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還不到飯點，館子裡的人不多，酒樓裡只有這麼一個夥計支應著。
北平已經讓日本人佔領了，可以肯定這幾人不是軍隊上的人。韓飛知道這幾人不是地痞流氓就是漢奸狗腿子，無意惹事，給夥計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去招呼那幫人。
夥計對韓飛投了一個感激的眼光，「您二位稍等。」趕緊過去把那幾人安排著坐下。
其中一個走在最前邊一臉奸相的人，大喇喇的往中間一坐，「怎麼幾天沒來，不認識了？」
「喲，是萬爺，您瞧我這什麼眼神。」
「還記得萬爺就好，」旁邊一人道，「老樣子，還記得麼？」
「記得、記得，我那兒敢忘呀，小籠蒸蟹、醋溜中段……」夥計一口氣報了十幾道菜。
「還行，心裡還有萬爺。記住了，老鴨湯一定夠時辰，別拿刷鍋水上來蒙事兒。聽清楚了沒有。」
「您放心、放心，就是蒙誰也不敢蒙您吶。」
夥計滿頭大汗的招呼完萬爺那夥人，趕緊跑到韓飛和老k臨時坐的地方，「讓二位爺久等了，真是對不住。倆位來點兒什麼？」
「我姓丁，下午差人來定了蓆子。」
「喲，原來是丁爺，您上邊請！」夥計說著話把韓飛和老k領到樓上雅間裡，老k先讓夥計念了一遍菜單。
「剛才那伙是什麼人？」韓飛趁老k點菜的時候問道。
「您說萬爺，以前就是琉璃廠一混混，前些年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一個西北刀客，讓人家把他攆了出去，沒想到這沒過幾年又回來了。」夥計對韓飛很有好感，也不隱瞞，「我看二位也是有身份的人，犯不上跟他計較。」
「西北刀客？」韓飛馬上想到了那個沒見過面兒的青頭山三當家，「知不知道叫什麼？」
「喲，這我可不記得了，不過好像聽人說起過是姓仇的。這姓不多見，您這麼一問，我到想起來了。」
韓飛一聽，基本確定就是三當家的仇世藩，衝著老k一笑，這世界還真他媽小。
老k點了一些特色菜，如魯菜中的經典菜餚，九轉大腸、油爆雙脆等等約莫十來樣。然後又讓夥計先備幾樣精緻的點心乾果蜜餞什麼的擺樣。
很快點心蜜餞擺了上來，老k和韓飛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夥計帶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進來，身後跟著四五個人。
倆人急忙站起身來，拱手道，「您就是齊老爺子？」
「哈哈……」齊老爺子一陣爽朗的大笑，「這位就是丁兄弟了。」
「不敢、不敢，丁琛、丁文懿。」
「這位兄弟是……」齊老爺子脫下帽子和枴杖一起交給身後跟著管家。
老k是見慣大場面的人，韓飛就一公司裡的破小職員，場面上的事兒能懂多少，見了齊老爺子有點緊張，連自報家門都忘了，聽齊老爺子問起，急忙道，「韓飛、韓文則。」那時候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有字，這點韓飛心裡明白，可一著急想不出個合適的名字來，乾脆，就是用自己老祖師的名字得了，萬一齊老爺子認識，那不就可以順籐摸瓜找著他老人家了。
老k等著齊老爺子坐下，恭敬的把錦盒端到他面前，「來的匆忙，沒想到琉璃廠怎麼冷清，一個上午的功夫就淘了這麼件東西，也不知道您老喜不喜歡。」
「豈止琉璃廠，整個北平城裡的買賣都不好做了，現在連天橋上說書的都呆不下去了，還有什麼買賣能做的成。」齊老爺子等著老k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剛才上來的時候我看見下邊坐著的好像是萬福山，這小子在外邊混了幾年，又回來了，琉璃廠是雪上加霜呀。」
「我看他第一個找的就是榮寶齋。」坐旁邊的管家應承道。
老k小心把搖錢樹端出來，「一點心意，祝您老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東漢的東西。」齊老爺子仔細的看了幾眼，笑瞇瞇的道，「文懿破費了。」接著讓管家把東西包起來。
「好眼力！」老k豎起拇指贊，見齊老爺子肯把東西收下，心裡也算踏實了。
「大當家的最近還好吧。」
「前些日子遇著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就好，如果碰上什麼難題，讓他儘管捎句話過來。」
酒過三巡，齊老爺子話題一轉，對老k道，「您給我的請柬上說是無皮兄弟讓你來找我的，說出來聽聽，看看我這把老骨頭還有沒有用。」
「有齊老爺子您一句話，這件事就算成了……」老k看著管家頓住語聲。
齊老爺子自然明白老k的意思，對王管家道，「出去看看萬福山那幾個人還在不在。警告他們幾句，琉璃廠雖然不是長青會的地方，但是事要是鬧大了，齊三也不會看著不管。」
王管家走後，老k接著說道，「大當家的是幹哪行的，您老心裡明白。這行裡有個叫丘全的人，不知道您老聽說過沒有？」
「丘全？這個人名頭可比無皮兄弟大的多了，從他手底下出去的東西可不在少數……」
「確實是不少，」老k接過話道，「我和文則無意中收到消息，最近這段時間他要伺機害杜書言。」
「杜書言？他不是跑到河南去了。」
老k一聽自己猜的不錯，齊老爺子果然認識杜書言，「杜先生是受了丘全的邀請，到安陽避難去了。」
王管家帶著人下了樓，正巧見榮寶齋的宋掌櫃進來，四處張望了一陣，看著萬福山提著馬褂走了過去，「萬爺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派人通知一聲，也好給您接接風。」
「接風？」萬爺冷笑一聲，「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邊！」
「不敢、不敢，萬爺您走了這幾年琉璃廠都冷清成什麼樣兒了，大伙都盼著您回來呢。」宋掌櫃說道，「這頓算我的，改明兒挑個好日子，我再給您接風。」
「算你小子懂事。」萬爺滿意的笑了笑，「咱兄弟今兒就不為難你了，回去告訴你們東家，這次回來就是衝著那幅畫兒回來的，讓他準備好了，改明兒我親自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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