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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哭窮 文 / 醫道天下

    第四百零七章哭窮

    陳燁的話音落下,大統的臉色又是一變,憤怒閃爍著殺意的眼神隨之慢慢變得有些發虛望向打開的殿門,玉熙宮正殿內立時鴉雀無聲,一片靜謐。

    好半天,大統臉上慢慢浮起玩味的笑意:「裕王是怕你當真如此造勢,京城臣民嘩然,朕會迫於壓力,當真將你立為太子,因此他才會為你進宮求情?」

    陳燁嘿嘿笑問道:「父皇,兒臣若當真這麼做了,父皇您會迫於壓力,立兒臣做太子嗎?」跪伏的馮保、黃錦和陳洪全都緊張的瞧向大統。

    大統沉默了片刻,也嘿嘿笑著反問道:「你覺得朕會嗎?」陳燁沒有回答,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大統眼中的憤怒和殺意消失了,轉而隱隱露出讚賞之色,低沉道:「你三哥若不是權欲熏心,決不會上你得當的,不過,急切之間,能因勢隨機,倒也難為你了。」

    「謝父皇誇獎。」陳燁伏地叩頭,直到這時才暗暗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

    「不過,裕王這麼做不奇怪,怎麼徐階竟然?」大統疑惑的輕問道。

    「父皇,要不要兒臣為您解答?」陳燁嬉皮笑臉問道。

    大統一愣,微笑道:「你倒是好靈的耳朵,起來吧。」

    「兒臣謝父皇。」陳燁動了一下酸麻腫痛的雙膝,不由輕吸了一口氣,雙手拄地,強撐著慢慢站起身來,苦著臉輕揉著膝蓋。

    大統莞爾一笑,這小子自從腦子有了毛病,行事越發率性為之,在朕面前是一點也不拿捏嬌柔做作,朕反而是越來越欣賞這混帳小子了。

    大統微笑著瞧向依舊跪伏的黃錦馮保,淡淡道:「你們也都起來吧。」

    「奴才謝主子。」馮保、黃錦和陳洪伏地叩了一下頭,紛紛站起身來。陳燁既吃驚又有些佩服的瞧著沒有絲毫影響就站起身來的馮保等人。

    大統微笑道:「你這小子這有什麼好羨慕的,他們是日日跪出來了,你除了有事進宮虛情假意在朕面前跪上一下,自然是不如他們了。」

    陳燁嘿嘿笑道:「兒臣說實話,今兒是沒想到父皇會懲戒兒臣,兒臣要是知曉,一定先在雙膝墊上些絲絹棉墊之類的物件。」

    「馮保。」

    「奴才在。」

    大統眼露溫和的沉聲說道:「去太醫院,讓太醫給包紮一下吧。」

    馮保陪笑道:「回主子,奴才無礙,已經不流血了,只是奴才如今這樣子實在是,請主子恩准,奴才去擦把臉。」

    大統瞧著馮保臉上鬼畫符般血漬已乾的臉,玩味的一笑,點點頭。馮保開心的一笑,快步出了正殿。

    大統瞧著馮保興奮飛奔而出的背影,嘴角綻起一抹複雜的笑意,突然說道:「油嘴滑舌的傢伙。朕要罰你,還會事先告訴你嗎?」

    大統笑著瞪向陳燁:「說吧,朕等著你說答案呢。」

    陳燁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嘿嘿笑道:「其實答案父皇英明睿智,心裡早就知曉了。」

    大統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玩味的笑意:「朱載圳,你要是再在朕面前弄玄虛,就給朕一直跪到用晚膳吧。」

    陳燁急忙擺手:「別,兒子這身子骨可禁不住父皇這般的愛護,兒臣不敢弄玄虛,徐閣老之所以沒拒絕我三哥,是因為他怕。」

    「怕?」大統微挑了一下眉梢,臉上詭異玩味的笑意越發濃了。

    陳燁嘿嘿笑道:「父皇,您老人家覺著兒臣跟您像嗎?」

    大統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深深地看著陳燁,半晌,微笑道:「圳兒,你確實是大有長進,真的長大了。」

    「兒臣謝父皇誇獎。」

    「圳兒。」

    「兒臣在。」

    「你呢,你心裡也這麼認為嗎?」大統怪異的笑道。

    陳燁心裡一緊,壞了,作繭自縛,把自己套進去了。腦子電光石火,急中生智道:「兒臣是父皇的兒子,身上流著父皇的血脈,自然會有些和父皇相像。不僅是孩兒,其實我三哥又何嘗不是如此。我看我三哥,經常能從他的身上瞧到父皇的影子。」

    「滑頭」大統莞爾一笑,並沒借此停住這個話題,反而又接著問了一句:「圳兒,你想和朕一樣嗎?」

    陳燁身子輕微一顫,低下頭,沒有回答。

    大統微笑問道:「怎麼不回話,不敢回答嗎?」

    「啊?」陳燁抬起頭,一臉茫然,尷尬的笑道:「父皇讓兒臣回答什麼?」

    大統深深地瞧著陳燁,半晌,笑了一下:「你在鹿野的事,錦衣衛報上了一些,朕也大致瞭解了一些,朕的話,你沒違旨。不過你對朱英僉的懲罰也實在是過於霹靂手段了,竟然將他,」大統古怪的笑著搖搖頭,接著說道:「俗話說,打了不罰,罰了不打。你敲了朱英僉那麼一大筆銀子,怎麼還將他吊起來示眾,有些過於羞辱他了,畢竟是太祖子孫,你這麼做會讓其他藩王寒心的。」

    陳燁躬身陪笑道:「父皇責備的是,兒臣之所以這麼做,一是那混蛋實在是太過分了,搶了銀子不說,還打殘了兒臣女人父親的一條手臂。」

    大統點點頭,微笑道:「鹿野李二,圳兒是叫他二叔吧。」「是。他是兒臣在巨鹿李莊認的乾爹李老漢的親弟弟。」

    大統笑了一下:「說你的第二個原因吧。」

    陳燁嘿嘿笑道:「兒臣這麼做,就是想給他們一點緊迫感,讓他們能以最快的時間乖乖的掏銀子贖人。」大統微笑看著陳燁:「若是朕沒記錯,官洲錦衣衛所呈送上來的密報,你敲了朱英僉一千萬兩銀子,黃錦,朕沒記錯吧。」

    「回主子,主子說的沒錯,密報上確實是這麼寫的。」黃錦躬身,陪笑道。

    陳燁瞧著大統和黃錦一唱一和,心裡一動,今兒進城弄得這麼一出,該不會是想敲詐我的銀子吧?

    大統笑瞇瞇的瞧著悶聲不語的陳燁:「圳兒,你怎麼不說話,難不成錦衣衛那幫子奴才誇大其詞,報錯了?」

    陳燁躬身道:「回父皇,兒臣是敲了朱英僉一千萬兩,不過兒臣估摸著,朱英僉未必能有一千萬兩的家底,雖然是太祖時就分封的藩王,可這雜碎是個敗家子,兒臣聽聞,他聲色犬馬吃喝嫖賭,糟蹋銀子無數,據聞他為了還賬,將湖廣封藩的大部分產業都遞給周王、襄王等一些藩王。因此兒臣估摸著,封藩的田畝、浮財以及為數不多的產業,至多不會超過五六百萬兩。」

    大統眼神與黃錦飛快的碰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越發和藹了:「圳兒此言倒也不虛,對楚王的所作所為,朕也曾有過耳聞,五六百萬兩楚王還是能拿的出來的。不過話說回來,五六百萬兩家底,在民間也是巨富之家了。圳兒得了這筆銀子,不知會怎麼用?」

    你恐怕不是耳聞吧,從我弄住楚王朱英僉,他的家底想必你就精打細算過不止一遍吧。這麼看起來果然是在打我銀子的主意。

    陳燁歎了口氣,苦著臉道:「回父皇,雖然五六百萬兩乍一聽好像是很大的一筆財富。其實真要是拿來幹點事,也就是杯水車薪而已。」

    大統險些沒跳起來,怪異的瞧著愁眉苦臉的陳燁,嘿嘿笑道:「圳兒,這話說得過於聳人聽聞了吧。」

    「兒臣絕沒半句虛言,若是父皇願意聽,兒臣就和父皇說說兒臣打算如何用這筆銀子。」

    大統木然的看著陳燁,半晌點點頭,沒滋沒味的說道:「既然你想說,朕倒不介意聽聽。」

    「父皇知曉,兒臣蒙父皇抬舉賞識,做了掌管天下藥醫的藥醫部尚書,兒臣已看到明發上諭的邸報了。嘿嘿,多謝父皇,兒臣終於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兒臣在鹿野重新選舉了藥董會,制定了南北方齊頭並進開設藥行分號和醫院的計劃,計劃是制定了,藥董們還有兒臣都很歡欣鼓舞,可冷靜下來,仔細一核算,在咱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各省府州縣都要開設分號醫院,這需要極其龐大的一筆銀兩才能實施。父皇,您看,就算僅是在縣裡開設分號和醫院,兒臣大致估算了一下,若沒有合適的鋪面做分號,必然要新蓋,至於醫院肯定是沒有合適的鋪面,一定要新蓋的,還有掌櫃、夥計、郎中等等,沒有數千乃至萬餘兩銀子恐怕很難將分號分院運轉起來。咱大明一千多個縣,遭此類推,這五六百萬兩銀子也僅夠一半的縣開始分號分院,這才僅是縣,還沒估算州府開設分號分院大致需要的銀兩呢……」陳燁掰著指頭,磨磨叨叨說著。

    大統緊抿著雙唇,腮骨不住的繃起,終於忍不住,一拂大袖,站起身來,臉色有些發青,瞧著陳燁一眼,又開始在御座前轉起圈來。

    黃錦臉色也有些發青,頻頻用眼神暗示陳燁,可陳燁一副毫無察覺的樣子,掰著手指頭,自顧自地說著。

    大統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黃錦,驚得黃錦急忙躬身,不敢再給陳燁使眼色了。

    大統嘿嘿乾笑道:「好了,不必給朕掰細賬了,朕知曉你財大氣粗,這些都難不住你的。」

    陳燁躬身苦笑道:「父皇,您知曉兒臣現在最怕聽那句話嗎,就是您這句財大氣粗。兒臣跟你說句實話吧,兒臣現在已到了捉襟見肘,舉步維艱的境地了。」

    大統猛地閉上眼,強忍住衝過去爆踹陳燁的念頭,使勁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淡淡問道:「怎麼會這樣?這才離京沒幾日,朕還以為你是財源廣進呢,怎麼就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陳燁歎了口氣,苦笑道:「兒臣這回回鹿野,被朱英僉糟蹋的總號分號倒還是小事,重新修葺翻新,也不過幾萬兩銀子而已。關鍵是,鹿野鎮今年年景實在是不好,除了四月開市還算差強人意,可才過了個把月,就大旱鬧起了暴民,南北藥商全都嚇跑了,藥市只能歇業。要不是李准指揮有方,鹿野鎮恐怕也會被暴民洗劫夷為平地。好容易這一切禍劫都過去了,鹿野藥市也準備籌備著重新開市,又讓楚王朱英僉那混蛋給攪了,這不一直到現在鹿野藥市也沒重新開了市,眼瞅著再過十幾日,就是十月了,到了十月就是鹿野藥市休市的時候到了,要想開始做生意只能等到明年四月。這滿打滿算今年兒臣的藥行就做了一個月的生意。坐吃山空幾個月,吃吃老本兒臣倒也不是太在乎。可是父皇,不是兒臣訴苦,兒臣今年實在有些破財,先是為救葉掌櫃的姐姐,葉家大姑奶奶,兒臣帶進京的四百萬兩全都如數孝敬給了父皇。父皇千萬別誤會,兒臣能孝敬父皇,這是兒臣莫大的榮幸,兒臣絕無絲毫怨言。還有這回兒臣回鹿野,不僅要採辦籌集應天水患所需藥材,還要採辦救災的糧米,這兩筆支出,就是兩百萬兩白銀,這還沒算將藥材和糧米運抵應天災區的支出開銷,父皇,您老人家算算,不是兒子哭窮,兒子就是有一座金山,這麼只出不進,也不夠應付的。」

    「這麼說你的意思是要告訴朕,你現在沒銀子了,不能再替朕這個君父分憂了?」大統鐵青著臉,微喘著粗氣,低沉的問道。

    陳燁覷了一眼雙眼又開始湧動暴怒的大統,低聲道:「兒臣心有餘,可實在是力不足,還請父皇能體諒兒臣的難處。」

    「你要朕體諒你的難處?」大統咯咯笑了,笑聲又尖又飄:「那朕的難處是不是你們這些做臣子的就可以不聞不問,任由朕難死」

    黃錦驚嚇的撲通跪倒:「主子,您是天下臣民的君父,普天下臣民奉養君父一人,絕沒有臣子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念頭。」陳燁翻身跪倒,低垂著頭。

    剛洗完臉,興沖沖飛奔進正殿的馮保,瞧到殿內烏雲蓋頂隨時就可能暴風驟雨的氣氛,驚得臉上的笑容立時消失了,也趕忙撲通跪倒,心裡欲哭無淚的哀號道,咱家今兒是怎麼了,明明瞧過黃歷的,我這是又衝撞了哪路過往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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