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悟空將那金箍棒向上一扔,立刻變成無數根金箍棒,一齊向那如來佛祖打去。
但見得如來佛祖身上光芒四射,佛光普照之下,無數根金箍棒全都被固定於半空之中,一寸也不能挪動。悟空不服,想跳起將金箍棒抓回,但覺得佛光在自己的身上閃爍之間,自己已然無法移動。
「我佛慈悲,普渡眾生,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如來佛祖不斷地念著佛語,頃刻間,悟空就被佛祖身上散發的光芒吸住,引向半空中。
「你想再安排個六耳獼猴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極隱蔽處襲入佛祖的耳邊。
如來佛祖一驚,用意念與這女子對話:「你是何人,六耳獼猴已然降伏,談之何用?」
「呵呵,人人皆道你是假如來,誰豈知你如來分身的真相?」該女子的聲音不依不饒道:「你何不放這毛猴一把,讓他取得正果而回?否則,我將把六耳獼猴是你安排的真相,公之於世。」
「原來你就是那個在關鍵時刻救了悟空性命的人。」如來分神的意念充滿了惱怒,「這悟空向來不尊教化,我便安排一個一模一樣的假悟空出現,把他稱之為是六耳獼猴。菩提祖師,你在西牛賀洲傳道時,尚且能逃過我的法眼。現在你既然要插手,又何必以女子的身份出現呢?」
「哈哈哈哈」,菩提祖師繼續用女人的口吻千里傳音道:「如來,你不也說過,我西牛賀洲者,不貪不殺,養氣潛靈,雖無上真,人人固壽嗎?女人的母性是最有包容力的,女人的雌性是最能屈居下位的。我菩提祖師本是准提道人,與你如來佛祖是師兄弟,我們原本共同執掌西方教。師兄,後來你修成六丈真身,建立佛教,把西方教吞併。我也就從此隱居山林,將高山命名為『靈台方竹山』,與你那『天竺靈山』相對,從此自立道觀修身養性,與世無爭。師兄既怪我屢次幫我那悟空徒兒,我便以女人之音出現,屈居下位求情,望師兄放過我這徒兒,由他在西方異界縱橫馳騁。」
如來分神沉吟不語。目前,這孫悟空已在自己掌中,只需片刻,就能讓這潑猴煙消雲散,難道就這樣賣弄師弟一個人情,就此放過這潑猴嗎?倘若這潑猴日後果真在這異界成就霸業,他日統領魔獸大軍,與我為敵,咋辦?
菩提祖師早看透了如來佛祖的心事,用女人之聲倡言道:「我那悟空徒兒,本性狂放不羈,又過於剛正不阿,豈具領導才能乎?況其神力本就不強,縱帶領魔獸大軍,在汝如來眾弟子面前,還不是不堪一擊?況且,西方異界與我東方天界目前雖來去困難,但敢保將來不融會貫通,若有一東方人士統領西方眾妖,豈不善哉?」
如來分身想來也是,由悟空來帶領魔獸大軍總比由西方能人帶領要強,至少不會與大唐宗土為敵。於是如來分身悄然離去,只留下一個假身兀自在那裡裝腔作勢。
此時的悟空,已被困於空中半晌有餘,心甚鬱悶。悟空心道:「那維納斯說這裡只會有假如來,但我瞧這假如來怎和那真如來一般厲害?」想我空有這齊天大聖的名號,卻次次敗於如來之手,這心中的恐懼如何驅散?
猛然間,悟空想起了他在西牛賀洲的師傅,他想起了那個與世無爭超然世外的老者。想師傅菩提祖師有著無上法力,為何不去西天與那如來一爭高下?師傅究竟是淡泊名利,還是退避三舍?
悟空想不出答案,但師傅那慈祥睿智的眼神總是在悟空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師傅在明白地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讓他害怕的人或東西,只有讓他認為不重要的人或東西。換言之,為了他心愛的人,師傅菩提祖師是敢於與任何強敵較量的。
一絲火光劃過悟空大腦中的重重黑暗,這個頑性十足應天地造化而生的石猴,逐漸地開竅了。悟空想起了師傅對眾徒弟講過的一句話:讓人恐懼的,其實是恐懼本身。人總是對未知的領域充滿恐懼,但實際上,未知的地方總是驚而不險,險而無憂。
以前學藝時,悟空總是對師傅的談經論道不屑一聽;現在危難時,悟空陡然發現,師傅的句句箴言都是指引他前行的明燈。於是懸在半空中的悟空,平心靜氣,學著師傅那種淡然超脫的樣子,讓自己的身體盡量地變輕,讓自己的身體盡量地游離於世外。
原來如來佛祖身上的這種光芒,是一種自發的自衛武器,對殺機越重的敵人反擊的力量也越大,所以如來佛祖才能夠遇強更強,普天之下,未遇敵手。如今悟空變得毫無殺機可言,這種光芒自然黯淡收縮,逐漸消弭於無形。
慢慢地,慢慢地,悟空的身子從半空中飄落了下來,未曾受一點傷。悟空心中甚喜,感言道:「當初師傅確實沒有騙我,真正勝利是來自於內心的勝利,真正的強大是源於心底的強大。要贏對方,最差的選擇是依靠武力,最好的選擇是讓對方折服。」
於是悟空閉上雙眼,盡量做到心外無物,凝神閉息向前走去。他心裡不斷默念著:讓人恐懼的其實是恐懼本身,讓人恐懼的其實是恐懼本身,讓人恐懼的其實是恐懼本身……
如來分身已走,假如來在那裡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面對這樣的孫悟空應該怎麼辦?若動手,未有必勝的把握;若不動手,豈不空留身軀在此,無甚作為?
眼看著悟空就要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假如來按捺不住,一抬右手「如來伸掌!——」,但見他的手掌越變越大,鋪天蓋地般地向默念著話語的悟空壓來。
悟空陡然一驚,但事已至此,只好被動迎戰。此時悟空的金箍棒還懸於半空之中,取不下來。孫大聖只得讓自己越變越高,舉雙手去迎那假如來的掌力,但聽得「當——」的一聲,猶如十座五行山壓於悟空的手臂,逕直將悟空拍於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