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名當差耳中聽到瓷器的碎裂聲就如聽到地府鬼門開,臉煮瞬間如金亮一般煞白如紙,兩眼一翻。嚇死過去了。
可令吳元沒想到的是,這些金亮往日愛不釋手的奇珍異寶當著金亮的面碎成了破爛,金亮卻沒有一絲反應,雙眼茫然的瞧了一眼滿地的碎片,又低頭瞧了一眼嚇死過去的當差。顫抖著嘴唇,無聲的歎了口氣。雙手無力的強撐著想要爬起。
吳元醒過神來,急忙過去咬牙攙扶起金亮,磨蹭了半天,才將金亮攙扶到紫檀臥榻上。
吳元虛脫的喘了一口大氣,又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名當差。咬牙咆哮道:「你還跪著幹什麼。還不趕快過來搖扇為公公納涼!」另一名早已嚇得心膽欲裂,渾身戰抖的當差,聞言急忙站起身來,一溜小跑來到紫檀臥榻前,用手使勁拽著吊扇繩頭,懸在寢室半空的四扇吊扇出呼呼的聲響,陣陣涼爽的風刮下。
吳元伸手探了探風力大又小心瞧瞧躺在臥榻上兩眼直看著屋頂的金亮。這才鼻子輕。多了一聲:「就照這個力度扇風,不許有片剪偷懶。」
那名當差急忙諂笑道:「二祖宗放心,奴才一定盡心竭力服侍老祖宗。」
吳元滿意的瞧著那名當差,又哼了一聲,走向那名嚇死過去的當差。
那名搖扇當差瞧著吳元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不滿之色,但稍顯即逝。急忙收回目光。微垂著頭,心裡狠道。什麼玩意,狗仗人勢的東西,一個不入流的聽事,攀上了高枝,就敢這麼薪視我們。咱家好歹也是比你高上一級的當差,你竟然像呵斥狗一般呵斥我們。
當差偷眼瞧了一眼件榻上的金亮。嘴角綻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眼中快閃過一抹刻骨銘心的怨毒。這老傢伙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一臉的晦氣,瞧這副德性;八成活不過幾日了,只要這老傢伙死了,吳元這雜碎我們一定會送他到陰間接著給你當乾兒子!
突然兩眼直瞧著屋頂的金亮說話了:「下去吧。」
當差嚇得一哆嗦,停住拽扯繩頭,滿臉討好的瞧向吳元。吳元的腳距離那名嚇死過去的當差的臉僅差毫釐,聽到金亮的話,也是一激靈。急忙收回腳,快步奔到臥榻前,撲通跪倒,乾嚎道:「乾爹您老人家醒過神了,太好了,可嚇死兒子了!」
「元子,讓他下去。」金亮平靜的說道。
吳元揮了一下手,那名當差急忙躬身諂笑了一下,快步來到昏死的當差身旁,將那名當差攙扶起來,走出寢室,出了寢室的門才如蒙大赦般輕吁了一口氣,快步離去了。
「元子,將咱家扶起來。」吳元急忙跪在臥榻上,將金亮攙扶起來。金亮扭頭靜靜的瞧著吳元,一雙眼變得亮的驚人。
吳元被盯得心裡直毛,嚥了口唾沫,小心謹慎的問道:「干、乾爹您、您是不是有什麼事吩咐兒子去做?」
金亮笑了一下,顫抖著抬手拍了拍吳元的肩膀:「你去將尤錘叫進來。」
「是。」吳元急忙站起身來。也快步出了寢室。
吳元網走,金亮就掙扎著從臥榻上站起身來,趔趄著來到紫檀書案前。手扶著書案,一雙眼緊緊的盯著書案後那一排堆滿書籍的書架,胖臉上的肉跳動抽搐了一下,扶著書案慢慢蹭到書架前。
將第二排正中的一部宋版魏略抽出一卷,顫抖著伸進空隙內,從裡面拿出一個包金小木匣,又將套在脖頸貼身藏著一把小銅鑰匙摘下,打開木匣上的銅鎖,木匣內滿是一卷卷尾指頭大小的紙卷,紙卷分別用黑紅藍綠四種不同顏色的線繫著。
金亮將最上面那卷用紅線繫著的卷紙拿起,解開紅線,展開,上面寫著密密的蠅頭小楷,眼中閃爍著驚怖之色,喃喃道:「咱家現在明白了,為什麼老祖宗密信讓我不惜一切代價秘密接應李准身旁的管事太監齊坎進京,我當時還狐疑,一個管事太監就算掌握了李准干的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也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吧。」
金亮慢慢露出似笑似哭極其複雜的表情:「怨不得滕祥和李准竟能這麼乾脆捨了苦心扶植了近二十年的孫記藥行,可是咱家不明白,他、他怎麼會去做藥行掌櫃的?難道裡面有什麼深不可測的宴機不成?」
眼神閃爍皺眉苦思了片刻,金亮又將紙卷重新捲好,繫上紅線,放回木匣內,又放回書架內,扭頭靜靜地瞧著書案上那卷魏略,漸漸的臉色猙獰起來,眼中透射出閃爍著驚怖的強烈殺機,咬牙低聲喃喃道:「我沒有退路了,這麼多年已和老祖宗是一條繩上的螞非,滕祥和李准的勢,老祖宗完蛋,我也完蛋了。我決不能眼睜睜瞧著這一天到來就算為了自己也不能!」
突然寢室的門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吳元輕聲道;「乾爹,兒子將尤錘帶來了。」
金亮身子輕微一晃,深吸了一口氣,慢慢一甩消擅圈椅卜,聲音有此飄道!」進來六」房門推開,吳元引著尤錘進入寢室。尤錘瞧到掀倒的紫檀櫥架和滿地的碎瓷片,臉色微微一變,急忙翻身跪倒:「尤錘見過金公公。」
吳元心裡也是一驚,沒想到金亮竟然起來了,急忙快步來到金亮身旁。從袖中抽出檀香折扇,輕扇著:「乾爹您老怎麼就起來了,您老可要當心身子。」
金亮擺了擺手,吳元急忙住了嘴。慇勤的扇著紙扇。金亮鼻尖不斷拂過陣陣淡淡的香風,嘴角綻起一抹猙獰的笑意:「尤錘,咱家這些年待你如何?」
尤錘心裡一顫」慌忙答道:「公公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就是粉身碎骨都難以報答。」
「說得好,五年前,你不過是走街輝訪的小小擋頭,是咱家念你有一身好拳腳,為人也懂得感恩戴德,破格拔擢你當了掌班。又將你帶離了京城是非之地,這幾年咱家吃肉,湯你沒少喝,如今咱家心裡有了一根刺!不知你尤掌班能不能為咱家拔了它?」金亮陰冷的說道。
尤錘雙手伏地,鏗鏘有力的說道:「公公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金亮那雙胖的原本就好像睜不開的雙眼越瞇的僅剩一條縫隙,爆閃刺眼的寒光,死死的盯著尤錘,半晌,慢慢點點頭:「好,咱家沒白抬舉你
尤錘抬起頭問道:小的斗膽問公公,公公情緒突變,是不是因為花記藥行的劉全寶?」金亮獰笑著點點頭。
尤錘嘴角也綻起一抹獰笑:「公公放心,劉全寶不會瞧到明日的太陽了。」
「不止一個劉全寶,你聽好了。跟隨劉全寶一同到彰德的以及有鳳樓內所有人一個不留,尤其是那個大掌櫃,咱家要親眼看到他的人頭。」
「公公放心,花記藥行大掌櫃的人頭子時前,尤錘一定為您帶來。」尤錘獰笑道。
「活幹得漂亮些,不要留下什麼尾巴。」金亮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公公放心,完事後,小的就一把火燒了有鳳樓,保證連根毛都不會留下。」
「嗯,你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尤錘站起身來,倒退到門口,轉身推門離去了。
「乾爹,您老這是?」吳元疑惑的問道。
金亮咧嘴又是一笑,淡淡道:「元子你也下去吧,乾爹累了,想歇著了。」
「那兒子扶您」
「不必了,你退下吧。
「是。」吳元不敢再多言,也急忙退了出去,輕輕關好寢室的門。吳元眼中閃動著思索瞧著寢室的雕花房門,停了一下,轉身離去了。
夜幕伴隨著懶洋洋的暖風飄灑了下來。聽事們挑著燈籠穿庭過堂,片玄,鎮守署從署門斗拱下的四盞大紅燈籠一直到整個鎮守署都已是燈火通明。
一隻通體漆黑的信鴿拍打著翅膀從鎮守署後宅飛出,在空中盤旋了半圈,向京城方向飛去。
網飛出鎮守署百十米,突然一隻袖箭裹扶著強勁的風聲破開空氣射上天空,將展翅飛行的信鴿射了個洞穿,信鴿立時大頭衝下栽落下來。
一道黑影從一間民屋屋簷上躍起,在半空接住信鴿,緊接著在空中擰腰又悄無聲息的落回這間不起眼的民居院內。黑影甫一落到院內,就雙手捧著信鴿,跪倒在地。
院落內一片湊黑,沒有點燈籠。天井內擺放著一張小方桌,桌上擺放著切好的西瓜,兩把小板凳上分坐兩人,一人拿著一把蒲扇為另一人扇著風。另一人則在吃著西瓜。
扇扇之人放下蒲扇,站起身來,來到跪著的黑影面前,將洞穿的信鴿拿起,將綁在腳上的一小節銅管解下,轉身走回到吃瓜人身旁。
吃瓜人將瓜皮隨手扔在地上。淡淡道:「燈!」話音網落,一聲清脆的火鐮聲響起,伴隨著一連串火星。方桌上的一盞油燈亮了起來,透過這豆大幽暗的燈光,赫然現,院內竟然如木樁一般站著不下三十名一身黑衣的彪形漢子。
吃瓜人拿起手巾擦了擦手,接過那一小節銅管,擰開,倒出裡面的紙卷,藉著燈光看了起來。幽黃飄忽的燈光下,顯出了一張清秀猙獰的臉,竟然是李准。
李准將密信又捲成卷,放回到銅管內,揣進懷裡,抬頭瞧著夜空漂浮的幾塊烏雲,笑了,幽暗的燈光輝映過來,那口牙閃著冷森森的白光:「這真是烏雲壓頂,山雨欲來。咱家估摸到了出了官洲會有麻煩。可還是沒想到金亮竟然有顆豹子膽。看起來以前咱家還真是小瞧了他。」
秦十六沒有說話,抬手揮了一下。院落內的三十餘名手下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越牆而出。
李准扭頭望向秦十六,幽黃的燈光下,秦十六的臉上閃動著怪異的笑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有鳳樓,二樓,天字號客房內。陳蛛端起紅木大桌上的茶碗輕抿了一口,笑道:「有趣,我和全寶兄從分號回來也有大半個時辰了,這位金公龍旦不見尾。難不成他是想明日咱們專時再給咱牛。一驚喜?。
劉全寶皺眉道:「東家,這事確實有些不正常,全寶覺得咱們不能掉以輕心。廖僕和三刀兄弟今晚睡在我房內,我的房間在東家隔壁,你們晚上輪流休息,保護東家,我去你們房睡
廖僕欠身道:「是。「鄭三刀笑著拍拍廖僕的肩頭:「兄弟,你前半夜吧,俺睡覺打呼嚕,要是俺值後半夜,你今晚就別打算睡覺了。
廖僕抱拳笑道:「多謝刀哥。」
鄭三刀眉開眼笑道:「自家兄弟,客氣什麼,不過你這句刀哥,喊的俺心裡挺舒坦的。」廖僕笑了一下。
陳燁笑道:「不用弄得這麼風聲鶴唳吧。我和這位金公公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不過是打傷了他兩個奴才而已,應該不至於對我起什麼殺心吧。再說了。堂堂一個鎮守太監,怎麼會屑於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咱們如今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他要是真想為難咱們,直接動用彰德府衙豈不更彰顯出他的威勢!,小
劉全寶道:「東家,還是小心一些吧,不知為什麼,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好像今晚要有什麼難料的事生似的,您就聽全寶的吧,小心無大錯。」
陳曄笑著搖頭道:「好好好,聽你的吧,要不然,一會兒你就成半仙附體了劉全寶嘿嘿一笑,也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起來。花嬋玉沒好氣的暗瞪了一眼劉全寶,心裡嘟囔道,馬屁精!
「東家,時辰也不早了,明日還要趕路,您歇著吧,我等就告退了劉全寶放下茶碗,站起身來,施禮道。
陳炸笑著點點頭:「也是,坐了一天的車,身上是有些酸疼,你們也回去歇著吧。花藥董留一下,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
劉全寶偷眼膘了一眼花嬋玉,嘴角露出一抹開心的笑意:「東家,我們就過去歇著了,有什麼事你喊一聲就成。」劉全寶、廖僕和鄭三刀推門離去了。
陳曄收回瞧著關閉房門的目光,拿起桌上的茶碗,邊輕輕吹著,邊撥動著蓋碗。
房間內一下子靜了下來,花嬋玉的心卻開始撲騰騰的亂跳起來,不曉得陳曄為什麼突然讓自己單獨留下。有些慌亂的也拿起茶碗,沒滋沒味的輕抿著,壓根沒注意到由於玉手的顫抖,握著的蓋碗不斷的輕碰著茶碗。
陳燁抬眼瞧了一眼臉色有些泛紅的花嬋玉,眼神慢慢落到那雙嫩滑如凝脂的輕輕顫抖的玉手,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玩心突然大起。輕咳了一聲。
花嬋玉驚礙手劇烈一顫,險些將茶碗扔出去,茶水蕩漾而出,濺了一手,慌不迭的將茶碗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手巾擦著手。
陳炸撲哧一笑,問道:「燙著沒有?」
花嬋玉臊的俏臉紅的一塌糊塗,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尷尬的急忙搖搖頭,瞧著燙紅的手背,想吹又不好意思吹,只能強忍著。
陳曄將桌上用冷水浸過疊得整齊的上等泓江棉布手巾扔了過去。花嬋玉急忙拿起,按在手上,尷尬的說道:「謝、謝謝。」
陳燁將茶碗放在桌上,微笑瞧著花嬋玉。花嬋玉瞧了一眼陳燁,又急忙飛快的挪開美目:「不、不知大掌櫃有什麼事要和嬋玉說,嬋玉小洗耳恭聽。」
陳燁用中指輕輕敲打著蓋碗小淡淡道:「沒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一下花藥董,這是第三次了
「什麼第三次?。花嬋玉茫然的問道,瞬間驚醒過來,驚得嬌軀一哆嗦,驚恐羞怒的瞪著陳燁。
陳燁抬起右手,瞧著手心的掌紋,漫不經心道:「我說過事不過三。可你一再挑釁我對你的耐心,看來光是說教,收效甚微,這體罰還是要得地!」
花嬋玉驚得吱溜站起身來,原本漲紅的俏臉已變作紅白色,美眸內全是驚恐和羞怒:「你、你、你這是欲加之罪,我今天被你折磨的說了一天廢話,我什麼都沒做,你、你是存冤枉我!」
陳燁抬頭瞧著花嬋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平靜的說道:「冤枉你?花嬋玉事到臨頭你又開始狡辯,看起來我今天是不能再輕饒你了。」
話音網落,陳燁站起身來,邁步走向花嬋玉,花嬋玉邊後退邊驚叫道:「你、你別過來,你這個衣冠禽獸,你耍是再過來,我喊人了,讓劉全寶他們都進來瞧瞧你欺負女人的卑鄙齷齪嘴臉!」
陳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依舊邁步走向花嬋玉,冷笑道:「我單獨留下你。沒和劉全寶他們說,是想給你留幾分面子,好啊,既然你拿這個威脅我,那就讓他們進來聽聽,聽聽你這個藥董是怎麼陰險算計我這個藥行大掌櫃的!」
花嬋玉一激靈,突然一閃身。圍著桌子轉起來,驚叫道:「你、你胡說八道,我、我什麼時候算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