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照面,還是在宴席之上,就說起了比鬥之事,簡直可以說是武癡,但卻也是真性情!
話不是說說而已,兩人就來到了兩張桌子之間,起了架勢。
就在這個時候,方傑也來到了席間,卻沒有去最中央的那一個八仙桌就坐,而是坐在那桌子旁邊一桌。看到方定天與新來的和尚就要比鬥,低聲道:「最近我不和大哥比鬥,大哥憋得慌,估計這和尚完了,千萬別傷筋動骨,這可是新來的客人啊!」
方傑也就這麼一說,那裡料想得到鄧元覺也不是無能之輩,起手大褂拳掌,蹬了一個馬步道:「我這和尚,化緣不行,卻也是肥頭大耳,那裡那麼容易傷筋動骨。」
一丈半之外,方定天卻是直立身軀,雙手負背,青衣飄散,還真有三國趙雲那**分英姿。聽聞寶光和尚的話,笑道:「元覺叔說笑了,請吧。」說著,左手伸出,做請裝。
鄧元覺疑惑道:「你這是那家那門的把式?別一出手就被和尚撂倒了可就丟大發了!」
方天定朗聲大笑:「這把式,看似空門大開,實則毫無漏洞。不信,可以來試試。」
身體直立,雙手負背,那就是文人登高作詩的場景,那裡是什麼把式。鄧元覺這起手式可是大有名堂,當年十三棍僧救唐王,學的就是少林寺最厲害的把式心意把,別名莊家把。乃是當年少林高人在勞作中悟出的無上功法。這樣的傳奇把式,作為起手式,可攻可守,鄧元覺自然有恃無恐,想要教訓一下這個看扁自己的毛頭小子。
方天定倒是笑了,拳怕少壯,又不是比兵刃,方定天自恃能在五十回合之內拿下鄧元覺!
只見黃土面成的場中塵土突然揚起,瞬間又下壓到了膝蓋之下。沙塵過處,鄧元覺肥胖的身軀竟然如同猛虎一般撲向方定天!
一來就是羅漢拳,算是給足了重視,一拳之下,虎虎生風!
方天定眼神一掃,發現平日場中過處見得那條青石板路,生生被踏碎了一角!不由心歎,好功夫!
那青石板路乃是留給雨天過路的石路,選的都是上好的石料,寶光和尚果然名不虛傳,一腳過去,就崩碎了石路一角。再一回頭,寶光和尚的拳頭已經到了面門之前。
鄧元覺知道方天定乃是練家子,不會三兩招落敗,那裡會留手,這個時候,拳頭到了他面門前,才暗道不好,這一拳下去,這俊俏的白面小生可就活不成了!
再說方天定,那骨節之上的繭子都已近清清楚楚了才有動作,右腳一步盤開,左腳跟隨而至。右手提起,直接掐在鄧元覺手腕之上。
鄧元覺只覺得手腕一鬆,隨即發力鼓起筋絡,目光迎向白面後生,絲毫不懼那凌厲的眼神。
第一手,方天定勝上半籌!
單單這一手,舉手輕佻,就擋下了鄧元覺蓄勢一擊,方天定一出手,就贏得了滿堂喝彩!
鄧元覺知道這後生不好對付,右膝前帶,腳下發力,身軀一沉,右手便脫離了方天定的脅制。
「好!再來!」方天定猛然喝彩,隨即出手右手化爪為掌,掌背直接拍向鄧元覺面門!
武,不能比試,招招致命,不是高手比上了還不好收手,就算是方天定鄧元覺都是高手,也不免受傷,現在兩人第一招,竟然都是攻向對方面門,那裡講的了什麼情面,非要比個高低。
拳未至,鄧元覺已經感受到了剛烈的拳風。看似輕若鴻毛,實則壓潰泰山!
寶光和尚本就沉身,當然不可能再沉,只得閃躲,這一避其實那就落後了。
比鬥不是馬戰,什麼回馬槍之類的都是虛談,講的就是氣勢,氣勢一弱,那就敗局已定了。
方天定見到寶光和尚退後一步,卻也不追身上前,反而退卻一步。雙手再次負背,笑道:「鄧叔叔小看我了,還是拿出最擅長的招式吧!」
鄧元覺剛剛一出手就是羅漢拳,看似厲害招數,對上方天定這個層次的高手也就不行了。要知道鄧元覺在京東東路號稱寶光如來,羅漢拳根本不是其所擅長,不過是與對敵之人學來的招式,不是自身路數。
方天定好久沒有大戰過一場了,不想鄧元覺因為輕視於他就落敗,隨即退後一步,放開生門。
若是對敵,這就叫放虎歸山留後患,但是此時是比鬥,那就不用在意許多了。
「哈哈哈哈,眾兄弟都誇獎你武藝了得,卻不想一招就結束了我和尚。那我就用看家本事和你戰上一場!」鄧元覺好久沒有遇到過上場還讓招與他的敵手了,更是起了好勝心。
方天定也是好久沒有遇到過能與他較勁的對手了,大喝一聲好,竟然率先出手了!
那一眾十字步,畫地牢,一手摘星手直取鄧元覺胸膛。彷彿將要給和尚來個開膛破肚看看酒肉和尚胸膛裡都裝的些甚。
寶光和尚一瞧方天定來勢洶洶不可力敵竟然沉身貼地,五指插進泥中,抓起那三尺寬五尺長的青石板轉身如同揮動蒲扇,猛然砸向方天定急攻而來的摘星手!
這一方石板舞起來,讓方天定身後還沒來得及上菜的桌子都晃得厲害,若是直接砸在人身上,可想而知!
方天定十字步,左右一滑,竟然踩成八字馬步,雙手摘心一變,化為平推掌,竟然要硬抗那石磨一般碾下來的青石板!
那青石板可是三寸厚的青石!
方天定不急,在場觀戰的眾叔伯卻也不急。
只見平推雙掌交上石板,霎時間,石沫飛灑,塵土揚起,看不到什麼情況。
眾人正回味那平推一掌擊碎石板的妙處之時,塵土之中的兩人已經打了出來。
方天定一邊出手一邊大笑:「想來元覺叔叔厲害的是兵刃,拳腳不是長處,倒是侄子我佔便宜了。」
鄧元覺的確是擅長兵刃,使得一手好禪杖,但是拳腳對於一般高手而言,也是厲害到了極致,卻沒想到今日被一後生所壓,不由漲紅了面龐,大喝道:「降魔杖法!」
方天定聽的清清爽爽說的是降魔杖法不是掌法。看來寶光和尚要以拳腳演化兵刃,定要占回幾分臉面!
按道理講,方天定作為後輩,遇到長輩如此,也該自覺的敗退,給長輩留足面子。但是方天定在坊間號稱無敵,若是敗給寶光和尚,那不是將以前打敗過的長輩都重重的拍上一巴掌麼。
要贏,那就都贏,沒人能贏他!
只見寶光和尚粗壯的胳膊如同一條大棍敲下,那拳頭彷彿化為了伏魔杖頭,舞拳之間,僧袍回捲,露出筋肉盤札的手膀。那裡還是看上去胖團團的和尚,簡直就是怒目金剛!
「好杖法!」方天定被蹦開一步,卻也不退反而衝將而上,化拳為槍,掌刀做槍頭,大開大合,與之纏鬥。
不過十數來回,鄧元覺已經驚呆了,自己以拳做杖,白面後生以掌做槍,纏鬥之下,每一次硬磕,自己的拳掌都如金針插中一般刺疼,那白面後生卻面如常色,根本不像是有損傷,若不是攻心戰術,那就是真的將筋骨皮練到了超過自己數籌的地步。向來,就算是真的金剛伏魔杖也別想在百招之內拿下空手的方天定。
想通之後隨即後撤,雙手合十,低頭道:「阿彌陀佛,賢侄果然如同眾家兄弟所說,武藝通天,和尚不能敵,不能敵。」說著還搖頭歎息,似乎認為自己老了。
方天定贏是贏了,鄧元覺卻依舊是他長輩,也是謙虛道:「哪裡哪裡,元覺叔叔承讓了。」
方臘正襟危坐,大笑揚手道:「好好好,我們武人就有武人的規矩,既然較量過了武藝,那就比比酒量如何?」
只見眾人叫好,都是老酒糟罈子。
鄧元覺是要在桐樹塢住下了,可是桐樹塢根本沒有多餘的房舍,好在桐樹塢中空地多得是,隨意開闢一處,就能搭一座房子。
方臘不知道數千里之外遼國的戰事,也不空管那些,之時帶著外縣來的商人看看自己的桐樹。卻沒想到平日最好的兄弟石寶來到了林子裡。
到這裡來,明顯是找自己的,方臘對身邊的富商賠了不是,轉頭道:「兄弟,找我做什麼啊?」
石寶右手背往左手心一拍,雙手叉腰道:「大哥,我們給鄧和尚修房子,結果那塊地方有一塊大青石,平日我們也未曾理會,今日想挖開他才發現青石在下面深埋了一大片,挖不開啊!」
方臘道:「哦?這樣啊,我去看看。」說著轉身道:「姚大哥,看的差不多了吧,我們出去了,實在不好意思啊。」
那姚姓商人扯了扯衣服,道:「沒關係,不如我也跟過去看看,看看方大善人怎麼解決那一塊擋路的大青石。」
一行人走出漆樹林,走到村子中,才看到竟然有三十多個大漢圍聚在一起。
幾人走了進去,卻看到一個身形稍顯瘦弱的漢子正手持青石兩處犄角想要搬起青石。之間那漢子雙手之間不停掉下石粉石沫,就是不見青石有半點移動。這漢子,正是坊間出名的武人厲天閏,也不知曾經怎麼得罪過官府,如今藏身於桐樹塢之中。
方臘大笑道:「厲兄弟,你般不開吧,那就讓哥哥來。」
厲天閏拱手道:「哥哥,這個青石太重了搬不開啊!」說著收起馬步,退到一旁。
方臘看了看青石,喝道:「既然搬不開,砸爛就是了,還能留著它擋路?」
方臘是個急性子,怕軟不怕硬的好漢,這時,他扛起一把三十來斤重的開山鋤,大踏步走上來,大吼一聲:「是泰山,也要把你踢進北海!小小一塊青石頭作得多大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