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使?這個時候前來?
李逵當時就怒了,差點死在宋軍手中,身上的傷口扯的痛到極限都要破口大罵。
宋江臉色微微一變,壓了壓手道:「都不准說話,這一次,我們被圍困,又沒有糧草,在劫難逃,說不定可以求和。」
求和,那是平等政權之間用的,這恐怕是招安吧。
方天定這一行的目的就是讓宋江不能被招安。至於結果宋江部的存亡,那就無關緊要了。
宋江看了看混亂的營帳,大喝:「把這裡收拾一下,全部抬空。」
說實話,大帳之中卻是沒有木案椅子之類的東西了,被偷襲,匆匆忙忙宋曹丟下了所有東西就拔營撤走了。
但是營帳之中也有一些石頭什麼的用來坐,但是現在,有宋使前來,這些東西再放在營帳之中就不合時宜了。
宋使緩緩走入營帳,看著空曠的大帳以及傳說中凶神惡煞的宋江手下,不由的產生了一些異樣的感覺。但是使者就是使者,定了定心神,朗聲道:「童元帥代天伐吳,平定山匪,但是童元帥悲天憫人,欲給眾位一條退路。招安者官位不變,分封各路,各位可要考慮好了!」
這一下,可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了,還有人義憤填膺。
見到大王竟然不跪,不跪不說竟然連誰是大王都不問,直接就是一通上位者的教訓。
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就在大帳之中,很多人都面露喜色,有的人面露怒色。
有的人面色正常,眼神卻很歡喜很恐慌,有的人,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方天定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這都是前車之鑒。
宋江沉聲道:「童將軍是要招安我們?」
那來人連姓名都不報,顯得極其無理,但是宋江卻沒有發作,而是問道:「敢問使者字號?」
使者高昂著頭:「本官官拜征遼軍參軍祭酒,張穆,字德先。」
參軍祭酒,從四品的官位,比平級最低的將軍高三級,與杭州府知州同級的人物。
但是童貫實在太大意了,竟然派這麼個人來招降宋江等人?
方天定不著聲色的點了點厲天閏的後背,厲天閏隨即想起了之前方天定的話,瞬間裝作發火,大喝:「你這突兀賊子,撈什子東西,竟然對我們大王不敬,想死不成,還不快跪下!」
厲天閏大罵張穆,順便還扯這宋江的名號,雖然宋江剛剛說了不允許他們說話,厲天閏此舉卻也讓宋江找不到可以責罰的地方。
隨著厲天閏高罵,那些個齊魯漢子也都爆發了,各種各樣的罵聲揚起。
那張穆雖然怕,卻也不會自降身份,跪與宋江。
要知道宋國遣去遼國的使者見到遼帝都不會跪拜。
見到宋江怎麼可能跪拜?
當然,宋帝認了遼國當叔叔乾爹之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聖上的乾爹,那就是聖爹,能不跪嗎?當然,要是遇到岳飛這樣的,坑定衝上去就是幾巴掌,打死你丫的聖爹。
宋江舉起手示意所有人停止喧嘩,眾將雖然停下了喧嘩,卻開始小聲討論。
「老穆,你說大王自從帶我們走出八百里水泊之後,何時向今天這樣窩囊過?」一個將軍摸樣的人說道。
旁邊的老穆回頭小聲說:「也不能說窩囊,但是我們兄弟平日何其尊重大哥,如今這個叫張穆的老匹夫竟然對大王不敬,老子正想一刀砍下他的腦袋!」
旁邊又是另外一個人說道:「直接將他腦袋擰下來!」
老穆不悅道:「你小子,這裡哪兒來的你說話的份,不過這話說的對!」
原來這個人是個副將,不過因為和將軍關係好,被帶了進來,參加這次全營的幕僚會議,當然,身份是將軍護衛。
方天定便是作為厲天閏護衛進來的。但是其在戰局中的表現已經大大的震驚了宋江等人。
這個時候,方天定暗歎,武人就是好對付,小小一句話就激起了群憤。
但是這個時候,斷然沒有誰敢對這個張穆動手,都只是說說而已。
張穆一看這麼多人都想要他的命,便想起了平日在軍中對付這些兵痞的辦法,隨即大喝:「我乃宋使,你們竟然對我出言不敬,難道想招致殺身之禍?你們這些匹夫不想活了?」
沒錯,對付軍中兵痞這樣的話當然有用,大罵一頓,讓其迫於威勢不敢在不敬。
但是他搞錯了一件事,這些人不是兵痞,而是叛軍眾將,這個封建的時代,講究禮義講究忠君,這些人都敢叛亂,他會害怕你這樣的威脅?
錯了,更相反,這些人大多耿直,你說要殺他,他就真的以為你對他起了殺心。
這個時候宋江都忍不住了,皺眉道:「張大人,請不要辱我兄弟。」士可殺不可辱,士人尚且如此,每天都把腦袋繫在褲腰帶上的武人武將,更是如此。東京城中,兩個將領偶遇,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不是沒有。何況對方還是自己不認識的人。
張穆所謂的權柄,在宋江等人眼中一點兒用都沒有。
但是張穆不但不收斂,反而開口大罵:「允許你們辱我,不許我罵人?你們這些山野村夫!」
李逵很是聰明理智,這個時候卻再也忍不住了,雖然粗中有細,但是那細也是在粗中的,粗才是其性格的本質,張口便罵道:「小老兒,老子罵你可以還口,老子殺了你看你怎麼還口!」
李逵一臉的鬍子盤札,滿臉橫肉,目若銅鈴,盯著張穆如同擇人而食的野獸,這氣勢,攜帶的殺氣將張穆嚇的差點癱軟在地。
方天定心中暗笑,一切都在按設想發展,若是這樣不行,方天定還要親自動手殺人,在燕青張順李逵等人的阻攔下殺死宋使,不得不說很麻煩。
張穆這個時候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是嚇我的,不要氣短,不要被嚇到。
為了應正這個想法,張穆提起一口氣,喝道:「你們這些泥腿子想造反?」這一句話那是後出來的,聲音尖刻,就算是數十米外都聽得見。
李逵愣了一下,道:「我們本就是造反的人。」說著回頭喝道:「大哥,看到沒有,童貫小兒的使者根本沒有想要招安咱們的意思,這肯定是想把我們騙過去一網打盡吶!」
直到此刻,宋江眉頭卻反而舒展,道:「既然童貫他想要暗害我們,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啊。」
此話一出,張穆眼前一黑:吾命休矣,這些人怎麼和那些個兵痞不一樣啊?
宋江大喝:「來人啊,給我斬了!」
這斬了,當然是說的張穆。
終將最初說的歡,罵得興起,卻沒有人出手。
方天定見狀,拿起手中長槍,二話不說,直刺張穆面門,張穆大駭,就要像旁邊閃躲,只可惜在方天定這樣的高手面前,他能躲得道哪兒去,正中面門,一槍貫穿,在眉心留下一個手腕大小的窟窿。
這本就是自己的計策,要的就是那一句話,結果張穆這人竟然一個勁兒的配合,但若是沒有厲天閏那句話,這情形又可能是另外一種,說不定宋江等人也就忍了。
這罪孽還是自己承擔吧,誰人又知道,方天定前世是信道的,也對,沒人知道方天定還有個前世。
宋江多看了方天定一眼,擺手道:「抬出去,還給童貫。」
兩名守衛將其抬出去之後,宋江才緩緩道:「如今,我們和宋庭不死不休了。」
李逵大喝:「怕它作甚,要戰就戰!」
這句話,倒是提氣。只可惜整個大帳還是被陰鬱籠罩著。
宋江哀聲道:「眾兄弟可有什麼意見。」
方天定此刻卻上前一步:「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那些宋曹部的人也都不認識厲天閏與方天定,卻也沒說什麼,能保命,自然願意。
宋江卻問道:「如何保命?」
方天定斬釘截鐵道:「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一次撤退用兩條計謀?如何用?
宋江不懂,問道:「具體如何。」
方天定道:「先派一些身手好的兄弟從北林子出去,故意展露些破綻,如果我沒猜錯童貫在那邊還有一軍甚至是幾軍人馬。這是聲東,然後我們派遣大隊人馬從正南面攻擊童貫大軍,殺個兩個時辰,讓其以為我們要正面突破。」
宋江起了興趣,問道:「繼續說?」
方天定道:「這個時候童貫定然懷疑,以我們的兵力竟然敢從正面突破,就在他懷疑的同時,我們兄弟從北面突圍的消息傳到他耳中,他一定以為我們是聲東擊西,要從北面突破。但是我們卻是連環計。」
作為將軍中的魁首,張順自然懂得兵法,道:「如何個連環計?」
方天定到:「這個時候,我們拍斥候查探童貫到底從東西那邊派遣人馬繞後我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突圍。」
李逵眼大心細,問道:「若是童貫心生疑惑,兩面都派兵呢?」
方天定笑道:「如果他們敢那麼做,我們不妨先殺他兩三萬人在突圍!」
宋江營地在其中,童貫大軍在外,看上去被圍了,可是這長達一里的戰線,以及出林子將近五里的路程是需要時間的,這個時候宋江被圍反而佔了便宜想到哪一條路都是最快的。
童貫大軍十五萬人,卻也不敢分兵四路,到時候每一路的近戰兵都不過一萬多人,對上黑巾軍,凶多吉少。等其他幾路在半個時辰甚至是一刻鐘後趕到,早就被殺崩了,說道殲滅做不到,但是殺個數千人然後直接突圍,還是很簡單的。
所以就算童貫有顧慮,也絕對不會分兵,分兵,在不必要的時候乃是行軍大忌。
古李廣分兵爭匈奴都被各個擊破,更不要說其他還不是名將的將領,那裡敢冒這樣的風險。
方天定不是要救宋江部,而是怕宋江部與童貫打的難分難解之後童貫又派使者。
再加上若是突圍,製造的混亂,足以讓方天定與厲天閏逃出升天了。
宋軍大營,童貫虎目微閉:「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宋江,竟然連全屍都不給張穆留,不殺你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