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攤開兩手,有些無辜的說道:「我並不知道你們在這裡啊,我確實在到處遊蕩,然後看到整個南津關港灣只有這一條船出航了,就想過來玩玩,沒想到你們居然也在,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徐石樵無奈的笑笑,不置可否的道:「是嗎?」
我也不置可否的笑笑,收回兩隻攤開的手,道:「是啊,誰知道呢?」
然後,袁家的人就來通知我們開席了。
果然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瞧,我一到就開飯了。多麼有口福一人啊。
江船的主艙內共擺了三張宴桌,主桌正位坐著袁岫,他的左手邊坐著他的女兒袁紫鵑,袁紫鵑之下是馮延濤和李炳海以及徐石樵。袁岫的右手邊坐著越津川和那個有些神秘的監工。整張主桌還空著一個位子,不知道是客人還沒有到還是故意這麼留著。並不是李炳海不願意帶我上主桌,只是我現在這樣的身份真的很難介紹我,這也是我自己要求的。做人要低調嘛,而且馮炎豹也不會希望我在計劃實施之前就不知進退的大肆宣揚。
於是我面對著的就是一桌的保鏢侍衛和隨從,幸好這些人都是世家大戶裡出來的,要不然我肯定搶不過他們。
我坐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整張主桌,只見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袁紫鵑,今晚穿的是非常隆重,上身穿的是一件繡著金花墨鳳的大紅箭衣,下身一襲同色的折柳裙,腳蹬一雙粉底官靴。頭上帶著頂紫金釵,腰上束著同色紫金帶。直鼻樑、櫻桃嘴、一雙眼睛很明亮,只是此刻有些心不在焉的渙散著。
她的旁邊就是馮延濤,看來這位子的安排袁岫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只是這位袁小姐卻並不對馮延濤感冒,此刻挨著彼此正讓兩人都顯得有些尷尬和不舒服。
袁岫笑聲朗朗的先起身敬酒,所有人都舉杯同飲。一杯酒下肚,大家就都有些稍稍放開了。此時。只見那位越津川對著旁邊地人敬酒說道:「想來這位就是名響大江南北的怪盜紀德吧?越某也是久仰久仰啊。」
我聽著差點將酒噴出來,怪盜基德?我還是江戶川柯南呢!
這時。袁岫搭言道:「沒錯。這位就是橫行江河湖海地水上獨行俠。人稱怪盜紀德。」
這時李炳海也參與了討論:「我聽說獨行俠都是獨來獨往不需要幫手地。他們行事隱秘。日行千里。夜盜百戶。如此看來。紀少俠肯定是武功高強。輕功了得了。」
那個怪盜紀德不言不笑。只是顧自己喝著酒。對所有人地話語不表態不否認。
對於紀德地不言語。所有人都沒有生氣。反而談興更濃。越津川繼續說道:「越某曾經聽說。有一個商隊從海上自東而西滿載而歸……才出了東海就被一隻海盜船盯上。不僅一船地貨物及金銀被洗劫一空。而且整條商船上所有人無一倖免。結果那艘海盜船剛返航沒多久。就被怪盜紀德一人一帆誘引到了一處海上迷宮中。整整被困了十幾天活活渴死。據當時海盜船上唯一存活地海盜所言。他們被困地第二天一船地貨物和金銀就不見了。他們所有人都守在船上。並沒有人上下進出過。只是那些貨物和金銀怎麼就沒有了。就說不清楚了。從此後東海那一片再無人敢為海盜。這些都是紀少俠地功勞啊。越某替所有在海面上求生存地漁民和商人敬紀少俠一杯。」
紀德並不言語。只是默默地喝下了一杯酒。
這時。袁岫言道:「傳言說。怪盜紀德不但武功高。水性熟。而且極精於航海之術。一人一帆漂浮江河湖海。若非極大地買賣從不輕易出手。而一旦出手必定得勝而歸。至今從無失手。如果是海盜江盜碰上怪盜紀德也只能是自認倒霉。世上雖很多人仰慕紀少俠地能力。但卻無一人膽敢輕言招攬閣下為己效力。只是最近。傳聞中獨來獨往從無幫手地怪盜紀德卻在南津關指揮著一幫粗工在那造房。袁某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樣地人才能讓閣下折節屈才?」
紀德眉毛一挑,正想要反駁對方的言語,卻聽到樓梯邊響起了輕微地聲音,只是兩聲過後,那人已經進入了艙房,來的顯然是位輕功高手。紀德一邊留意到樓梯口的聲音,一邊注視著身邊各人甚至是所有在場人的反應,他看到除了自己還有越津川以及隔壁副桌上一位侍衛神色動了動。而他正對面的袁紫娟卻仍是有些神情不自在的眼珠轉了半圈。顯然能夠聽出來人是輕功高手的。自己必然武功修為也不低。紀德淡淡掃過越津川和那位毫不起眼的侍衛,然後看向艙房入口處。
來人短小枯瘦。臉上五顏六色,並不是他有意在臉上塗了什麼。只是因為好像長了滿臉的癬一樣黃一片,白一片。臉上是紅白黃相間,那一雙有些凸出地眼睛,卻是黑白中佈滿了鮮紅的血絲,嘴唇長年帶著深紫色,嘴唇四周卻帶著蒼白。這樣一個人乍一看會讓人覺得就算沒有病入膏肓也是身患頑疾,可是再仔細看會現此人身輕如燕,精氣凝合,武功修為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
紀德知道只有一種人才會有這樣的臉部特徵,他臉上的癬是長年待在水中被感染的,鮮紅的血絲眼睛卻是因為常在水底視物被泡紅的。此人的水性一定極佳,紀德暗暗評定自己可以在水底潛伏一天一夜,此人或許可以潛伏三天三夜。如果在水下運動,此人自認第二便不會再有人認第一了。
袁岫看到來人,起身相迎,一邊笑臉呵呵地向大伙介紹道:「這位便是神龍幫的幫主閻闊天,閻幫主一套水下劍法出神入化,可以在水下擊斃任何岸上所打不過的高手。所以,如果有人惹惱了閻幫主可千萬記住往火裡跳也不要往水裡跳。」
聽著袁岫半真不假的說笑,所有人都是淡淡一笑而過。
閻闊天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按照他的個性他是絕不會願意跟這群人為伍的。只是「神龍幫」最近碰到了尤為棘手的麻煩,他不得不來這邊應付這些人,希望可以在酒桌上解決問題。
之後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著這長江以及幾大支流上地勢力分配,暢談著對於海盜江盜地打擊方法。可是誰都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所有人都會不鹹不淡地說著場面話,如果想要深入,各人都會私下裡單獨約見密談。
袁岫知道自己壟斷了整個長江中流段最豐富的長江漁業。可是在起家之前,馮家就通過葉家和朝廷的勢力逼迫自己收購轉賣鮮魚可以,但是運東運西就必須使用馮家船隊運輸。這是整個大齊不成文的規定。只有馮家有長江干流上的運輸權,只有馮家允許擁有造船廠造船,就連修船也是馮家指定允許的幾處可以公然修船。袁家的捕魚業展到現在成為第一把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這些年來馮家剋扣的不是很緊,也讓袁家賺足了一個龐大的身家,可是受人鉗制的感覺總是讓人不爽的。袁家打算著可否花一大筆錢買下幾艘船的運營權獨立自主。
越津川知道自己在汴淮一帶的水域有著一定的影響,但是江南物產豐富,而馮家水運事業蓬勃穩定,越家在大燕可以說是船業把手,但是整個大燕水運並不達,大燕的水運基本還是靠大齊的馮家才有今日的繁榮的。越津川非常清楚,現在大家坐在一起談著各自的利益。但是畢竟人家都是大齊人,自己是大燕人。一旦大燕大齊再次兵戎相見,那麼馮家切斷汴淮一帶的水運,大燕內部的商船運營可能就會陷入癱瘓狀態中。其一是因為貨物來源自大齊,其二則是因為大燕的造船術遠遠落後於大齊。大燕非常多的暗探深入大齊學習造船技藝,可惜學成的都是人家已經棄置不用的落後技術。越津川也曾經強行綁回來幾個,可是江南人看上去陰柔,貪圖享受卻是韌性十足,寧死不肯屈服。為此,越津川還不得不殺死了那幾個人。越津川琢磨著是否可以用一些誘人的利益交易換取大齊的造船技術。
而馮家兩位管事也是受到上面指示過來辦事的。他知道有些組織的實力強大後開始生出了脫離馮家管制之心。馮炎豹有兩個指示,一是培植另一個力量均衡袁家的勢力,二是運用手段打擊袁家的勢力。而神龍幫就是馮炎豹挑中的培植勢力,只是在培植之前必須肅清其江湖氣息,為此不惜讓神龍幫傷筋動骨。
一時之間,桌上的所有人都各自想著自己是心事。唯一的兩個晚輩,袁紫鵑和馮延濤也因為不喜這種場合而默默不語。所以,場面是沉寂而詭異的。
坐在一旁的我,看著這些人陰晴不定的臉部表情,知道一部分,不知道一大部分,看來自己的情報網還非常不健全啊。這些人表面上各自笑呵呵的敬著酒,而心下裡卻千轉百回勾心鬥角的謀劃著各自的利益。
可是,除了場面的氣氛怪怪的之外,我總覺得還有什麼是怪怪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的臉色突變。這種味道……
「啊——」我失聲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