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他手下留情了。」方烈暗自想道,白雲飛的掌風如果多加一分力道,這兩人當場就會被震成內傷,立即倒地身亡。
但白雲飛只是恰倒好處的把掌力揮到剛好能夠抵消他們力量的程度,而這二人修為也高,知道是對方手下留情,這才不得不服,低頭道謝。
白雲飛點點頭,繼續笑道:「難道今日陛下壽辰,這落葉國禁宮沒有高手了麼?唉,也難怪,我這麼輕鬆就進來了,這不能怪你們。」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是一幅惋惜的歎氣神態,這簡直把大殿上上下下的人都給氣壞了。
女王還是用著十分欣賞的目光注視著他,而蘇菲和星楚卻微微有些動容。
江湖傳言三分真七分假,現在她們看見的就是這三分真。
人人都說白雲飛如何如何了得,落葉國的人還不太相信,現在每個人都信了一大半。
方烈一直縮在天窗裡沒有動,他忽然覺得這件事總有些不對的地方。
他是個神偷,思維一向轉得很快。
白雲飛為什麼會告訴他天眼神珠可以解救十一郎?他是怎麼知道十一郎中毒的消息的?還有,他為什麼會孤身來這裡?他既是十一郎的朋友,有這麼大的本領,為什麼不自己去偷寶珠,偏偏明目張膽的來這裡?
這些疑問很快就纏上了方烈,但他的思緒也很快被打斷,因為這時名旦國使節身後的一個隨從走了出來。
這個人走出來的時候,方烈都忍不住大吃了一驚。
若不是他親自背著十一郎回到百草堂,他恐怕都會認為這個人就是十一郎,連白雲飛的神情都微微一震。
一襲如雪白衣,神態孤傲而冷漠,一種冰冷的氣質,一把長劍斜插在腰帶上。
這身裝束,正是十一郎初出江湖時的打扮。
但他人卻比十一郎年輕多了,而且也比十一郎俊俏多了,不過在白雲飛看來,這年輕人雖然像極了十一郎,但更像是十一郎的影子。
白雲飛收起了笑容,忽然道:「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沒有理他,只是冷漠的看了看名旦國使節,使節點了點頭,意思也就是同意他出去。
年輕人忽又轉頭看了看蒙著白紗的星楚,星楚好像也在看著他,眼波中彷彿也有幾分讚許。
年輕而多情的俊美少年,有幾個不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表現?
這個細節當然看著白雲飛眼中,白雲飛笑了,他的笑容顯得有些憂鬱。
江湖中那些少年劍客,誰不把十一郎當作自己心中的偶像?就連穿作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樣。
潔白的衣飾象徵他的操守,冷漠的氣質代表他的孤傲,天下無雙的快劍印證他的信仰。
這年輕人冷冷的看著白雲飛,冷冷道:「我不殺你。」
白雲飛怔了怔:「哦?」
年輕人道:「因為你是白雲飛。」
白雲飛愣住,繼而大笑起來,那樣子好像肚子都笑痛了。
每個人都不解的看著他,誰也看不出他為何笑。
好半天白雲飛才止住了笑聲,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傲然道:「你也配知道?」
白雲飛眨眼道:「我若不配,這天底下那還有誰配?」這句話反問得很巧妙。
年輕人也不得不打量著他:「你真是白雲飛?」
白雲飛道:「如假包換!」
年輕人道:「十一郎怎麼可能會交你這樣垃圾的朋友?」
白雲飛再次愣了愣,忽然笑道:「你確實很像十一郎,連我都不得不承認,如果我不是十一郎的朋友,光看你這身打扮,恐怕我都會認為你是十一郎,你這身衣服料子都是仙林國出產的上等極品,就連你手中的劍看起來都好像是把利器,不過你卻搞錯了一件事,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卻不是衣服和武器就能決定的。」
年輕人冷哼了一聲。
白雲飛正色道:「你知不知道,無論你怎麼學十一郎,有一點你絕對學不會。」
「你指的是他的快劍嗎?」年輕人冷冷道,「我保證,我的劍不會比他的劍慢半分。」
白雲飛的目光中帶著憂鬱和同情,喃喃道:「你錯了,十一郎的快劍人人都可以學,但有一點別人無論如何也學不會。」
年輕人盯著他,連蘇菲、星楚、女王等人都把他看著,
白雲飛歎息道:「那就是他的寂寞,沒有人可以學,也沒有人學得會。」
潔白的衣飾是一塵不染的心,冷漠的氣質是高處不勝寒的淡漠,天下無雙的快劍是追求劍道極限的寂寞。
這些寂寞,只有十一郎才能真正體會,而且甘願去忍受它們。
只有深刻瞭解這些寂寞,才能達到他的那種境界。
「練劍二十載有餘,我的生命已獻於劍道,尋遍天下高手,奈何竟無一人是我對手,劍士無對手,其寂寞之苦何人知曉?」
這是十一郎曾經說過的話,能說出這種話的人,豈是這「學人者」的年輕人所能明白的?絕世雄才的劍客,已把他的生命融入一把冰冷的劍中。
年輕人還是沒答話,因為他不懂。
名旦國使節卻開口道:「陛下,此乃我名旦絕代劍客司空平。」
女王微微點了點頭。
司空平看著白雲飛冷冷道:「我的名字你已知道。」
白雲飛笑道:「可惜你不是十一郎。」
司空平冷冷道:「因為我馬上就要你知道,十一郎的劍沒有我快。」
白雲飛還是面不改色的笑道:「是嗎,那你儘管過來試試。」
司空平並沒有立即動手,他喃喃道:「東勝國傳言,十一郎一劍就殺了金元正。」
白雲飛淡淡道:「十一郎也可以一劍殺了我白雲飛。」
司空平的眼睛亮了:「那麼我現在一劍殺了你,想必也能證明我的劍快過十一郎。」
白雲飛道:「是的,所以你現在不妨過來試一試。」
司空平道:「好。」
「好」字出口,劍已出鞘。
他拔劍的度也許還比不上十一郎,但卻絕不比別人慢,他的出手快、準、狠,除了帶有名旦國那種古怪的詭異劍招外,隱隱中還附加了極強的勁力在上面。
這一劍刺出,幾丈範圍內都被他的劍式所籠罩,根本無處可躲。
只見劍光一閃,每個人的呼吸都為之一迫,這司空平絕對比前面幾個人都厲害出去好幾倍。
「卡嚓」一聲,劍已入鞘。
白雲飛還是微笑著看著他沒有動,司空平也退回原地,臉色好像還有些蒼白。
誰也沒看清剛才生了什麼事情。
但司空平自己卻清楚他的劍是怎麼入鞘的。
劍本是刺向白雲飛,眼看著就要送入白雲飛的喉嚨,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劍好像撞上了一面大牆反彈回來,把他的劍彈回自己的劍鞘中。
這種功夫他別說沒見過,連想都沒想過。
白雲飛還在笑,好端端的站著,哪像中了劍的模樣?
司空平又驚又怒,「唰」的一聲,利劍再次揮出,寒光更冷,再不識貨的人也知道這一劍非同小可。
白雲飛這次終於動了。
這一動簡直猶如鬼魅幽靈。
眾人只覺得眼睛一花,白雲飛就到了司空平身後,還微笑著拍了拍司空平的後背:「我在這裡。」
司空平臉色變了,就連方烈臉色也變了。
方烈是輕功高手,他看得出來白雲飛的輕功已經到了非常駭人的程度。
司空平怒極,回身反手又一劍刺去,這一劍就像火藥被點燃,一而不可收拾,劍式連綿不絕不展開,一浪高過一浪。
滿殿光輝都被劍光奪走,每個人都看得目眩神馳。
不得不說,司空平的劍法確實夠厲害,夠快。
如果那辛夢來沒死,恐怕他都能與其交手不下二三十招。
他如此年輕便有這番修為,確是難能可貴,白雲飛心裡不禁這樣想道,他實在不想出手傷了他,那就像一個人見到美木良才,不忍心把他毀於一旦。
許久,司空平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他不是累了,而是所有的招數用盡,可是他的劍連白雲飛的衣角都沒挨著,再打下去也是徒勞。
司空平臉上已全無血色,他顫聲問道:「十一郎真的可以一劍就殺了你。」
「也許是的。」白雲飛歎息著,他想起了十一郎對付風愚子的「殘像劍」,那種身法絕不是他現在的武功可以達到的。
他白雲飛也許功力要比十一郎深厚、見識要比十一郎廣博,但拔劍度和身法的運用就未必能過十一郎。
司空平臉上終於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以你這種的身手,你真的連他一劍都接不住?」
「也許能,如果我拔劍的話。」白雲飛苦笑道,「不過當你真正見到他時,你永遠無法瞭解他出手的度。」
聽到這句話,司空平的臉變成了死灰色,他緩緩轉過頭去,向那邊的星楚看了一眼,這時他做了一件任何人也想不到的事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