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咱們還剩下多少錢?夠不夠我們幾個的營養費了?如果不夠,那我們光靠吃玉米麵餅子是很難恢復過來的,如果我們恢復不過來,為您做事就有可能效率低下,到時候你可別亂找藉口說我們不安心於社會主義建設,像黑心老闆對待農民工一樣剋扣我們的工錢……」
安山愁眉苦臉地跟在安然後面走,他已經恢復了本色,不再扮演港商了,那西裝墨鏡也與那瓷片和統統見鬼去了。驗鈔機倒是留著,或許,還能從黃瘸子那幾百萬假鈔裡驗出幾張真鈔來吧?
「再敢貧嘴我抽你……具體剩下多少錢我也沒細數,喏,給你保管了,這十幾個皮夾子裡大概應該能有不少錢吧……」
安然將一個塑料口袋扔給了安山。
雖然對錢財也有著熱烈非凡的渴望,但安然還是很懂得收買人心,畢竟捨輕財可以聚小義嘛。
安山兩眼放光地接過塑料口袋,一個個打開皮夾子,掏出裡面的錢開始一五一十地數了起來,一邊數著,一邊偷眼溜著安然,趁他不注意,便往口袋裡塞上幾張大鈔,不愧是做小偷出身的。
「老大,錢真不少,嘿嘿,兩千多塊呢……」
「你數錯了,重數,兩千多塊,只夠給你買兩塊棺材板兒……」
安然並未回頭,卻明察秋毫。
「噢,我上學時數學向來不及格嘛,我再數數看……」
安山在他身後翻了翻白眼,裝腔做勢地重新數了起來。
「老大,真數錯了,是五千多塊呢……」
「嗯,夠給你買四塊棺材板了,可是還缺個蓋子,要不,你再數數?……」
安然一副很輕鬆的樣的,卻把安山嚇出一身冷汗,知道想糊弄這個新科老大並不容易。
「是、是,老大,我剛暈完車,可能眼睛有些花,我再數……」
「老大,這次沒錯,是八千一百二十六塊零五毛……」
安山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心裡頭有些後怕,幸虧他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本著公正公開的透明原則實話實說,否則,又免不了挨一頓暴揍。
「切,想唬弄我?那點錢我都數了七十多遍了,每一張鈔票上都沾滿了我的口水,想騙我,哼哼,沒那容易。」
諸位小弟一起絕到,感情這位老大比他們還貪財呢。
安然肚子裡好笑。整治這幫小弟,就得用這種非常規手段,否則是不行滴。
「嗯,這些錢,你拿著安排一下,想給大家買什麼就買什麼吧,然後,我們打個車回去。這樣在空中飛來飛去的,我有些累……」
安然看到自己的小弟終於讓自己調教得走入了正道,感覺很滿意。
「是,老大。」
安山再也不敢假公濟私、中飽私囊了,看著安然不注意,偷偷將塞進褲袋裡的錢放回原處,老老實實地買了東西,然後,兩個人打著車回了村子——
夜,很寒冷。
所以,沒穿多少衣服的人們更冷。
沒穿衣服還沒錢還被人羞辱的人們心裡比身上還冷。
王朝大型綜藝廣場門前,有激烈的吵鬧聲和打鬥聲傳來。
光著身子、只圍著一塊浴巾的王禿子和一群同樣打扮的手下狼狽不堪地站在王朝門前,與幾十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對峙著。
雙方此刻在比誰喘氣粗,誰眼睛大,跟鬥雞似的站在那裡,每個人的拳頭都捏得嘎嘎直響,直讓人擔心他們是不是得了骨質疏鬆症。
「媽的,叫趙亮出來,我要直接跟他說話,這點面子都不給我老王,當我是剛出來混的?」
王禿子暴跳如雷,怒了。
他能不怒嗎?在這裡喝完了酒,洗完了澡,唱完了歌,看完了人妖表演,玩完了人家新來的小妞,到了最後掏錢付帳的時候傻眼了,一摸兜,不光自己的錢不翼而飛,就連手下所有小弟的錢也都沒了,結果,一幫光著身子的流氓連衣服都未來得及穿,就被趙亮的手下毫不客氣地「請」了房間。
當然,「請」的過程中,難免要帶些無法避免的暴力色彩了。
這從王禿子腦袋上那道長長的血痕就可以揣測出當時「請」他們出去的力度之大,以及王禿子及其手下「威武不屈」的反抗。
「王禿子,我來了。怎麼著,聽我手下說,你小子想吃我的霸王餐?都是道上混的,這點規矩想必你不會不懂吧?」
在一群手下的擁護下,趙亮神采飛揚地從門口走了出來。懷裡還摟著兩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走兩步就摸一把,看得讓人有些噁心。
趙亮是個胖子,一身的肥肉,走起路來一搖三晃,每一步落下連地面都在顫,真難為懷裡的那兩個女人是怎樣在他的重壓之下逃出生天的。
「趙亮,說得好,都他媽道上混的,難道這點面子都不給?什麼時候聽過我王禿子欠人家錢的?我今天不湊巧,沒帶錢,不就幾千塊嗎?我明天派個人給你送過來。」
王禿子嘴底下依然死硬,不鬆口風,硬要找回些面子。他沒好意思說是被人偷了,嫌丟人。
「滾你娘的蛋。明天?明天你不知道又上哪逍遙去了呢。我能信得過你?你聽好了,現在就給我拿錢,如果沒有,那也成,從我借,但說好了,驢打滾的利息一分錢都不能少。」
趙亮不屑地看著王禿子說道,他心裡有底,知道王禿子幾斤幾兩。這小子除了打架是員猛將外,其他的不值一提,這幾年靠替人擺事勒索掙的錢都胡天胡地的花了個乾乾淨淨,連手底下的小弟都快養不住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我操,趙亮,你可真他媽不開面兒,實話告訴你,我今天晚上沒錢,要錢,明天我給你弄去。你的高利貸就免了吧,我借不起。」
王禿子依然嘴硬地說道,在小弟面前,他不能丟了面子,否則,他以後就沒法混了。現在,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得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