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十來天裡,我密切的注意宮中的風吹草動。t王府裡的太監都是我從宮裡帶出來的,他們與宮裡的同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這些太監還比較忠直。所以我經常派一些機警的太監,像高起潛,呂直,王坤等與宮中的執事太監往來,以打聽宮裡的消息。可是,現在沒有什麼比較有價值的消息。只傳出皇上病情一日重似一日,沒幾天可拖了。我也不便露面,只能靜觀其變。
天啟皇帝的病眼見是沒辦法治癒了,魏忠賢與客氏著實慌了手腳。別看客氏為人精明,但到底是女人,平日在宮中肆意妄為,橫行無忌,使她無形中養成一種無端的優越感,好像她天生就應享受現在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她差不多忘記了當年那個2o多歲侯二的媳婦是個什麼樣子,忘記了當年自己剛剛進宮時什麼也不懂,被宮中那些小太監呼來喝去的樣子了。長久的權勢漸漸的腐蝕了她的靈魂與**,當年的精明也被一種沒有由來的張狂所取代。
但是魏忠賢,王體乾,李朝欽,李永貞等人的緊張情緒影響了她,她在肆無忌憚的嘲笑他們的懦弱與過敏後,也似乎感到未來似乎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魏忠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流氓無賴,像他這種人碰到遵紀守法,膽小怕事的善良人的時候,便極盡欺凌侮辱之能事,其氣焰之囂張,氣勢之張狂,令人不堪忍受,使大家以為他有不可估量的力量。
可是,事情一旦象不利於他的方面展時,這個無賴便惶惶不可終日,這時在有人像他興師問罪,他便回顏面掃地,求情討饒,磕頭下跪,為保一條賤命會拋棄一切的尊嚴與人格,如果他還有人格和尊嚴的話.t
魏忠賢在皇帝病危的這幾日裡,全然沒有了主心骨。以前在宮裡曾經不可一世的九千歲,現在卻是一副老太龍鍾的樣子,一雙眼睛裡透露出悲哀與絕望的目光。
八月二十日,魏忠賢親自都造的皇極,中極,建極三大殿,經過兩年的施工,耗費無數的錢糧,終於插劍懸牌,宣告全部竣工。三大殿氣勢雄渾,極盡人工之精巧,不愧為皇家氣派。
按理說,像這樣百年不遇的大工程竣工,必定要有一番盛大的慶典,然後加封一批有功的督造大臣。但是,天啟皇帝現在病入膏肓,眼見就要不行了,魏忠賢正心煩意亂,所以也沒有心思來為自己大吹大擂一番。他只是讓秉筆太監王雅元草擬了一道聖旨,大意是:魏忠賢督造三大殿有功,准許自己的子侄為世襲的侯爵,又封另一個侄子魏良棟為侯,這樣就無聲無息的收場了。
終於在八月二十二日,天啟皇帝的生命之燭燃到了最末一節,死神已經在向他招手了。越來越嚴重的浮腫讓他胖了一圈,口鼻中不斷流出像血,像痰,又像鼻涕的東西,流出不一會就結成又硬有韌的痂。只有偶爾才有清醒的時候,這時他的眼睛會定定的看著淚如雨下的張皇后,然後眼角也湧出一滴半滴表達心意的淚珠。
天啟皇帝就在這一天駕崩了。頓時,整個乾清宮哭成一片。儘管張皇后和魏忠賢知道這位荒唐的皇帝沒有幾天可活了,但還是承受不助皇上去世帶來的悲痛。
皇后與權監這兩個不死不休的對頭這時流出了同樣真誠的眼淚,哀痛英年早逝的皇帝。這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共同之處,但此時,皇帝沒了,他們都有了一種失去依靠的感覺,敵對的雙方都認定以後的日子突然間失去可平衡,處處都潛伏著危險,生存只有更加的艱險了。
一段悲痛之後,張皇后先恢復了理智。她是一個冷靜,有主見的女人,在這關鍵的時刻,她基本的素質揮了重要的作用。她知道,宮中是魏忠賢和客氏的天下,自己一人勢難匹敵,現在只有將皇上駕崩的消息盡快的傳出去,迎信王入宮繼承大統,免得魏忠賢一人把持大局。
回到自己的坤寧宮後,張皇后立即招來一名親信小太監,道:你立即出宮,到信王府邸,見到信王就說,皇上已經駕崩,請信王早做準備。
那小太監答應一聲,轉身離去,剛剛要走,又被皇后招了回來,有吩咐道:你轉告信王,入宮即位之前,不要吃宮中的任何食物,另外,你在街道上,想方設法的把皇上已經駕崩的消息張揚出去,務必讓京城的老少盡人皆知。此事若是辦成,本宮重重有賞。
小太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娘娘如此看待奴才,奴才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不感奢望娘娘的賞賜。
「好啦,趕緊去吧,說不定待會兒連皇城門都出不去了。」
小太監說了一句:娘娘千歲保重。便飛身離去,皇后看著那小太監伶俐的背影在宮門口消失,口中喃喃的說:但原上天保佑我大明江山萬勿落入賊人之手。
就在皇后提心吊膽的為出宮去的小太監祈禱的時候,魏忠賢也是心事重重地走來走去。費了半天勁,皇帝還是不知趣的死了,現在屍體就晾在乾清宮中,沒有人再因為他的一聲呻吟而驚慌失措,跑前跑後的了。
皇帝既然已經死了,沒有用了,在陪著他在那裡也只是浪費時間而以。現在應該趁大局未定時,召集心腹人員商議一下天啟皇帝殯天以後朝中和宮中的局勢。
魏忠賢在煩躁的等待他的那幾個死黨的到來,不過,皇后的懿旨卻先來了。魏忠賢一陣的失望,心緒更加的煩躁,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冷冷的看著前來宣旨的小太監,直看的那個小太監心裡毛,雙腿直抖。
過了好一會兒,魏忠賢才鄙夷的吐出一個字:念。他魏忠賢既不擺香案,又不跪地聽旨,只是用後脊側對著來傳旨的小太監。
小太監打開懿旨,拿眼角瞟了一眼魏忠賢,開始朗讀。
張皇后只在懿旨中說了三件事:一是公佈皇帝駕崩的消息,舉國哀悼;二是命禮部即刻準備為大行皇帝喪事宜;三是命內閣草擬大行皇帝遺旨,迎信王入宮即皇帝位。
小太監哆哆嗦嗦的讀完了,魏忠賢半響無聲,他的心中一片茫然,不知如何事好那不定主意。便開口吩咐道:把懿旨放到桌子上,回去吧,咱家知道了。
小太監剛走,王體乾就到了,魏忠賢抄起皇后的懿旨,遞給王體乾,說:皇后可真夠狠的,萬歲剛殯天,她連哭都來不及,就迫不及待的主持朝廷大計了!
王體乾看後,心裡預感到形勢不妙,說:皇后已有行動,不知九千歲可有應對方略?
魏忠賢說:咱家今日請你們來,就是要商討應付當下局勢的萬全之策,誰知道你們一個慢騰騰的,等到全了,恐怕早讓中宮那娘兒們給一網打盡了!說完,朝坤寧宮的方向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