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堂前花蕊嬌,爭拈小筆上床描。繡成安向春園裡,引得黃鶯下柳條。
這日天光晴好,離繡樓不遠處的小花園裡,牡丹開的正艷。花向晚見著歡喜,便描了花樣,拿起繡繃,一針一線的繡了起來。
「哎,鳴翠,你這麼急這是幹嗎去啊?」繡樓外傳來女子脆如鶯啼的聲音。
「這不是給松渤院的那位貴客送飯麼!」鳴翠提了提手中的食盒,腳步不停的回答道。
「松渤院的貴客!」歧蘭小跑幾步跟上鳴翠,「據說是個很俊的公子呢,到底長啥樣?」
「就那樣唄,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鳴翠有些不耐煩的回道。
「哎哎哎,跟我說說不成麼!」
「說什麼呀?」另一道聲音插入對話中。
「弱柳姐姐,鳴翠那丫頭特小器,不肯告訴我松渤院那位公子的相貌。姐姐能給我說說麼?」見到來人,歧蘭忙湊了上去。那位公子也不知是什麼來頭,家主吩咐了即使怠慢了他,也不能怠慢了那位公子,還不得將消息外傳!又聽見過的丫鬟們說,那位公子是如何的丰神俊朗,如何的貴氣逼人,使得府中的婢女們個個都想去松渤院看看,各自猜測著那位公子的身份。只是,松渤院的門衛可不是吃白飯的,家主的命令也不是說著玩的。任何人不得擅闖松渤院!而那位公子也相當奇怪,入住至今,竟從未出過院子!因此,除了侍候的婢女,其他人想一睹尊顏簡直是奢望。弱柳是松渤院的婢女,自是見過那位公子的,故歧蘭有此一問。
「歧蘭,問這些有什麼用呢?那位公子可不是我們能高攀的上的。」弱柳淡淡的回道,腦中印出那個俊美男子的身影。除了自家家主,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只是,那一身凌厲的氣勢,迫人的壓力,一看就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讓人不自覺得生出一股敬畏。她們只是小小婢女,又怎能消受得了如此人物?
「弱柳姐姐,我也沒什麼想法,只是想看看而已……」歧蘭有些委屈的說道,「人家好奇麼!」
「哎,小丫頭,相信姐姐,還是別見著的好……」
「那姐姐,你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麼?」歧蘭鍥而不捨的問道。
「這種事怎麼會說給我們聽呢?再說,知道了也沒好處,恐怕還會招來禍端。」弱柳到底在府中待得久,許多事要比歧蘭這種小丫頭看的通透的多。
「姐姐……」
話語聲漸漸的遠了,想必那兩名婢女已經走開了。
「在想什麼?」突然而來的男聲驚動了正在怔愣中的花向晚。「這麼入神?」
「沉大哥來了啊,」花向晚收起思緒,吩咐一旁的丫鬟看座端茶。「最近你和三哥在忙些什麼?」好幾天沒見他們過來了。
「生意上的事情。」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徒增憂慮。
「可是因為那松渤院的客人?」花向晚自小與他相熟,有傾心於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還是分得清的。「沉大哥,請不要欺瞞向晚,你們到底在忙什麼?」
「哎,還是瞞不過你。」沉非無奈的歎了口氣,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他人,才說道。「你猜得沒錯,的確是因為那位公子。」
「那公子是何人?」
「當今太子。」
「什麼!」花向晚大驚。雖也猜知此人身份非比尋常,但他居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太子此來是來爭取花家財勢的支持的,而我們也打算答應。」
「……」花向晚久久不語,柳眉深深蹙起。官場險惡,三哥為何一定要去淌這場渾水?萬一有個好歹……她不敢再想下去。
「晚兒,如今形勢不由人,這也是逼不得已的選擇。」不忍見她如此憂愁的模樣,沉非安慰道。「況且,還有水雲間的幫忙,這場仗我們勝算很大!」
「我想見三哥。」
「……好吧,你跟我來。」
沉非將她帶到書房,花無棲正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見聲響才緩緩睜開了眼,「有事?」
「三哥,向晚想跟你談談。」花向晚自沉非身後轉出,神色凝重的說道。
「嗯,過來坐吧。」這個心細如塵的妹妹一定知道了什麼。
「謝謝三哥。」花向晚依言走到花無棲對面的位置坐下。沉非很是識趣的給了他們兄妹單獨的空間,關門退了出去。
「你想說什麼?」
「三哥,你可知你在做多麼危險的事情?這是一場豪賭啊!贏了固然是好,但若輸了就是萬劫不復。到時,你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爹爹與列祖列宗?」她雖是一介女流,卻也知道儲位之爭自古殘酷,且變數不斷,這麼危險的事,她怎能放任自己的哥哥一頭栽下去!
「可若是不賭,我花家也討不了好去。」花無棲正色道,「向晚,你可知那三皇子對我們商人的偏見有多大?若讓他當了皇帝,花家也一樣會沒落!」
「三哥,這些向晚是不知。但向晚知道,即使如此,三哥也一定能保全花家。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三哥這麼堅決的要參與那場賭局呢?」
「那為什麼你不能相信三哥能贏得那場賭局呢?」為什麼?不冒險如何能取得大收益?他花無棲絕不會僅僅是個守成者!他也決不允許花家敗落在他的手上。或許開始,他的確猶豫過。畢竟,若是輸了,丟的不僅是財勢,更會是花家上上下下三百餘人的性命。但連無鳳那個小丫頭都敢一試,他又怎能落於人後!
「三哥!」花向晚氣急。
「好妹妹,花家的事不用你操心,三哥自有主意。你只要安安心心的等著做新嫁娘就可以了。」花無棲輕笑著撫了撫花向晚的頭,「你不相信三哥,還不相信你未來的夫君嗎?」
「……」知道多說無益,花向晚默默一禮,便走了。
花無棲喝了口已然冷卻的茶水,沉澱下心中的煩躁。已經這麼多天了,無鳳卻還沒來。太子行程緊張,多次示意他不能多留。現在也只能期望無鳳能在太子走前及時趕到了!
沒想到,不過多久就見沉非匆匆走來。「無棲,澹台小姐到了!」
「真的?」花無棲霍然起身,問道,「她現在在哪?」
「就在門外。」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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