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族營地邊緣。
由於已經是深夜,大部分族人都已在篝火旁睡去,而此刻的提娜則作在一張毯子上,她的懷裡,是仍舊昏迷不醒的林翼。當提娜因為焦急和傷感而流下了第一百滴眼淚的時候,林翼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睛後林翼的正好看到燦爛星空映襯之下提娜那晶瑩剔透的藍色淚珠,於是,林翼急忙掙扎著坐了起來。坐起後的林翼驚喜的現他的身體並沒有預想的那麼疼。
看到林翼醒來後,提娜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隨後她擦去眼角的淚痕,輕聲的對林翼道:「你剛剛好,別亂動……」聽到提娜的話後,林翼點了點頭,隨後靠著提娜坐了下來。片刻之後,林翼現整個銀狼族營地仍舊是浸泡在水中,月光照耀下的銀狼族彷彿是一個巨大的魚缸,不過,這巨大「魚缸」中盛的是銀狼族人的屍體……
醒來後的林翼沒有和提娜說太多的話,可是自從恢復知覺的那一瞬間起,林翼就握住了提娜的手……緊緊的握著,彷彿是一個純情的小男生第一次被心愛的女生批准拉手一樣。對於自己這次的大難不死,林翼和之前有這相同的想法——必有艷福。可是,這次林翼想錯了,因為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匹老狼心中,一個針對他的可怕念頭正在成形。
……此刻的沃特也沒有睡,他呆呆的望著那個仍舊浸泡在水中的銀狼族營地出神,同時腦中在思考著自己如何才能在失去聖堂後繼續當長老。這對於沃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因為他實在想不到什麼借口。雖然此刻所有的族人都還將他看作是聖堂大長老,可是沃特已經預見到在不久的將來,當族人們安定之後,在擔任聖堂大長老期間失去了聖堂的他很可能受到某些居心叵測的族人的打擊,對於自己手中的權力,沃特從來都是握的很緊,他不允許任何一絲紕漏,因此,他在未雨綢繆。
同時,他還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林翼究竟是不是祥瑞?之前為了政績,他拚命的要求所有族人相信林翼的出現是一種祥瑞,目的就是在於想讓族人們由此想到這「祥瑞」是在自己擔任聖堂大長老的時候出現的,可是此刻,他清楚的知道不僅僅是自己,很多族人已經對林翼是否是「祥瑞」這個問題產生了疑惑,因為從營地內逃出來後,他看到許多族人以疑惑甚至是怨恨的眼神看著林翼。
沃特大長老沒有錯,那些對林翼產生懷疑甚至是怨恨的人也沒有錯。自從林翼這個「祥瑞」出現在銀狼族內後,銀狼族就遭遇了大大小小的災禍,從這一點上來說,以沃特為代表的這部分銀狼族人有這樣的情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當然,在銀狼族內也有一部分人仍舊是以友善的眼光看待林翼的,比如說,西煥,比如說,大部分暗銀戰士,比如說,亞當,比如說,一……至於銀狼族的另外一個「權利頂點」——提娜,則正在滿含愛戀的凝視著林翼,因此她完全沒有察覺到那些來自族人的不友善目光,其實這也難怪,愛情中的人是盲目的,愛情中的銀狼族女人也是盲目的,即使這個女人是銀狼族的聖女也不例外……
寒冷的夜晚總是特別漫長,當所有銀狼族人或是睡,或是醒,或是半睡半醒的熬到早晨的時候,他們都感覺這個夜晚實在太長了!醒來後他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向來英明睿智的沃特長老給他們指條明路,告訴他們以後應該怎麼辦。
而此刻的沃特仍舊在低頭冥思,他在做一個決定,確切的說,他找到了一個同時解決兩個問題的辦法,此刻的他的良心正在掙扎。
「沃特長老,您要不要對族人們說點什麼?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西煥看到沃特一直沒有動,有些焦急的催促道,有些時候,無意的行為會導致不好的後果,譬如說,現在。西煥本身只是善意的提醒,可是他的提醒卻讓促使沃特作出了一個不怎麼高尚的決定。
當沃特站起身時,他已經想好了「妥善」解決自己心中兩個疑問的方法,那就是——將林翼推到最前台,吸引所有族人的注意力,以此來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為繼續擔任大長老一職做手腳。
此刻的沃特,可以說是一個壞人了……可是,為自己考慮究竟是不是「壞」呢?
「時至今日,我必須說明一個問題!或者說,我要承認一個錯誤!」沃特站到那棵大樹下,隨後沉聲說道,由於所有的族人都在屏息聆聽,因此沃特的聲音毫不費力的鑽進了每一個族人的耳朵裡。沃特的這句話引起了族人們的惶惑,他們不知道沃特為什麼忽然開始認起錯來。
「由於先前沒有進行足夠翔實的調查,再加上包括我在內的幾位大長老過於主觀的判斷,我們將林翼判定為「水之子」,可是隨後生的一系列事情證明這判定好像錯了……」說到這裡,沃特頓了一頓,他知道這句話說出後必然引起族內人的喧鬧。果不其然,當沃特停下來後,那些正在聆聽的族人們沸騰了起來,許多族人被沃特主動認錯的精神感動了,同時,也更加堅定的認為林翼非但不是「祥瑞」,反倒是「凶兆」!另外一部分族人則抱半信半疑的態度,這些人沒有曾經的災難擊昏,他們還能分辨清楚那些災難都不是林翼主動造成的,最後還有一些族人則根本不贊同沃特的話,這些人都是把林翼看成是朋友或者好人的,當然,這些人的數量有點少——加到一起才四個,這四個人是:亞當,西煥,提娜,一……即便是加上林翼自己,也只有五個……
聽到沃特忽然難時,提娜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不知道這個一向慈祥的大長老到底要幹什麼,而林翼則皺起了眉頭,此刻的他也不知道沃特要幹什麼,讓林翼去理解政治問題比讓沃特去玩狙擊槍更有難度。
待族人們的喧鬧逐漸平息後,沃特繼續張口道:因此,我誠懇的請求全族人對之前聖堂的決策進行集體評定……」
當沃特說完這些話後,他知道自己的計策成功了,所有族人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到了林翼身上,沒有人再去想那個沃特所擔心的問題:沒了聖堂,何來聖堂長老?聽沃特說完後,林翼清楚的知道這匹老狼已經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雖然林翼想不出為什麼,但是他知道沃特這麼做絕對是有所圖,而提娜則直接衝到了沃特長老的面前,破天荒的以斥責的語氣對沃特道:「大長老,您應該記得,林翼已經是我的丈夫了,他的生死存亡和我的是息息相關的!」
沃特在聽到提娜的問話後並不緊張,因為他早已經想好了說辭:「聖女,一直以來我都把您當作自己的親人,因此我不想您的生活有任何不幸的可能,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要動全族人對林翼進行重新評定的原因,如果他真的是「祥瑞」,自然能夠得到全族人的認可,如果他不是「祥瑞」,那麼我正好也就為聖女找到了解脫的辦法,一個「凶兆」無論是否被族規庇佑,我們都可以將其驅趕或者……」。
其實沃特已經作好了萬全的準備,若是林翼「水之子」的身份不被族人們認可,或者說沒有得到大部分族人們的認可,那麼隨後所有針對林翼的舉動都是合理的,即使提娜不同意,他也完全可以「無辜」的說「族人們的決定,我也無可奈何……」,萬一林翼被大部分的族人認可了,那麼沃特也可以對林翼說「情勢所逼,這完全都是為了聖王您好,為了讓聖王您的地位更加鞏固……」,即使到時候林翼心存疑慮,心存不滿,可是一個沒有任何權力的聖王又能如何?退一萬步講,即使提娜和林翼一起跟自己翻臉,沒有任何實權的聖王和聖女又能如何?當然……這種情形沃特是不願意看到的。對於整個銀狼族,他還是有責任感的,因此他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和林翼提娜鬧翻,那將同樣是一種巨大的災難。
「沃特長老,您不要說了,我現在已經完全沒了當初的想法,林翼的存亡就等同於我的存亡,難道您沒有看出來我是多麼的愛她麼?」提娜打斷了沃特的解釋,說完這句話後憤憤的轉身走回了林翼身邊。
而此刻銀狼族人中已經有一部分開始叫嚷著要進行全民公決了,連續經歷了兩次可怕的災難後,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趕走甚至殺死任何有可能是「凶兆」的人!隨後,越來越多的族人加入到了這個陣營中。當看到大部分民眾都被動起來後,林翼知道自己在所難免的要成為這次公眾判定的主角了,同時,林翼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有著極大的可能被否定,因為……就連林翼都不覺得自己是「祥瑞」。
對於大部分銀狼族人來說,林翼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外來者,一個沒有任何德望的「聖王」,失去他,對整個銀狼族人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而對於銀狼族聖女——提娜來說,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失去林翼就等於失去了世界……也許所有熱戀中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看著越來越激動的銀狼族群眾,林翼搖了搖頭,隨後她對提娜小聲道:「我要是沒得到大部分的認可,無論是被驅趕走還是被殺,你都要好好的活著,或者找個人好好嫁了,別為我耽誤了你的青春……」
在炎國時,林翼曾經以類似的借口和許多女孩子分過手,譬如說「我要是去廁所了沒回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或者找個人好好嫁了,別為我耽誤了你的青春……」,或者「如果我們背對背走了十步之後還沒能碰面,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或者找個人好好嫁了,別為我耽誤了你的青春……」,不過,那時林翼說這樣的話時都有一種解脫的快感,而此刻林翼在說出類似的話之後,他有一種心碎的感覺……如果有選擇,他願意永遠在銀狼族做個「有名無實」的聖王,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單純的為了提娜!也就是在這個瞬間,林翼現自己對提娜的感情是地地道道的「愛」。
聽到林翼的話後提娜垂頭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提娜輕輕的碰了碰林翼的手指道:「我陪你。」此刻的提娜也已經打定了主意,若是林翼被驅趕,她就做銀狼族第一位和人類私奔的聖女,若是林翼被殺,她就做銀狼族第一位為情自殺的聖女!
沒有給林翼繼續勸阻提娜的機會,沃特走到了兩人身前,隨後恭敬而無奈的對林翼道:「聖王,請您……」,直到現在,沃特還仍舊保持著對林翼適度的尊敬,因為沃特很穩重,他知道當數百人集合在一起的時候,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生……畢竟,無論是人類還是銀狼族人,都是難以捉摸的生物。
「沃特長老,其實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到底是祥瑞還是凶兆呢?我究竟來這裡是幹什麼的呢?不過,我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同時,由於愛上了提娜的緣故,我遲遲沒有作出任何決斷……多謝你今天給我了這個機會……」這次林翼不再稱沃特為「老大爺」,而是一本正經的叫他「沃特長老」,這說明林翼對沃特的做法已經相當不滿,可是……只要能夠想出一個寬恕別人的理由,林翼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寬恕別人,雖然自己被逼到這一地步是沃特所為,可是林翼還是為沃特找到了一個理由:畢竟他是大長老,要為全族人負責,無論我是不是「凶兆」,他都有權力察看所有族人對我的看法。
從這一點上說,林翼是很善良的,不到逼不得以,他不會把誰判定成敵人……而且,林翼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的善良與否已經無關緊要,畢竟,事情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即便是沃特,也已經無法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