臉上污痕連成一片,被汗珠浸合著,但他卻在笑:「謝天謝地,檀越完好無損。」
白雲飛笑了:「大師怎麼不謝佛祖了呢?」
心眉大笑:「能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下還生並還能談笑風生者,試看當今天下,捨檀越其誰?」說完,他趕緊遞過白雲飛一個羊皮水袋。
白雲飛猛灌了幾口這才現,心眉身後居然還有幾匹駱駝。
他忍不住道:「大師,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心眉笑道:「檀越,你的寶劍救了你的命。」
「哦?」
心眉道:「我趕到這裡時,這裡已空無一物,唯有你的丁點劍尖還在沙漠上閃光,貧僧熟悉你的暗夜流光劍,便判定檀越被風沙埋在此處,故而能將檀越挖出。」
白雲飛注意道心眉雙手已經挖得皮肉模糊,心下一陣感激:「大師為了區區白某人,這已不知是第幾次救助我了。」
心眉笑道:「檀越言重了。」
白雲飛從地上爬起來坐著:「對了,大師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心眉合十道:「天行者趕往京都求援,納蘭姑娘求援皇上,皇上派人快馬加鞭往我少林報信,好在貧僧常年於落葉國傳經,經女王特許趕到藍彩城時,聽說你和大光明頂邪派高手在豐橋驛激戰,死傷無數人,貧僧掛念檀越安危,便一路追查到邊境。」
白雲飛感激道:「大師對我白某,實是情深意重,令白某永生難忘。」
心眉道:「檀越,其實貧僧不過是區區綿薄之力,前來落葉國境內助檀越之各路英雄都在尋找檀越下落。」
「哦?」白雲飛感興趣道,「還有哪些人來了?」
心眉道:「當今公主納蘭姑娘,天行者方烈,藍大先生與其愛徒馮青梅,六扇門6新月和望野三起,江東大俠龍吟風,黑風山的羅平兄弟,以及十三路黑道中人。」
白雲飛歎息道:「也難為大家了,來了這麼多人。」
心眉笑道:「當今一人有難,能夠上動天聽,下驚廟堂,黑白幾路人馬為之牽掛的人,那便只有檀越你了。」
白雲飛尋思道:「此次行走事關重大,險惡倉促,這大沙漠之極地,想不到大師也能尋來,著實不簡單。」
心眉道:「貧僧也經過龍門客棧,找那掌櫃詳細打聽,才知你數日前經過,故而向他求助,才能在此找到你。」
白雲飛驚訝道:「那林老闆愛財如命,他怎會肯為大師施援?」
心眉點頭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自是身無錢財外物,所以貧僧只有把本寺所嫡傳之袈裟、禪杖、以及百年佛珠當作錢財送於他,故而才打聽到了檀越下落。」
白雲飛看著心眉那張慈祥而蒼老的臉,喉嚨哽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心裡的感激,不是任何言語可以表達的。
許久,他才道:「大師為了白某區區一條賤命,竟不惜把少林至寶送於他人,這份恩情,白某實是無以為報。」
心眉笑道:「檀越不也曾為了黎民蒼生,為了少林,三番五次置生死於不顧,捨命奔波麼?貧僧區區幾件物事,為檀越捨棄又算得了什麼呢?」
「大師對白某,白某深感愧疚啊。」白雲飛歎了口氣,望著萬里碧空,心下不由得一陣感慨,這世上唯一不分信仰,不分門派,不分正邪,不分你我的,那就是友情了。
友情永遠是沒有界限的,哪怕是一個浮萍漂泊的浪子和一個四大皆空的和尚,那也可以是一對忘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