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英雄論
徐全臉色一白,驚慌的剛要張嘴哀求。陳燁微笑道:「三日後,我會在藥行門前立一根高高的柱子,將朱英僉吊在柱子上,他不是很喜歡讓女人看他的光身子嗎,這回我會讓全鎮的女人都來瞧瞧光腚的王爺是個什麼德行。」
徐全臉色煞白,驚怖的瞧著陳燁,哭嚎道:「景王殿下,您不能啊,我家主子也是天潢貴胄,太祖皇帝的嫡系子孫,求您給我家主子留些臉面吧。」
陳燁微笑道:「你放心,臉面本王自然是會給的。除了這三天作為懲戒外,這一個月,飯食本王會三餐都管,保證他吃飽,還有我只是每日中午最熱的兩個時辰將他吊在柱子上,其他時候,本王會給他找個伴,打他去豬圈,和母豬在一起同吃同睡,楚王一定不會感覺寂寞的。」
徐全跪爬到陳燁面前,哭嚎著還想再哀求,李准厲聲喝道:「你他娘要想讓你主子少享這種福,還不趕快滾起來,回楚王府籌銀子去」
徐全一哆嗦,急忙起身:「老奴這就回去籌銀子」慌不迭的出了祠堂,跟隨一名李二的徒弟急匆匆的離去了。
「東家,藥煎好了。」秦行文一手拎著藥罐,一手拿著碗快步走入祠堂。
陳燁急忙接過藥罐,將藥汁倒入碗內,端著藥碗來到供桌前,蹲下,瞧著思思懷裡淚流滿面,嘴唇蠕動說不出話的王三,邊小心餵著藥,邊輕聲道:「好兄弟,什麼都不用說,我都明白,你現在只管好好養病,等你好了,咱們痛痛快快說上三天三夜。」王三使勁眨了眨眼睛,淚水更如溪流一般湧出。
片刻,陳燁放下藥碗,望向思思,臉上露出歉疚:「思思姑娘讓你受苦了。」
思思掛滿淚水的香腮騰地紅了,微垂頭,既敬畏又感激的低聲道:「王爺對奴家和三哥的救命之恩,奴家真不知該如何謝王爺。」
「不要叫我王爺,和小三一樣叫我東家吧。」思思嬌軀微顫,激動地抬頭看著陳燁。
陳燁笑著點點頭,站起身道:「全寶兄、趙虎你們攙扶王三去巨鹿分號,讓他好好養病。從今兒起,巨鹿分號的內宅就是王三的家了。」
劉全寶激動地點點頭。趙虎一個箭步上來,笑道:「王三師弟,俺是真羨慕你啊,你如今可是大財主了。弟妹,將師弟交給俺,不會不放心吧。」
思思臊的小臉通紅,羞澀的低聲道:「多謝趙虎師兄。」趙虎呵呵笑著,小心背起王三,劉全寶急忙在後面托扶著。
思思蹲身施禮:「思思謝東家。」
陳燁笑道:「王三既然有了家,你這女主人也要抓緊過去看好門戶,可別讓王三跑了。」
思思紅著臉,低聲道:「他、他不會的。」話音剛落,思思低著頭,恍若逃命一般追上了劉全寶和趙虎。
陳燁開心的一笑,大聲道:「兄弟們,滌清污穢,打掃廳堂,咱們開門迎客了。」
「是」廖僕、趙龍等兄弟興奮地大聲應道,轉身快步出了祠堂。
李老漢興奮的說道:「老2咱們也趕緊回去,將燁兒回來的好消息告訴翠兒她們。」李二笑著興奮的點點頭。兩人轉身要走。
陳燁道:「乾爹,二叔,翠兒妹妹那,還是我親自去吧。」李老漢和李二一愣,都恍然的笑著點點頭。
李老漢笑道:「燁兒說的是,真是老糊塗了,咱們兩個老頭子險些大煞風景。既然這樣,我們老哥倆就馬上趕回李莊,告訴鄉親們,不用躲著了,從此都能平安過日子了。」
「乾爹,急不在這一時,明早再回李莊通知鄉親們也不遲。」
李老漢搖頭笑道:「這段時日,我和你乾娘還有李莊的老老少少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特別是你乾娘擔心你的安危,每日都是以淚洗面,早點回去將喜訊告訴她,也讓她高興高興。」
陳燁眼圈紅了:「兒子不孝,都是兒子之過,害的二老遭了這麼大的罪。」
「燁兒這話說錯了,我們老兩口子孤苦大半輩子,沒想到老了老了竟得了個淳厚孝順的王爺做兒子,我們真是八輩子積德,才得來這樣的福報。呵呵呵呵。」李老漢開心的笑道:「乾爹還真得抓緊回去,這次是因為擔心老2,撇下你乾娘和鄉親們,跑來鎮上,今晚要是不回去,你乾娘非嚇壞了不可。」
李二歉疚道:「俺回去,一定向嫂子賠罪。」
「那兒子送送乾爹和二叔。」
「不用,家裡還有客人,招待客人要緊,放心吧,我和你二叔丟不了。對了,燁兒,你的三位義兄,對咱全家高恩厚意,不顧自家危險,保護翠兒她們幾個丫頭還有你二叔,這個恩情,乾爹沒本事和能力還,你可不能忘了。」
李值三人都尷尬的笑著擺手,李值笑道:「您老說這些可是太見外了,四弟不在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要是不幫忙,那還叫兄弟嗎?四弟您說,大哥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方勇也笑道:「既是結義兄弟,那就是同生共死,有難同當,嘿嘿,四弟,三哥說的沒錯吧。」
陳燁微微一笑:「沒錯,原本就沒什麼可感謝的。」
李值三人一愣,有些吃驚的瞧向陳燁,突然,三人眼睛同時一亮,飛快的互相瞧了一眼,臉色都陰鬱下來,但嘴角都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狡詐驚喜之色。
「對了,乾爹,二叔,二老回去後,不用著急趕回來,好好歇上兩天,養養精神。三天後您二老通知其他村的藥董,在花記分號開藥董會。」
李老漢點點頭和李二笑著又衝臉色青,神情都變得極其尷尬的李值三人拱了拱手,轉身離去了。
鄭三刀拎著一捆麻繩興沖沖的飛奔進院門:「主人,老主人和李二叔咋走了。」
陳燁瞧著鄭三刀手裡兩根指頭粗細的麻繩,淡淡道:「繩子不錯,將那雜碎捆上吊樑上吧。」鄭三刀獰笑著過去捆綁朱英僉。
「王爺,要是沒什麼吩咐,小民等就告退了。」李值躬身說道,嘴角輕微抽搐著,臉色極其難看。
陳燁一抬眉梢,詫異的問道:「要走嗎?嗯,那就不送了。」李值三人險些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摔在地上。
方勇咬牙,悲憤的笑道:「兄弟們都瞧到了吧。什麼叫做無情最是帝王家,咱們走,死都不求這沒情意的傢伙。」李值三人氣哼哼的轉身要走。
「站住」
柳金泉身子一哆嗦,方勇冷哼道:「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哥,別讓人瞧扁了」
李值嚥了口唾沫,瞪眼嚷道:「老三說的對,咱們三兄弟生死與共有種來吧」
陳燁臉露驚異的上下打量著三人:「我聽你們話裡夾槍帶棒的,好像在說我吧。」
李值三人齊哼了一聲,不甘示弱的回瞪著陳燁。陳燁微笑道:「三位兄長這眼神惡狠狠的,看我就像看仇人一般,該不會是咱們的交情掰了吧?」
「沒錯,掰了」三人齊聲怒喝道。
李值氣得臉漲的通紅,悲憤道:「我們瞎了眼高攀不起王爺,小民告退」
「等等。」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方勇冷笑道。
陳燁抬起手,用尾指摳著耳朵,慢條斯理道:「臨走時父皇問我,聽說你有三個不錯的兄弟。」
李值三人臉色一變,但隨即都撇了一下嘴,鄙夷的斜睨著眼瞧著陳燁。
「我說是啊。父皇說,既然是好兄弟,就不必造假了,他們的舉子身份朕默許了。今年因南北災情推延到十月的秋闈,讓他們走個過場,朕都會錄取他們。」
李值三人眼睛一亮,驚喜交加的看著陳燁:「真、真的?」
陳燁彈了彈尾指:「父皇還說,永寧縣被暴民毀了,鹿野鎮在圳兒的英明保衛下,安然無恙。」
「那、那是我們哥仨組織鎮民抗擊暴民有方,鹿野鎮才能安然無恙。」
「沒錯,要不是我這個鎮長臨危不亂,舉止若定,鹿野鎮焉能有今日。不是李值放肆,你當時還不是王爺,不、不,至少我們還不知曉你是王爺,小民真不知鹿野鎮能保全,王爺的功勞在哪裡。」
陳燁微笑道:「你們是想聽我把話說完呢,還是想跟我在這裡爭功勞呢?」
李值一愣,三人互相瞧了瞧,李值冷笑道:「您是王爺,您說全是您的功勞,那就是您的功勞。小民們無話可說。」
陳燁點頭道:「因此父皇聖意,將鹿野鎮抬閣升縣,本打算讓昔日的鎮長老爺參加完會試,就外放回來做這任父母官,不過,既然咱們沒了交情,我看還是讓父皇另選他人吧。」
話音剛落,李值已激動地摟住陳燁的胳膊,熱淚盈眶道:「好兄弟啊貧賤之交不相忘,四弟貴為親王,依舊不忘昔日兄弟情義,真是有古君子之風。大哥我能與四弟相交為兄弟,此生無憾矣」
「呸小人行徑剛才口出惡言羞辱四弟的是誰?我是實在看不過眼去了,四弟,像這樣翻臉無情的人,不要理他。三哥我這次為了保護幾位弟妹,可是擔驚受怕,這份辛苦,算了,誰讓咱們是兄弟呢。我不辛苦誰辛苦。做兄弟就要盡這份心,我說的對吧,四弟。嘿嘿,四弟,您說,這鹿野縣任父母官,三哥我來干如何?」方勇摟住陳燁另一條胳膊聲情並茂道。
李值捂著額頭,氣的直哼哼:「小人,落井下石的小人說我口出惡言,你他娘的剛才也沒少說」
「太過分了,鹿野鎮的臉面都讓你們丟盡了。四弟,二哥啥都不說了,剛才他們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裡都清楚明白。二哥不得不感歎的說一句,還是你我兄弟情誼深厚啊」柳金泉抱拳躬身,滿臉感慨的說道。
站在一旁的李准撲哧笑出了聲。
陳燁微笑左右瞧著:「這是幹什麼,你們剛才不是信誓旦旦,咱們的交情已經掰了嗎?」
「沒掰剛才不過是玩笑話。四弟怎麼當真了。」
「沒錯全屬玩笑,切莫當真。」
李值和方勇緊緊地摟著陳燁的胳膊,笑瞇瞇,一唱一和道。那神情頗有小寡婦深夜逮情郎的意味。
陳燁嘿嘿笑道:「這是怎麼話說的,我剛還琢磨,既然交情掰了,我每個月平白無故付出的冤大頭銀子應該也不用再掏了。」
李值三人臉色一變,李值如喪考妣乾嚎道:「四弟,你不會這麼黑心吧?咱們可是生死與共的結義兄弟,你這樣做,會被雷劈的」方勇咧嘴剛要乾嚎。
陳燁沉聲道:「你們三個混蛋要是再這麼肉麻當有趣,我就讓李准介紹你們去個好去處」
李值和方勇吱溜鬆開陳燁,齊聲道:「不必了,我們哪都不想去。」四人互相瞧著,突然全都放聲大笑起來。
「主人,您瞧瞧俺的手藝還過得去吧。」
陳燁笑著扭頭瞧了一眼吊在樑上綁得和粽子差不多的朱英僉:「手藝不錯。三刀,你最近是不是總失眠啊?」
鄭三刀一愣,迷糊的瞧著陳燁:「失眠?俺為啥要失眠?」
陳燁微笑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回想往事,就不堪回嗎?」
鄭三刀驚懼的笑道:「主人,俺那是,」
陳燁微皺眉頭,擺手道:「總失眠不好,時間長了人會瘋掉的。三刀,我還是給你治治吧。」
鄭三刀提心吊膽問道:「咋、咋治?」
「四體不勤,這腦子就會胡思亂想。你把祠堂好好收拾收拾,地上的血跡都要用水沖洗乾淨,一定要做到一塵不染。這樣我估摸你今晚就能睡著覺了。對了,我覺得三位兄長似乎也應該,」
「四弟,我們剛想起來,還有客人等著呢。這樣吧,做哥哥的先替你招待一下,四弟不必感激,這都是做哥哥應做的本分。」
李值三人攔住陳燁的話,轉身如飛奔的兔子邊向院門飛奔,邊嚷道。最後兩句話已是從祠堂院門外傳進來的。
「主人,你這是在報復俺」鄭三刀欲哭無淚的嚷道。
陳燁點頭:「你說的沒錯,我是在報復你,你是干還是不幹?」
鄭三刀委屈的點頭:「人在矮簷下,」
「那就再將花園內的花草,」
「俺干俺干主人,俺求你了,別再折磨俺了。」鄭三刀驚得直作揖道。
陳燁負手邁步走出祠堂,李准沖鄭三刀咧嘴一樂,跟了上去。出了祠堂院門,李准感慨的笑著歎了口氣。陳燁微笑瞧向他。
李准笑道:「主子,說心裡話,奴才是真佩服你。」
「哦?佩服我什麼?」
「奴才是佩服主子是怎麼將他們調教成對主子忠肝義膽的兄弟和手下。就比方說,李值、柳金泉和方勇三人,這三人,奴才從前來鹿野鎮,就曾瞧過他們不止一回。在奴才印象中,不過是貪財好色平庸的不能再平庸之人,和仗義節操實在是沾不上一點邊。可就是這三個人,自從跟主子稱兄道弟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得。為了主子,竟敢和楚王作對,說心裡話,奴才就是做夢都沒想到會這樣。還有剛才,他們和主子故意急眼調笑,奴才這個外人都能感受到他們對主子那股子能為主子兩肋插刀的結義之情。」
陳燁沉默了一下,笑道:「有兩句話你應該聽過,英雄每多屠狗輩。識英雄重英雄。」
「這兩句話,奴才從小到大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李准笑道。
「英雄多出於市井之間。每日都會有很多這樣的英雄從咱們眼前經過,他們的相貌和普通人並無兩樣,準確的說他們就是這些市井普通人內的一員。如果咱們以普通人的眼光看待他們,那他們就是普通人。如果你能換種角度去看常人看不到和忽視之處,你就能現每個人都不同,都有他人不及的長處。」
李准點頭:「這就是識英雄。」
陳燁點頭道:「人海茫茫,人與人的機緣很玄妙。無論是因緣巧合還是有心為之,你識到了英雄,下一步就看你如何用了。」
「主子說得輕巧,可能做到這一步談何容易。」李准感慨的說道。
「我不否認這裡有運氣的成分。要不我不會說人與人之間的機緣很玄妙。就拿本王的三位結義兄長來說,表面上看他們貪財好色,可是你細觀察就會現,他們當了這麼多年地頭蛇,卻幾乎沒有敲詐過民財或是利用手裡那點權勢強逼過哪家的民女。」
李准沉思了片刻,點點頭:「奴才確實沒聽聞過這些事。」
陳燁微笑道:「還有雖然我當初是以利誘之,但和他們談好了價錢,他們並沒再有絲毫貪得無厭之舉,我剛到鹿野鎮時,在廣濟寺為救玉兒,與石廣元的兒子石崇和鎮上幾家藥行的紈褲子弟起了衝突,要不是方勇三哥仗義出手,恐怕後果很難預料。我原本和他們結拜不過是虛景,可他們卻真能在危急時施以援手,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真正交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