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志遠三步兩步走到我的身邊,然後學著史天問的樣子將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然後將我的身體帶向他,他輕輕放下我肩膀上的手彷彿是撐起木偶的那一根線,沒有那一根線木偶就散落,一敗塗地了。我順著他的手臂抬眼看向他,那麼高,那麼高不可攀,帶著永遠的倨傲和任性。他的嘴角僵硬緊抿,眼中有著不善的怒意,似乎是自己心愛的玩具正在被別人弄壞時的那種憤怒。
史天問的動作僵住,他怔怔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葉志遠,搭在素琴肩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下,眼中飛快的掠過一抹不明顯的痛楚。
而我還是抓住了他的痛楚,只要葉志遠出現,史天問就是無條件的忍讓和退讓的。史天問就是這樣不明顯的痛楚竟然也使得我很明顯的為之心痛。
葉志遠不出現,心痛的那個人是我,葉志遠出現了,心痛的人就是史天問和我。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當葉志遠沒有出現好了……
我輕輕轉身,掠過驚在一邊的黛娥,走到震在當場的老闆面前問道:「老闆,那把扇子多少錢?」
那老闆稍微定了定神,然後清醒的說道:「至少一百兩。」
我看看手中的扇子,覺得它也確實值這個價。然後我請老闆借一步說話。良久之後,老闆的手中多了一張圖紙,我自信這張圖紙也絕對值一百兩。
既然我家是喝酒世家,關於喝酒的容器我當然也就有了一定的研究。這一套酒壺酒杯就是為了耍賴而存在的。酒壺中有一個壺膽,而壺膽和壺壁之間有一個夾層,容量是壺膽的一半。平時可以將壺膽中裝酒,壺壁中裝水。壺口上有一個一朵並蒂蓮,按一朵蓮花出來的是酒按另一朵出來的就是水了。那一套酒杯也是一樣,酒杯底下有一個高座,酒杯旁邊有一個並蒂蓮花彫刻,按上可以將杯中酒留到高座中,按下可以將高座中的酒不動聲色的放到外面。而現在我要將這套酒杯酒壺賣一個好價錢,我當然不會跟他說這只是為了喝酒耍賴而用。其實只要我稍稍示意,見多識廣的老闆就能知道這種酒壺可以用毒殺人於無形。整個酒壺酒杯都是銀質外觀,令人很難想像這樣的容器也能裝毒。這是因為能夠看得到的地方全部都是銀,而碰到毒酒的地方全非銀,但是那一部分是絕對看不到也想不到的。使用時,壺膽中的淨酒給自己喝,壺壁中裝毒酒給別人喝,神不知鬼不覺。而那套酒杯卻是可以救人於無形,並蒂蓮花一按,讓酒杯幫你喝毒酒,只要演技到位絕對可以逃過一劫。那古董店老闆吃驚的看著我,他也知道這套東西如果不是這樣的場合下賣,絕對可以賣到千金以上的價錢,而我現在只要一百兩,所以那老闆近乎是搶過我的那張圖紙的。
就這樣,那把扇子還是到了我的手中。但是它卻永遠不可能到史天問的手中了。我恍然中不知道自己硬要得到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看著這扇面上題著一句詩「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多麼諷刺,又是多麼的準確。
看到老闆已經跟我成交了,史天問帶著那素琴走出了古董店。我默默的看著他們兩人消失的的背影良久良久,等我終於收回視線後才現——
葉志遠同樣默默的看著我良久良久……
望著葉志遠冰冷憤怒地俊容。我有一瞬間地恍惚失神。
「為什麼?……」葉志遠地聲音有些乾啞。似乎強忍著怒氣花去了他太多地力氣。他閉了下眼睛。努力讓自己緊握地雙手鬆開。
我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我剛剛地整個考慮過程中。想到了史天問地痛楚。想到了自己地心痛。惟獨沒有想到地是我這樣明顯地拒絕也深深地傷害了葉志遠。只不過為了史天問不被他傷到。我就自認為很聰明地自己來解決。而無形中。最後卻是葉志遠受傷最深。
看著葉志遠強自掙扎地樣子。我心底隱隱波動著地不知道是歉疚還是疼痛。我盡量避開葉志遠逼視地目光。低聲說道:「送給……你!」
葉志遠身軀一震。啞聲道:「我。葉志遠從來不用扇子。」說著。他一掌拍落那把扇子。
望著葉志遠沉黯地神情以及僵硬地轉身。我突然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就一直像現在這樣看著葉志遠地背影離我一點點遠去。每一次都是我跟他衝突之後。每一次都是他無奈地丟下我。每一次都是我倔強地鬥爭帶給他難堪結局。每一次都是他無意地怒帶給我難耐地下場。每一次……
我緩緩蹲下身子撿起那把扇子,扇子上畫面不見,只露出那句詩「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這句話現在似乎正在嘲笑我。黛娥過來攙扶我,我衝她釋然一笑。
有什麼可傷痛的呢?我理應在那一天就脫胎換骨了的——
這時候老闆過來神秘兮兮的想我再賣給他一些圖紙,價格可以從優。我心想這也是一條路子,古往今來多少構思精巧的物品,多少前人智慧結晶的機關,何嘗不能以此作為生財之道呢?只不過我現在沒有這個心情,我告訴老闆需要時間,等有了構思之後再說。老闆聽我沒有拒絕,也就說了一些場面話後送我們出門。
回到月滿樓的時候,白鷺告知國主提前設宴,蘇聶中回來急急忙忙換了衣服就已經赴宴去了。黛娥看著那支蕭失神了一陣,我非常之抱歉,如果不是我生事,就不會誤了黛娥送禮的時機了。黛娥笑笑的對我說沒關係,但是我知道她心裡是挺看重這事的,只不過不能在我面前顯露而已。
然後白鷺像說爆炸性新聞一樣的告訴我們郎才女貌的史天問和素琴小姐雙雙大駕光臨月滿樓。現在,肥掌櫃正在熱情招呼。私底下,肥掌櫃也是素琴小姐的追隨者,現在可以近距離的看到夢中情人,他恨不得免費送她一桌滿漢全席。
黛娥雖然還是有些迷糊,但總覺得我跟那兩人之間有些什麼,所以臉帶擔憂的看著我,我同樣笑笑的對她說沒關係。
確實沒關係,我還沒有輸呢。
只不過我的致富寶策劃案不能再拖了。
衝動的向著那個方向奔跑著,銀牙緊咬,我告訴自己,臉面算什麼,肚子咕咕叫的時候沒人會在意自己是滿面灰塵還是面敷凝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