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巴眨巴眼睛再看了一眼太子殿下,雖然他這句話說的也是非常的打太極,非常的圓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從這當中聽到了誠意和信任。我是眼睛有問題,還是耳朵有問題,又或者是兩個都有問題?
總不見得,太子殿下真的對我既有誠意又有信任吧?至少我是不敢往這個方向上面想的。
沒有再去注意太子殿下此刻的表情是「鄭重其事」成分居多還是「誠懇而信任」的成分居多,因為我已經很明顯的感覺到了,馬車正在減,此刻車輪的滾動度相當之慢,我相信也許是宮門口已經到了。
原本以為自己住的地方跟外面的海闊天空隔著千山萬水,h著翅膀也難以飛出去,而事實上,真的這麼從這一頭走向那一頭的時候,這中間過程完全不像自己想像當中的這般漫長而曲折。只是我跟太子殿下稍微談了幾句話的過程當中,宮門口就到了。
而我的心也開始不安分的.劇烈跳動了,我不知道那是對於久違的自由的一種激動情緒的難以控制,還是對於接下來要完成的任務的艱辛的難以掌控的一種擔心。不管是什麼,我知道令我激動萬分的時刻到來了。
而我跟太子殿下分別的時刻也.同樣到來了。這時候再看向太子殿下,而他正在關心著車外的動靜,聽到了王公公和外面的守門侍衛的談話之後,太子殿下n開了我們的馬車車廂的車簾,往外面看了一眼,在車簾被n開的同時,我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往旁邊躲了一躲,這個動作一氣呵成,而且不用神經反應,度極快。
這時候外面一下子傳來了武.器落地和沉悶的輕微聲,聽那聲音應該是很多人集體下跪並且同時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的聲音,與其同時,更大的一個沉悶聲響了起來。om這是宮門被打開的聲音,我看到太子殿下放下了手中的車簾,我接著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坐回到原來在姿勢,然後我就感覺到了馬車又在慢慢滾動了。
我拚命的深呼吸,來減輕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引起.的激動。我想不管是我怎麼樣的深呼吸,也不管我是怎麼樣的掩飾,但是臉上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
太子殿下看著我,認真問道:「你是在緊張……?或者說……激.動?」
「緊張,絕對是緊張。」因為我的聲音裡都透著滿滿.的緊張,所以太子殿下瞭然的點了點頭。我可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緊張還是激動,但是我卻很清楚緊張的內在含義是什麼,而激動的潛在內容又是什麼,我更清楚太子殿下會比較希望聽到哪一種含義。
「你……也會緊張嗎?」.太子殿下說的這句話是句問話,但是從口氣中我就聽出了這是一個不用回答的問句,因為這話中有著太子殿下調侃的成分。我覺得我是不是有所誇大了,又或者他想像不出來我怎麼也會緊張。
我真的很想告訴他,就算是一隻兇猛的獅子或者老虎因為某些它們能力之外的因素而被關在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這段時間之內還每時每刻的面臨著自己的生命危機和那個外在因素的威脅,從此獅子或者老虎養出了一些綿羊和小兔子的性格和習性。而某一天,這隻獅子或者老虎又一次到達了屬於自己的某片原野或者山頭之上,並且那個外在因素這時候也離它而去了,那片原野和山頭正在召喚著它,那麼我想那頭獅子或者老虎的心情也是既緊張又激動的吧。
緊張的是不知道自己所屬的這片原野或者山頭有沒有一些改變,緊張的是不知道自己統管的這片原野或者山頭是不是還能在自己的自己的統管中,會不會自己已經融入不進去了?會不會已經有了別的強大獅子或者老虎來做了這裡的佔領者,統管原本屬於自己的那片天地?
激動的是,不管原野還是不是原來的那片天,也不管山頭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塊地,總之那頭獅子或者老虎它回來了,帶著自己些微的小綿羊和小兔子的習性回來了。但是,就算野獸被馴養過和教育過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相信那片自由自在,野蠻而風光的原野或者山頭能夠迅的幫助那頭野獸立刻找出自己原本的感覺的。不需要多久,那片原野,那個山頭仍然會是自己的那一片天地,那頭野獸也仍然還會是原來的那頭野獸,儘管有些東西可能已經被改變了。
「有件事情,要事先告知你……」就在馬車又一次減,宣告著停車點即將到來之際,太子殿下如是對我說道。
我定了定神,看向太子殿下,我知道不管接下來他要說什麼,但是那一定是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否則,太子殿下不會挑在這最後的關頭說出來,語氣也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我默默地闔,已經準備好了接受太子殿下任何的提前告知。
「你回到自己的地方之後,不管那裡生了什麼,都不要生氣,不要洩氣。因為你的地方,永遠都還會是你的。你那一些防範措施……真的不錯!」然後太子殿下彎腰擦過我,比我更早的下了馬車。
被太子殿下的一席話一扔,我都沒有感覺到馬車這時候已經完全停穩了。可是,馬車停穩了,我的心卻搖晃了。什麼叫做「你回到自己的地方之後,不管那裡生了什麼,都不要生氣,不要洩氣?」換句話也就是說,我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之後,就一定會有什麼事情是有可能既會讓我生氣又會讓我洩氣的了?而且,這件事情還是太子殿下早就知道的,順便還估計瞞著我的,而我卻這麼長時間以來毫無所覺,這會不會就是我應該生氣的地方了?又或者還有更讓我值得生氣的地方,那些洩氣呢?有什麼值得我洩氣的?而「你那一些防範措施……真的不錯!」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我的防範措施?還不錯?
太子殿下難道是在跟我打啞謎嗎?
我看著太子殿下快我一步的下了馬車,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跟著下了馬車,可是到了宮門外的太子殿下很明顯的不想再要搭理我了。這個其實也不能怪他,這是我們在宮裡面計劃的時候就講好了的,只要出了宮門就當做互不認識,然後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到時候也是自己回自己的路,不用相互打招呼。
這一下,可不就是出了宮門了嗎?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先前所說的需要互不認識的地方了嗎?
好,沒關係,不管你跟我打的是什麼啞謎,反正我很快就會知道了,也不管那裡的情況是會讓我生氣多一些還是讓我洩氣多一些,總之我一定能夠處理好的,你就等著瞧吧,我就這樣對著太子殿下的背影腹謗著。
可是,太子殿下是根本沒有感覺到我的腹謗,大步流星的留下的背影可瀟灑俊逸了。
我無奈的歎氣,轉過頭,還好王公公仍然極為有耐心的等待著我。我也不想要再拖延了,爬上馬車,就打開自己隨身攜帶出來的衣服,這可是唯一一身屬於我自己的衣服,也就是我被擄進宮那一天我自己身上所穿的那一身。可巧的是,那一天就是京城郊外一日游的現場活動第一日,為了行動方便我就穿了男裝。這麼多天我在皇宮裡面都沒有捨得再穿過自己的這件衣服,都是用大大小小的宮女服侍給對付過去。本來嘛,在外面的時候我就不是一個很會打扮自己的人,到了宮裡,那麼的工作和壓力在自己身上,而且見到的人不是太子殿下就是太監,還就只有那麼一個老太監,我穿的漂亮幹什麼?難道勾引那個老太監王公公?更或者,誘惑太子殿下?怎麼想都覺得這兩者都不可能,不會成功,所以在皇宮的裡面的時候,我能夠多糟糕就多糟糕了。
而現在呢?
我現在可以說是也很落魄很糟糕,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和長長的眼袋不說,自己現在還有些猥瑣的樣子。就像是長年不見陽光的死囚,突然之間被扔到了太陽光之下一般。我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目的地。這種感覺,就像是那一天突然醒來時現自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是一樣的。一樣的惶恐而不知所措。我把兩隻手抄進衣服寬寬的袖子裡,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或者更準確的說,宮門外大街上好久不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覺做夢似的不真實。
我縮著自己本來就瘦小的身子,兩隻手在袖子裡環繞在一起,趕緊融入到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去。身邊的人大多數都行色匆匆,但是他們都帶著自己明確的目的地,所以可以走的很快。我匯進了這道人流之後,也就隨著人流一股腦兒的往前走,雖然我似乎也好像有那麼一個目的地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抬不起頭,抬不起腳步往那個方向走去。
我或許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吧,對於久違的「親人」的再重逢的準備,對於太子殿下給我的啞謎的「生氣和洩氣」的準備,對於自己現在的這個形象,這個狀態的準備。
可是人流的方向並不因為的沒有準備而改變他原有的流向,它根本不會顧及這當中任何一個人的想法,它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主觀意識而改變,所以跟著這道人流我還是不由自主的往悅來客棧的方向越走越近,乃至再轉過兩個街口就到客棧的大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