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線已將現場和外界隔離,死者是一男性,屍體胸腹部有刺傷,從衣服口袋中的證件裡得知死者是某科研所工作人員。
過勇馬上組織人員在附近走訪知情人。
谷雨在一旁也不閒著:「過處,為什麼馬上就佈置?憑什麼要在附近調查?要知道,這裡的流量很大。」
過勇也不怕麻煩,給小徒弟上課:「這是一起典型的情緒殺人犯罪,你這個高材生在教材中不是沒學過,這是一種沒有犯罪預謀、先期犯罪動機和確定的犯罪目的目標,而只是在某種外界因素的刺激下,因情緒激動,心理失衡而瞬間實施的犯罪行為。
「這種犯罪的特點是:案件多生在公交車上、街面、公共娛樂場所及繁華場所,犯罪嫌疑人一般文化程度不高,素質較低,自我控制能力極差,情緒衝動後不能控制和調節自己的思想感情和行為。
「一般來講,他們年齡偏低,涉世不深,閱歷較淺,沒有處置突事件的社會經驗和能力,法律意識差,多自帶凶器,犯罪行為爆快,結束快,後果嚴重。
「情緒殺人犯罪的場所,由於在場人多,流動性大,犯罪現場極易遭破壞,給偵查破案帶來困難,但也有很多有利於偵查的因素,比如:目睹案的群眾多,對犯罪人的作案情況、因果關係、犯罪嫌疑人的相貌等易於獲得。
「破案的關鍵在於公安機關接警後,要迅趕赴現場,及時查訪目擊群眾,同時還要向前延伸其他在場的知情人,訪問重點是犯罪人的相貌特徵、年齡、口音、攜帶物、同夥人數、逃跑方向等情況,瞭解了基本情況後,跟蹤邏輯明朗透明,而且得當。」
「有點意思。」谷雨挺服氣。
「行呀,小伙子,口氣不輕。」
「學習學習再學習。」
「委屈了是不是?」
「恰恰相反。」
「報告過處,現與犯罪嫌疑人的體貌特徵特別相像的人。」
「機動中隊馬上出動,將犯罪嫌疑人帶回突審。」
「是。」
一個小時後,消息傳來,在犯罪嫌疑人家中其父床下的夾縫處將其抓獲,通過辨認和耐心的說服工作,在衣服、凶器等證據面前,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他與被害人生口角,隨即下車將受害人刺死的犯罪事實。
谷雨大聲喊著:「痛快!」
過勇卻很沉重:「痛快?假如他有些法律常識,一個生命不會被剝奪,現實生活中,你謙我讓,會避免很多矛盾。可惜,兩個人都要從美好的世界中消失,家庭因此破裂,很殘酷。」
谷雨難以理解他的柔軟心腸,這與他的身份極其不相符。
回到辦公室,連口熱飯菜都沒來得及享受,大案隊的電話又打過來請示匯報:「兩起經濟糾紛,諸關係人均不具有作案的必備條件,我們已經作了排除。」
過勇穩穩地問:「其他呢?」
「另一類線索接踵而至,一個與被害人生前有過姘居關係的女人已被納入偵查視線,她叫劉欣,幾年前從東北來京謀生,與被害人的前妻相識。經營中,與無業遊民巴子相識,兩個人非法同居,並生有一男孩。
「前年巴子犯盜竊罪被捕,兩人離婚,耐不住寂寞的劉欣與被害人勾搭成奸,公開姘居。巴子刑滿後,要劉欣離開被害人與他復婚,劉欣不樂意,以離婚證要不回來,往被害人身上推,使巴子不能如願。
「我們認為,巴子很可能因此引起對被害人的仇恨,鑒於巴子心狠手辣,劣跡斑斑,又曾多次違法犯罪受過打擊處理,有著將受害人殺掉的較強思想基礎和膽量,決定將巴子列為重大犯罪嫌疑人。」
過勇仍然沉穩應答:「很好,找到劉欣,她是個關鍵,為防止巴子逃跑或毀滅罪證,立即進行秘密監控,通過劉欣進一步摸清巴子作案時間段的下落和言行意向,通過公開調查和秘密措施收集巴子有關犯罪殺人的證據。」
「是,我們執行。」對方掛上電話。
過勇深深地吸了口煙,說:「一步錯,步步錯,犯罪往往只是一瞬間的錯位,鑄成大錯。」
谷雨在旁邊道:「破案挺精彩,挺刺激,當年報考專業我是毫不猶豫。」
「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那麼輕鬆、天真,我們的工作,極其特殊,作為執法者,容不得半點差錯,一丁點兒的誤差,都會使犯罪嫌疑人逃脫法律制裁,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就因此得不到法律的保護。我們必須有強烈的責任心,得對得起這身警服,無愧於它。」過勇很堅定,斬釘截鐵,莊重威嚴。
谷雨若有所思。
難得的休假,才使過勇有機會在家狂睡三天,等到過老太太端著熱騰騰的餃子叫醒兒子時,他才起床。
「兒子,餃子有的是,別跟餓死鬼似的。」
「好吃唄。」
「家好嗎?兒子。」
過勇反應奇快:「對不起,媽,我知道,家裡的四個孩子,沒有一個守在您的身邊,兒子不會推卸責任,有時候,每個人的生活道路都不一樣,我想,隨著年齡的增長,兄弟妹妹,都會有不同程度的認識,回歸,是早晚的事情。兒子的工作很特殊,您得理解。還有,只求您老健健康康。」
過老太太:「苦日子我過了,磨難也經歷了,誰都有百年的那一天,只不過,不看到你們的團聚,媽心不甘。」
過勇放下筷子:「得,這個心願,我這個當老大的,給您圓。」
「說得好聽,你是壞人的死對頭,隨時得為老百姓除惡,媽一點不糊塗,明理。思卿應該有個好報應,她得爭臉。過智這小子,天生就是聰明過頭,但願他有個節制。惟一是過奇,最不讓我省心,十十足足的蔫土匪一個,不是方他,出大事的絕對是他,媽沒文化,說話不受聽。」
「媽,您可著勁地說。」
「你工作忙,也不是借口,不可能公安局沒你就不開張了。」
「對,對,對,您老說得極對。」
「過智已經錯中出錯,你完全有能力、有便利條件,去把過奇拉回來,這件事,你看著辦,一個好警察管不好家裡,同樣,他的工作也不見得出色,全面。」
過勇暗暗吃驚,自己的媽竟然是非明辨,出口不凡,更有很高的思想意識,看來,社會變化,不分年齡,不分階層,人都在變化,他挺興奮,自己的母親非常優秀。
「媽,人都大了,我能支配老二嗎?再說,採取非常手段,您不心疼?」
「只要他學好,怎麼治他決不偏心。」
「現在是這麼說,到時候就會說我手黑。」
「放心,不反悔。」
「行,這可是您說的。」
「我說的,前提,必須阻止他惹事,這點事做不好,別說讓我轟你。」
「得勒,您就好兒(好兒——北京土語,等著看好兒,等著好的結果。)吧。」
嘴上是這麼說,過勇心裡一點兒底兒都沒有,因為人的思想一旦成型,很難改變,就沖那天意外地抓獲呲活的兩個女人脫口而出的話語,能判斷出老二已經有些模樣,絕不是很簡單的混混。
查出老二的活動範圍,也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情,他們這行當散落得很,很容易找到行蹤,最為難辦的是:除了這些行當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罪惡行動,背後有沒有龐大的複雜的黑社會組織,假如,單列,極其容易解決。但是,出現後者,那就後果不堪設想,老二也就無可救藥。
職業的敏感,使他越想越後怕,他決定,立即著手對老二的調查。
「文哥,出了鬼,大燈這孫子手氣太壯,擋都擋不住,今天咱又輸,我是盡力了。」四手說。
大文揮了一下手:「沒說你什麼,心虛呀?這小子手上有活兒嗎?」
四手:「能讓我走眼,全北京只有仨,他手挺乾淨,那三位全都六七張了,年齡差得太多,根本搭不上界。」
「得,咱們也放放水,省得老長勝不敗。半個月以後接見完,集銀子,戰回來,去吧。」
大文嘴上這麼說,卻暗中盯大燈二十四小時的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