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問塵雙手搭在琴弦上,默然。過了一會才開口道:「我找你有什麼事,你會不知道嗎?」
煜宣靜立了一會,終於說道:「我是真心喜歡如風的,這是我的真心話。如風是我的愛人,我為什麼不能說出口?我為什麼不能向他表白?」
木問塵神情淡漠:「即使如風是男人?」
煜宣咬咬牙,堅定地點頭:「是的,即使如風不能為我生兒育女,我也想和他在一起。皇叔,父皇對你如何你應該心裡清楚,他斷不會讓你和如風在一起的。』
木問塵神情莫測地看著他,目光冷凝。
煜宣強自鎮定,道:「而我不會,我只是一個閒散的皇子,可以陪如風,我不在乎子嗣問題。」
木問塵轉過頭去看著那兩棵蒼勁的古柏,半晌才道:「如風是老將軍唯一的孫子。」
煜宣臉色一白,卻是毫無退縮:「我不管,只要如風肯和我在一起,這些都可以好商量。」煜宣清楚地知道,兩個男人在一起會有多困難,世俗的壓力,自身的壓力,家庭的壓力,尤甚是自己和如風的身份都不俗。但是他總覺得這些只要自己有心努力,總會可以克服的。當然,要有如風在身邊和自己一起面對,那即使再困難,自己也會盡力去做,絕不會讓如風難受。
木問塵低歎了聲,目光高遠,聲音飄渺:「罷了,如風是不會同意和你在一起的,你好自為之,不可強迫她便是。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話,我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心裡卻暗自歎息:這煜宣是行動派,只要決定好的事就去做,這一點比煜爵好多了,如果煜爵的決心有他的一半,那很多事都可以結束了。
煜宣無聲地站了一會,眼睛直直地盯著木問塵的背影,緊抿住嘴唇,雙手握成拳。的確,論武功自己連如風都打不贏,更何況是皇叔。皇叔雖然年紀不太大,但是功力卻已經趨於臻境,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皇叔,雖然自己六歲的時候才第一次見到他,但當時才十三歲的皇叔就已經長得異常的好看,猶如一個仙人,青眉如畫,星眸輕含,鼻若玉柱,唇似含丹。就好像照耀到他,陽光也會顯得神聖起來。素白的衣衫映著美麗皎潔的肌膚也平白讓人感覺純淨無比,好像與他同在的一切事物都將得到祝福。只是,仙人的神情太淡漠了,看自己就好像只是在看路邊的一棵樹或一朵花。
那時的皇叔據說剛從山上回來,整個人都顯得純淨無比,潔白無瑕,所以自己和哥哥都對他有著一種莫名的仰慕之意,哥哥甚至還學習他彈琴的樣子。只可惜,父皇對皇叔太好了,自己和哥哥也不能常常見到他,甚至還被勒令不能接近皇叔,只能偶爾在宮裡驚鴻一瞥。
沒想到最後卻是在楓賢書院見到了,原來,他竟然在這裡當了一個逍遙悠閒的山長!捨棄了榮華富貴,只做一個半隱居的山長。
世上能有幾個人會像皇叔一樣淡泊,可以捨棄唾手可得的富貴顯赫?
煜宣思緒萬千,回過神來木問塵只是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對自己不予理睬,於是只好淡淡一笑,面有澀意,隨即轉身離去。
煜宣走後不久,皇帝施施然而來,一進無塵居就揮退了眾人,左右環視了一眼,正殿落木堂沒有,於是大步走到無塵堂,高聲叫道:「塵兒,你在哪裡?」
木問塵負手而立,只是皺皺眉,沒有應聲。
皇帝很快就來到了木問塵停留的亭子,一見木問塵就笑道:「塵兒,你怎麼獨自在這裡?我剛才聽說有人往你這邊走來了。」在他的面前,他從來都不會自稱「朕」。
木問塵轉過身來看著他,淡淡地說道:「是煜宣,他已經回去了。」
皇帝也不計較他的態度,似乎是習以為常,只是笑著坐下來,看著木問塵的背影道:「塵兒,坐到我身邊來吧。」態度哪有朝廷上的威嚴和嚴肅?
木問坐無奈,只好走過來,坐在他的對面,認真說道:「哥哥,你還是叫我弟弟吧,我已經夠大了。」老是叫塵兒,萬一被如風聽到了,那小傢伙定會取笑自己的。
皇帝只是挑挑眉,沒有答應,銳利的眼睛掃視了一眼木問塵,半晌才道:「塵兒,你這次回來似乎有很大的不同,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或者是什麼人?」後面一句是遲疑了很久才說出來的。
木問塵低頭思考了一會,才露出笑容,道:「哥哥,是遇到了一個人,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事實上,我已經和你說過了。」
「哦,是誰啊?」皇帝輕輕搖搖頭,雙手交握著放在石桌上,狀似思索眼裡卻閃過了刺人的冷意。
木問塵默然不語,想了想,還是說道:「是一個姑娘,我喜歡她,不,應該說我愛她!」說到這個字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如風,應該看到自己送給她的花了吧?雖然自己不懂得什麼叫「浪漫」,但是老是被她說自己是根「木頭」也不愉快。
「啪」的一聲,眼前的石桌子頓時四分五裂,碎石飛散,競相飛出去,卻無一塊襲向兩人。
木問塵猶如雕像一般坐著,似乎對眼前的一切無所覺,他只是眼都不眨地看著皇帝。
「姑娘,姑娘,你知道姑娘是什麼嗎?你會不會是辨別錯了?」猶如牙縫裡擠出的聲音。
木問塵看著自己的雙手,面帶微笑,聲音如玉石相擊,清越動聽:「我當然知道姑娘是什麼?她的身體和我的不同,我從未那麼喜歡一個人。」
彷彿一切都變了……
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甚至連小鳥蟲鳴都沒有聽到。似乎,世界在這一刻已經全部安靜了,不再有吵鬧聲。
「哥哥,難道你不為我高興嗎?」木問塵終於開口道,歪著頭看他,眼裡閃著疑感。
皇帝卻轉而問道:「塵兒,我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等我四十五歲的時候,我就退位和你一起暢遊山水,或者找個地方隱居起來,我們兄弟倆也能自得其樂,就像小時候一樣,這個世上似乎只有我們兩個人。」眼裡有著懷念。
木問塵搖搖頭,道:「哥哥,我沒記得我答應過,如果我答應過的話,我就一定會記得。」
皇帝的眼睛看著廊壁上刻有的詩句,那裡是自己的傑作,是自己親手刻上去的,親手啊……難道那些親密無間的生活再也沒有了嗎?為什麼僅僅兩年多的時間,塵兒就變了很多?
「是啊,你沒出聲,但是你也沒出聲反對,所以我就一直當你答應了。唉,是我自信過頭了!」皇帝沉沉地歎了口氣,「皇帝,我已經做厭煩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話,要不是為了……唉!」
「說吧,那個姑娘是誰?」皇帝最終還是問道。
木問塵瞄了皇帝一眼,低聲道:「哥哥,我現在還不想說出來。」
「難不成是和尉遲如風有關?我記得這是你第一次向我提議,說想留尉遲如風在京城,因為他是你的學生,而且人聰明好學。」皇帝猜測道,眼裡深不可測,幽深猶如一汪深潭,不動聲色。
木問塵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說道:「以後我會告訴哥哥的。」
皇帝冷哼一聲,甩袖道:「罷了罷了,你有了別人就嫌棄我這個哥哥了,連這個事都不和我說了,看來你不信任我了,那我還在這裡做什麼,徒增傷感而己!」說完提步就走出亭子。
「哥哥!」木問塵喚了一聲。
皇帝頓時停住了腳步,臉上露出喜色卻不回頭,只是低沉地問道:「什麼?」
「哥哥,別難為他們!」木問塵追了一句。
皇帝的背影僵了一會,走過池塘的時候隨意拂了一下水面,等皇帝走後,本來在人工池塘裡自由游弋的錦鯉頓時翻了白肚……
木問塵的眼光閃了閃,最終還是把地上的白玉琴撿了起來,仔細地凝視了一會,幽幽地歎了口氣,望著皇帝消失的方向。
如風吃完早餐後,又和醉月它們說了一會話就換上了衣服,準備去赴約了。
頭戴逍遙巾,一襲麻衣縫製而成的青衫,腰上系有管白玉蕭,手搖白玉扇。如風心情愉快,能見到久違的煜爵當然高興了。從眾人面前經過,見正廳裡坐了好些人,還未開口說話,就見他們都睜大眼睛看著自己,於是就笑道:「怎麼樣?本公子帥吧?潘安宋玉也不過如此!呵呵……」
在座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女子睜大眼睛,嘴巴大張地看著。這是個極其美麗的小公子,說他美麗是一點都不過分,雖然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麻衣,但是自有一身渾然天成的高雅氣質,青衫白腰帶,膚光勝雪,紅痣動人,風姿翩然,意態若仙。最吸引人的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凝聚了漫天星光,轉盼間便奪人心魄!那小公子手執白玉扇,笑起來就遮住了半邊臉龐,那執扇的手,細膩瑩潤,白皙猶勝過玉扇!
中年女子頓時失聲喊道:「這就是……就是尉遲如風,傳言中的小元帥,尉遲老將軍的孫子?」畢竟是天子腳下見識多廣、八面玲瓏的第一媒婆,所以宋媒婆很快就回過神來,趕緊問道。
如風笑著點點頭,疑惑地問道:「您是?」這人身穿紅衣,滿頭珠花,臉上擦脂抹粉,身材有點福,但是五官還算端正,想來年輕的時候有幾分姿色的。此刻雖然神情誇張,但是氣質還不錯,看來是個伶俐之人,也不算俗艷。
難不成是自家的親戚?如風納悶,想不通自己家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號人來,剛才還沒見呢?
中年女子馬上站起來行了一禮,這才說道:「小公子有禮了,老身是京城媒婆世家的宋媒婆。」
如風一聽,臉上的笑客就收了起來,說道:「不好意思,您慢慢聊,我有事就先出去了。」說著就提著下擺大步走出正廳,任憑身後怎麼呼喚都不應。而如雪咬咬牙,也跟著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林以藍最先回神,忙打圓場道:「不好意思,如風太任性了。」心裡卻暗自嘀咕,如風怎麼那麼沒禮貌,即使自己心裡不喜歡,也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嘛,跟落跑似的。幸虧老爺子不在,否則又要教訓她了。
宋媒婆彷彿沒聽見林以藍的話,她翻起手中的畫像,喃喃自語:「這些女子怎麼配得上小公子?罷了,這媒我不做了,以後關於如風公子的生意我都不接吧。」說著就失神地走出去,畫像也不拿,她的隨身僕人趕緊跟了上去。
林以藍、尉遲松和管家面面相覷,心裡不知是喜是憂慮。
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大門,如風差點就想使用輕功了,但是怕影響到傷勢才不敢。
「弟弟,你等等我!」如風身後突然傳來了如雪的聲音,讓如風很是驚訝。
如風頓了頓,轉頭看只有如雪和香菱就鬆了一口氣,於是問道:「姐姐,有事嗎?」
如雪也是快步走上來,到如風跟前的時候已經是香汗微出,氣喘吁吁了。
如風搖搖頭,遞上手帕:「姐姐,你該鍛煉了,只是走了那麼一段路就累成這樣,這樣不好的,身體太差了,容易生病。」
如雪嬌嗔了她一句:「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安分啊?整天就想著往外跑,才剛回來呢。」
如風笑笑,道:「姐姐,你找我有事嗎?」說著就看了下時間,還好,還剩有足夠的時間。
如雪一聽,本來因為運動就有薄暈的臉頰更加紅艷了,她看了一眼如風身邊的周前,周前馬上很乖巧地走到門外,一時之間,整個庭院裡就只有如風和如雪。
「弟弟,你現在是去二殿下那裡嗎?」如雪輕輕地問道,頭低了下去。
如風恍然大悟,笑道:「是啊,我倒是忘記這個了,姐姐,有什麼話要我幫你帶去給他嗎?」
如雪白了她一眼,道:「你就會取笑我,唉,人家估計已經忘記我了,我還惦記著他有什麼意思?而我,又該和他說什麼?」說著臉上就浮起了悲傷。
如風看不過去她的自憐,忙道:「姐姐,你別說這句話,你有才有貌,是越州城的第一美人和才女,一點也不比這京城裡的大家閨秀們遜色,如果煜爵不喜歡你的話,是他的損失,是他瞎了眼了。不過我看煜爵好像是喜歡你啊。」
如雪臉上的紅暈褪去了些,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道:「弟弟,你不懂的,二殿下喜不喜歡我我會不知道嗎?我已經那麼大的年紀了,也不強求什麼,只願能長伴在他左右就好。」
如風頓時眉頭一皺,道:「姐姐,我不是說過很對次了嗎?你的年紀在我看來還很小,用不著說什麼大了,老了。還有,煜爵那傢伙是皇親國戚,將來定是娶很多老婆的,姐姐,你可要想清楚,你願意和別人共侍一夫?既然你覺得煜爵心裡沒你,那你還不如另找意中人,天下樹木那麼多,你又何必吊死在在煜爵這棵歪脖子樹下?我若是女子,我就會找一個只娶我一個,愛我憐我之人。」說著就想起了木問塵,如果他日他真的納妾的話,自己就閹了他!不對,他是王爺,萬一自己到時不能閹他,也要從其他方面狠狠地宰他一通,反正定不會委曲承全。
如雪又輕歎了口氣:「弟弟,你是男子,又怎知我們女子的苦處?更何況我已經放不下他了。」
如風卻斬釘截鐵道:「姐姐,要不然你就放手一搏吧,你今天跟我去,直截了當地問煜爵,看他對你的意思,如果他直言不喜歡你,不可能娶你,那你就死了這條心,把視線轉移到其他男人的身上。像你說的,女人青春有限,可經不起耗的!」
如雪的嘴唇張了張,雙手緊拽著如風給她的手帕,還是沒有答應。
「要不這樣吧,今天你下不了這個決心,那你不如幾天後的賞花宴上就問他,老是這麼拖著,我看了都累。」如風只好又提議道。算是給如雪一個緩和期。
如雪半晌才微微點了點頭。
如風露出笑容:「這就對了嘛。我們尉遲家出了多少叱吒風雲的將軍,大都是豪爽之人,怎麼你就那麼扭扭捏捏呢?所以膽子放開一點,說不定煜爵是喜歡你的呢?」
如雪點點頭,拉著如風的衣袖,請求道:「如風,二殿下剛從邊遠的地方回來,你去看看他有沒有瘦了?還有……」最後的話還沒說出口,臉卻已經通紅。
如風的扇子一揮,了然道:「好了,姐姐,你還沒嫁過去呢,那麼擔心他幹嘛?」說著看了看天,道,「行了,我會幫你看著的,順便還打聽他有沒有心上人?是吧?」
如雪聽罷,這才羞答答地點頭,別有一番動人的韻致。
如風搖搖頭,轉頭離去。
如雪,是這個時代典型的大家閨秀,卻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姐姐。如風現在甚至想起了小時候自己被爺爺罰的時候,那一夜,她還會不顧爺爺的命令,偷偷地拿著饅頭去給自己。可是現在大了,如雪也就沒了小時候的那種生氣。
如風想不通,自己的娘親也算是一個有點離經叛道的女子,尉遲家也算是開明豪氣的家庭,那為什麼如雪反而越長越大就越不敢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呢?看來,真是封建禮教害死人啊!幸虧自己從小被當成男孩來養,不過即使被當成女孩養,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所受到的教育也會使自己離經叛道吧?
如風暗歎,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畢竟,那是如雪自願的,雖然自己看不慣。
如風走到大門口,騎上自己的寶馬,慢慢地走著,周前跟在身後,事實上,如風並不知道,她的身邊跟了很多人,在明或在後。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如風戴上了周前遞上來的斗篷,雖然有當巫婆的嫌疑,但在這個時候還是有不想讓人認出的江湖人士這麼打扮的。所以如風也不算是突兀。
騎馬悠閒地走在大街上,專住少人的地方走,偶爾才經過鬧市。
如風把剛才的不快拋在腦後,想到不久後可以見到那個一直對自己很好的煜爵,心情愉悅了起來,更何況偶爾打量一下這街上的事物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行經一處鬧市的時候,周前左右警惕地看著,雖然知道周後和一干人等在暗處緊盯著,但還是擔心,外人只看到將軍府尉遲如風的風光,卻不知現在多少人想要公子的性命!所以定要好好保護才行。
此時,不知前面生了什麼事,所以現在大道頓時堵塞了。
如風看著前面一堆人頭,看來愛看熱鬧是人類的共性,擠了那麼多人來看,如風看了看天色,還好,還有時間,所以可以再耽誤一會,換言之,可以再看一會熱鬧。
在如風在猶豫要不要下馬去看熱鬧的時候,旁邊就駛來了一輛馬車。
如風打量了一下,只是外表很普通的車廂,就是大了點,可是前面的那兩匹馬卻是難得一見的好馬啊!比起自己胯下的寶馬是遜色了少許,但是難道這馬的主人不覺得用它們來拉車太大材小用了點嗎?
想到這裡,如風就瞄了一眼車窗,卻只見一排疏漏的竹子,看不到裡面。
如風只是瞄瞄就不再看了,京城裡再囂張的人都有,再富貴的人也有,自己可管不過來。想到這裡,如風就想快點看到煜爵,於是出聲道:「周前,你去前面打聽一下為什麼堵在那裡?」
周前為難地看了一眼如風,堅定地搖搖頭。
如風歎氣,道:「唉,早知道也把周後帶出來了。」她知道周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
周前卻開口道:「放心,公子,他已經去了。」
如風一聽,恍然大悟,也就安心等待。
如風看不見的地方,卻不知道,在她開口的那一瞬間,她旁邊的馬車裡卻有了變化。
雲天澤(唉,雖然他不是這個姓,不過大家都習慣了,所以以後都用這個來稱呼吧)卻是倏然地張開眼睛,眼裡迅地閃過了驚喜之意。
他身邊的侍從聽到了他的動靜,卻不覺一呆。只見此時側躺在軟榻上的雲天澤,長眉如黛畫,捲翹濃密的睫毛在白玉般的臉頰上投下纖長的倒影,鼻如玉柱,唇如施脂,漆黑的長或散落在身旁榻上,或與身著的白衣相映成輝,美得不可方物。
聽到主子的一聲輕哼,侍從忙回過神來,輕聲問道:「主子,有何吩咐?前面現在把路給堵了,已經派人去查看了。」心裡卻在責怪自己,怎麼又看呆了?只是主子,唉,太美了,猶如一個女子,但是他的手段……
想到這裡,侍從全身一顫,不敢再看他,身子伏在地毯上,不敢再動。
雲天澤沒理會他,只是白皙纖長的手拉開珠簾,順著竹子的縫隙看過去,
只見旁邊的馬上騎著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男子,看不見面容。
雲天澤眼裡閃過一抹喜悅,紅潤的嘴唇張了張,因為他看到了斗篷男子身邊的男子。
緣分!這就是緣分嗎?很巧的時間,如果不是前面堵路,也許自己便要錯過了。天意啊,不早也不晚,在自己剛踏進異國京城就遇到了自己心心想念的人兒。
只是,沒有見到面容。雲天澤抑制住失望,緊緊地盯著那個熟悉身影。多想跑下去和他相識,可是如今,自己還有何面目去見他?自己曾經與他為敵,又曾經……他,還願意原諒自己嗎?還願意對待自己和以前在書院時一樣嗎?
想到這裡,雲天澤閉上眼,卻又捨不得,即使只是一個側影,也足夠自己回味了,罷了,這次算是自己好運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侍從以為主子成為雕像的時候,馬車終於開動了。
一件風吹來,吹起了斗篷男子的披風,露出了斗篷下的青衫,還有那熟悉的白玉蕭!
雲天澤的眼頓時睜大了,他的嘴巴不由得輕叫了聲:「如風!」
吵雜聲不斷,這一聲「如風」卻已經傳不到如風的耳裡了。
馬車和馬幾乎是擦身而過,一個是相見不敢相認,一個是想見卻不得。
雲天澤看著那走遠的背影,自己離他那麼近,剛才似乎可以伸手就觸摸到,但彷彿又那麼遠。只是近在咫尺,卻彷彿你遠在天涯。只是一步之遙,你卻不知道我在你身邊,也不知道我有多麼地想念你!
如風,我們還有未來嗎?
雲天澤緩緩地躺回軟榻,閉上眼睛,彷彿剛才那個激動、驚喜、悲傷的自己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