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玄陰谷。
寒霧繚繞,深澗兮兮,翠綠群山圍繞,百獸繁雜出沒,一道銀河奔流而下,直落點綴滄湖,濺出陣陣水花。
湖邊一年約七八歲男孩正在戲水遊樂,一老者悠閒在一塊大石頭喝著小酒。男孩時不時出陣陣歡呼,顯然樂性正濃。
此時幾近正午,滄湖方天空彩虹隱去。老者身著灰色布袍,滿頭銀絲隨著輕風擺動,兀自拿著酒葫蘆暢飲,偶爾慈祥的望著男孩在身邊跑來跑去。
男孩再次從湖裡竄出,手中提著一條三尺白魚,笑嘻嘻的跑向老者。
「爺爺!抓到了!呵呵!這條可是達到要求?」
老者撚鬚一笑,渾厚的聲音伴隨著一道酒嗝響起:「嗯!不錯!三尺餘長!達到了!」
聞言,男孩笑容更甚,將手裡白魚置於老者身下一篾籠,拍拍小手,抖了抖浸濕的短褲衩,然後在空地幾個翻騰連續的動作,身的水珠隨即乾燥不見。
老者收起酒葫蘆,從大石頭一躍而下,輕飄飄的落於地下,朗聲道:「好了!我們回去!」
話落,只見老者轉身朝著林中行去,僅僅幾步,人影已消失於林內。男孩將篾籠繫於腰間,撒開雙腿,也朝著老者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喊道:「爺爺!你又不等我!哼!我一樣追的你!」
幾個起落,男孩也已消失於林內。
半盞茶功夫,先行的老者已出了樹林,來到了一處竹林環繞的板石小道,停下腳步回頭一望,男孩的人影飛接近,片刻便已趕到身前,臉不紅氣不喘。
滿意的點點頭,老者負手朝著板石小道深處走去。
男孩緊跟著老者,仍自顧小聲嘀咕著:「哼!還是追不爺爺!」
板石小道兩旁儘是紛紜短小竹林,咋一看紛亂之極,一老一少徐步走在小道並未言語,很快來到小道盡頭。入眼望去,前方已是開闊之地,抬頭一扇白玉石門廊,穿過門廊,內裡兩旁均是精緻石屋,緊湊排成兩排,正前方有一道傾斜環繞向的小道,頂一排滄綠色建築立於其中。
穿過門廊就遇見兩名青衣小童,前行禮,未等兩人開口,老者一揮袖,一道無形勁氣將兩人抵退三步,口中道:「早已說過,見我不必行禮!」
男孩笑嘻嘻的向兩名臉仍自紅的小童道:「小紀,石頭,你們兩個真是活該!」
左邊小童急忙壓下仍不平靜的氣息,道:「少爺!我們沒辦法啊!」
右邊小童也一臉無奈跟著點頭。
男孩走進兩人,伸出小手在兩人胸口各自一撫,兩小童才各自深一口氣,臉色恢復平常,齊聲道:「謝謝少爺!」
「呵呵!沒事沒事!爺爺就是想考驗我罷了,無奈害你倆遭罪!」
看著一老一少朝著那排滄綠色建築走去,左邊那小童望了望同伴,道:「石頭,少爺好像又進步了啊!」
叫石頭的小童一臉的羨慕敬佩,點了點頭道:「是啊!少爺有老爺子親自教導!自然日益躍進!嘿嘿!每天被少爺一導氣,我倆也受益匪淺啊!」
走環繞小道,邊一手提花籃的紫衣小婢看見一老一少回來,隨即前。年紀約比男孩大一兩歲,粉施素裝,凝脂玉肌,一抹俏皮彎月眉,一點婷婷玉立小瓊鼻,一張殷紅粉嫩小嘴唇,煞是可愛秀美之極。望著兩人嫣然一笑,道:「老爺子和少爺回來了!少爺今日可完成老爺子的要求?」
男孩見著紫衣小婢,喜笑顏開,幾步跑到跟前,拉著紫衣小婢的空著的手,興沖沖的道:「小芸姐姐!你怎麼在這啊?快看快看,我今天終於抓到三尺白魚了!」邊說邊把腰間的篾籠打開指著裡面那仍活蹦亂跳的白魚。
叫小芸的紫衣小婢溫柔的給男孩耳際幾根亂捋了捋,笑道:「少爺真厲害啊!今日老爺可要輸了!呵呵!」
聽見小芸讚美,男孩喜不自勝,回頭朝著老者叫道:「爺爺,我去找爹了!哼哼!他說我七日內抓不到三尺白魚,如今我只用了四日便抓到了,可要叫爹好看!嘿嘿!」說完拉起小芸匆匆朝裡跑去,腰間的篾籠搖擺不停。
老者只是一笑,便任由兩人先行而去。
跨進大門,兩人快朝著後院跑去,在迴廊,男孩扭頭看向身邊的小芸,小聲的說道:「小芸姐姐!你也輸給我了!你答應我的可不許賴皮!」說完自個兒就先樂了起來。
小芸聞言,小臉頓時通紅,卻沒有開口反駁。
片刻,兩人便跑到後院,後院中間是一處小湖,湖中立一三丈高石亭,此刻亭內正有兩人似在對弈,對兩人奔跑引起的吵鬧聲並未留意。
後院內看著兩人一路跑來的人不少,都沒有出聲叫喊,似乎對於這位少爺的行事早已習慣,只是隨著男孩的到來,後院的氣氛變得活躍了起來。
踏湖心迴廊的時候,男孩就撒丫子喊了起來:「爹!爹!你輸了!你輸了!」
聲音落下的同時兩人也跑到了亭內,亭中兩中年男子果然正在對弈,聽聞男孩興奮的吵鬧聲,同時皺了皺眉,其中一身著白色長袍,腰纏紫色玉帶的玉面男子扭頭一看,道:「胡扯!我怎輸了?分明是你樓叔叔輸了!」
對面男子同樣一身白色長袍,長束於腦後,眉宇間散一股瀟灑俊朗的氣息,聞聽玉面男子話語,搖頭笑道:「嘿嘿!錦風,這盤棋誰輸誰贏還難說的緊!你如何確信必是我輸?」
玉面男子傲然一笑,道:「必是你輸無疑!你看這……」
話還沒完,一隻小手閃電般出現與棋盤之,幾個晃動,棋盤所有棋子均已散亂不堪,顯然已經無法繼續了。
「哼!爹!你不要只顧與樓叔叔下棋!你看,我今日抓到了三尺白魚,你我的打賭是你輸了!」
棋盤已亂,王錦風看著自己兒子嘟著小嘴一臉憤憤的表情,與對弈的樓麟相對苦笑一聲,才道:「是是是!爹輸了!你厲害!行了!既是你贏得賭約,那爹自會信守承諾!明日起,你自可好好休息七日不用練功了!」
男孩興奮不已,立馬拉著小芸就要離去,小芸正欲向王錦風問候,卻被王錦風擺手一笑:「小芸,你就跟著楓兒去!」
點點頭,小芸才跟著不耐的男孩離開湖心石亭。
王錦風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眼裡透著驕傲,絲毫沒有被打擾棋局的不耐。
「楓兒根骨萬中無一,先天乾根慧沖,來日必將成就非凡!錦風你可好運啊!」樓麟挪揄道。
「可我也憂心於此啊!楓兒如今七歲年紀便已將七乾混元功修至三乾境界,遠比當初我更快,但他仍是孩童心態,下一境界絕無如此順利了!」
「呵呵!你這是杞人憂天!想你七歲時不同樣頑劣不堪,十八歲便已達到四乾境界,如今楓兒只不過比你當初早兩年達到三乾,你何苦憂心?」
「也是!看來也是為人父,亂其心罷了!嘿嘿!反正老爹自會好生照看,我還是少操心的好!」
「師傅如今可是將楓兒當成掌中明玉,就是你我想要指點一翻都得請求他老人家同意!」
「哈哈!如此正好啊!不然你我何來清閒時光遊戲人間!」
「哈哈!正是正是!」
卻說兩個小孩離開湖心石亭將那一尾三尺白魚送去廚房後,剛出房門,王楓賊兮兮的左瞧右顧,拉著小芸來到一無人之處,小聲說道:「小芸姐姐,你也輸了哦!晚不許賴皮!」
小芸漲紅著臉蛋兒,一雙小手扭捏著衣角,輕聲道:「哼!我自不會賴皮!不就是……不就是一起洗澡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小王楓呵呵直樂,趁小芸低頭未覺,猛然昂起腦袋,湊到她嘴邊親了一口,然後立刻跑開,嘴裡道:「呵呵!小芸姐姐就是香啊!」
小芸摸著被小王楓親過的臉蛋,跺跺腳,一副羞澀小女兒狀,煞是可愛,卻並未追去。兩人之間早已有過如此親密動作,是以她也不甚在乎。
王楓偷親過小芸後,一路小跑來到內院深處,竄進一間白玉砌石門廊,暗自心道:嘖嘖!今晚可以和小芸姐姐一起洗澡了!哈哈!真是太高興了!
這間內屋四面羅莎輕綢,屋中一扇紅檀木柳紋屏風,桌椅整齊擺放兩側,屋內淡淡雲山頂尖茶香,整間屋子幽雅而精緻!
還未穿過屏風,後面便傳來一聲宛如深山幽谷鶯啼般的聲音:「楓兒!」
王楓如歸巢乳燕般撲入聲音的主人懷中,甜甜的叫道:「娘!」
何其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
一身輕羅紗綢衣,頭插翡翠琥珀玉,羊脂若玉凝於膚,媚如夏桃嫣於容;眉若秋月,鼻似瑤峰,唇沾寒露,耳掛春霜,一雙玲瓏碧波瞳散無窮嫣然嫵媚,實是絕色傾國之佳人!
如水般溫柔的撫過王楓的小臉,慕憐清將他小小身子拉起,嗔道:「你怎地還是如此胡鬧,女子房間怎可任意闖入!」
「娘!你是我娘耶!有什麼關係!哪有兒子進娘的房間還要稟告的道理?」
「娘又怎樣?你已經漸漸長大,過月兒就八歲了,再不可如此胡鬧了!聽見沒?」
嘴裡責怪,可慕憐清的眼裡深深的愛戀絲毫沒有逃過精靈的王楓那對小眼睛。
拉著慕憐清的兩手,王楓使勁擺了兩擺,撒著歡兒道:「娘!我今日抓到了三尺白魚!爹與我的賭約已輸掉了!呵呵!我可以有七日不用練功了!太好了!娘!楓兒厲害?」
兒子性子跟老子一般頑劣,甚至青出於藍,慕憐清甚是喜愛,聞言笑道:「楓兒厲害!當然厲害了!楓兒是娘的兒子!豈會輸給你那好吃懶做的爹爹!」
屋外傳來一聲苦笑。
「憐清!我又怎麼好吃懶做了?你怎麼老是在兒子面前數我的短兒啊!?我冤枉啊!」正是王楓之父王錦風進來了。
王錦風走進內屋,看見妻子與兒子正自粘在一起,先是訕訕對著慕憐清一笑,接著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望向兒子道:「臭小子!是不是你又在告爹的狀?」
王楓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道:「哼!我才沒有爹那麼無聊,我只是與娘說起你輸給我的賭約罷了!」
王錦風還沒回話,慕憐清便已接過話茬,美目一瞪,道:「你難道不是好吃懶做?兒子天天認真練功,你呢?只知道一天到處閒逛,谷中大小事務你才懶得管!我有說錯嗎?」
「嘿嘿!那是夫人靈慧無雙,無我用武之地啊!」
拍過幾記馬屁,王錦風對著王楓道:「臭小子!快去換衣服!回來半天了還這樣!」
王楓從滄湖抓魚回來仍自一條短褲衩,還沒來及換,聞言撇撇嘴道:「我不是正要去換嗎?」說完一蹦一跳出了房間。
王錦風見兒子離開,眼中柔情綻放,輕輕環過慕憐清柔弱無骨的細腰,道:「憐清,楓兒快八歲了?」
依在王錦風的臂彎中的慕憐清眼裡滿是幸福,道:「你這爹爹連自個兒子的年歲都不知嗎?楓兒過月就滿八歲了!」
「八歲了!這小子天賦過人,我倆的長處全被這小子繼承了去!如今他已經達到三乾境界了,可性子仍不見沉穩下來,我擔心他四乾時候心志不穩啊!」
慕憐清傲然一笑,絲毫不覺擔心道:「楓兒聰慧過人!比之你我毫不遜色,更加天生乾根慧沖,完全不必擔心!我的兒子當然人中之龍,豈可像你當年一樣,過四乾境界心志不穩而傷及筋骨,要不是父親修為天人,你怎可達到如今境界?」
「嘿嘿!怎麼又說起我了?我只是為兒子擔心而已啊!」
「不用擔心!父親心中自然有數,過八歲後,父親自會收斂楓兒的性子!」
「也是!反正有老頭子在,我們倒不必憂心啊!哈哈!」
「哼!你這做父親的自己不教兒子還有理了?」
「嘿嘿……!」
「還有件事哦!你兒子似乎完全繼承你的風流性子!小小年紀就知道遊戲花叢哦!」
「哎呀!夫人啊!你可不能亂說啊!這……這可與我無關啊!」
「哦,是嗎?當年你禍害了多少女子還要我一一細數嗎?」
「嘿嘿!不用!不用!那不都是過去的事了嗎?自從見了夫人,我可是死心塌地的啊!」
「哼!這倒是實話!不過……咯咯,我也沒有胡說哦,楓兒跟小芸丫頭可是好的很啊!」
「臭小子!說起來,小芸那丫頭可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將來可了不得,可惜如此可憐的身世害了這孩子一生啊!不知道將來你我如何告訴她!」
「怎麼不好說!芸丫頭我可是喜歡的緊,將來肯定是我的兒媳婦兒,到時還不好說嗎?」
「嘿嘿!也是!谷中無人不喜歡這個丫頭,嗯,楓兒果然沒有丟我的臉啊!哈哈!」
「早說了他是繼承了你的風流本性了!哼!」
谷中歲月眨眼過,世間紛擾驀變遷。七歲的王楓有著完美的童年,絲毫不覺命運的轉折早已為他而定!
當他十八歲出谷,紛亂不止的恩怨情仇隨之伴隨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