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劍的聲音（二）
霧氣開始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可以看到的區域，全部被這種濃濃的霧所籠罩。它從各個方向同時合攏來；一些水珠模樣的東西懸浮著在霧中，散發出一絲絲冰冷的氣息。
尤里西斯從來也沒有看過這樣的霧氣，在米拉村長大的他對山中的霧並不陌生，可這樣的霧，實在太過非同尋常了。
它們就像有著自己的生命一樣在這片樹林中聚集，移動著。隱隱約約的可以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一些讓人背後發冷的聲音。
「叮！」
「嘎！」
「嘶！嗤！卡！」
武器交錯的聲音，血肉被切開，骨頭被斬斷，什麼東西被砍成了碎片的聲音，某些生物死前的嘶吼聲混合在一起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霧海中飄蕩。
「哥哥！」尤麗雅的身體輕微的顫抖中，悄悄的握住了手中那只剩下一寸左右的初始之劍。
「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尤麗雅。」尤里西斯在這片霧海中感受到了可怕的氣息，即使根本看不到，也讓他忍不住感到無比的緊張。
實際上洩露出來的只是一點點的氣息，聲音也非常的模糊，可就是這麼一點點的氣息和聲音，已經讓尤里西斯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那是可怕到聲音都足以震撼意志的吼聲，這種強大的怪物，只需要一隻就可以將米拉村全滅，而從霧海那邊飄過來的聲音來看，這樣的怪物的數量恐怕是按「群」來計算的。
這怎麼可能，米拉村的周圍從沒有過這麼強大的怪物。事實上，沒有任何一隻強大的怪物出現在米拉村周圍過，這一點連米拉村的村民們都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這種現象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了，村裡修建的抵抗魔獸衝擊的柵欄都快成擺設品了。出現在米拉村的最兇猛怪物，估計就是米拉家養的那只叫卡卡裡的大狗。
這片霧海的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尤里西斯所看不到的地方，那片巨大的峽谷之外，銀髮的少女正緊握著雙劍，在她的面前，是如潮水般攻過來的黑色魔犬。
沒錯，就是尤里西斯，尤麗雅，公主都曾經交手過的那種怪物。可是在這裡的黑色魔犬數量不是按「只」來算的，而是按「群」來算。
在她的面前，已經倒下了數百隻黑色魔犬的屍體，可更多的，更瘋狂的魔犬群正源源不斷的從霧海中出來。
獨立的魔犬是優秀的作戰單位，擁有高機動力，不俗的裝甲和撕咬力，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捨棄防禦進入狂暴模式。
可它們真正可怕的地方，卻是集團作戰。而且數量越多，發揮的力量就越大。如果說單只黑色魔犬的戰鬥力為十，那麼一隊一百的魔犬的戰鬥就可以達到三百，遠超過個體的累積值。
培育它們的人類，本來就是把它們當成戰爭工具在用的。
「吼！吼！」又是一整隊，數量為一百的黑魔犬發動了攻擊，它們排練成整齊的隊伍，張開巨大而鋒利的嘴，如同潮水一般衝向了站在峽谷口的少女。
濃酸球，火球，毒球，後方的黑魔犬的口中吐出了不同的魔法攻擊，雖然每隻黑魔犬隻被調製出了一種天賦攻擊魔法，但是在戰場上這已經足夠用了。
簡單而集中，這就是戰爭需要的魔法，不需要多麼的華麗，只需要足夠的有效，容易控制，並且可以大規模使用就好。
銀髮的少女開始揮舞手中的劍，那對帶著黑白圖案的短劍並非是什麼絕世的凶器，以武器來說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的不適合戰場，長戟和劍盾組合才是最適合這種混戰的搭配。
然而，她的劍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靈巧，看上去很單薄的劍幕每次在危險的時候都擋下了敵人的攻擊。閃動的劍光不具備破壞一切的霸氣，卻恰到好處的將所有的魔法都防禦了下來。
在保護好自己的空隙，雙劍的劍光也會巧妙的切開來襲的黑魔犬的脖子，這裡是這種強大怪物最弱的一點。如果以為刺穿心臟可以解決它們，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在過去的戰場上，無數人就是因為判斷錯誤了這一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種被製造出來的戰爭工具，只有腦部下面的「核」稱得上是致命要害，但是那裡的防禦卻是最堅固的。反而是向「核」輸送血液的脖子比較容易解決。只要切開那裡，這種怪物很快就因為失血而無法行動，「核」也會死亡。
那並非是快到讓人看不到的速度，她揮劍的技巧也遠遠沒到可以以力破巧，以最簡單直接的方法把敵人全部殺掉的程度。那是一種更小心，更謹慎，把自己的每一分體力都保存好，在戰勝敵人前先保護好自己的戰鬥方法。
這同樣是適用於戰場的戰技，會擅長使用這樣劍技的人不會成為橫掃戰場的鬼神，但是卻可以活到最後。對於沒有擁有超常的天賦，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前進的人來說，這才是最適合的劍技。
少女並不止是會這一種劍技，事實上她可以選擇更強大，更有威力的劍技。但是，現在她只能使用這一種，這種在危險的時候盡量保護自己的劍技。
這不是完美無缺的防禦，所以在前赴後繼的黑色魔犬的攻擊下，她的身體上已經多了很多傷口。
這樣下去，她只會越來越不利。哪怕是最適合戰場的劍技，如果遇到的是這樣無窮無盡的敵人，最終也會有到極限的時刻。當體力無法再支持下去，不管再精妙絕倫的劍技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由於是比起殺傷敵人來，保護自己更加優先的劍技，所以哪怕少女的實力遠遠超過了單只黑色魔犬，面對這些越來越多的黑色魔犬的攻擊依然顯得搖搖欲墜。如果不是她選擇了非常有利的地形，恐怕戰鬥早就結束了。
如果當初尤里西斯和尤麗雅她們遭遇到的是這只魔犬軍團，毫無疑問第一時間就會被淹沒，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一千，一千五百……少女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雙劍，一邊默默的計算著從霧氣中衝出來的黑色魔犬的數量。
在無數黑色魔犬的集團攻擊下，她用來抵抗的雙劍上已經出現了缺口。那些腐蝕球，火球，毒球的爆炸並不是什麼效果也沒有。
而她的身體，也早已經疲憊不堪了。
可即使如此，她的眼神依然清澈，那並非對殺戮毫無感覺的鬼神之眼，而是為了堅定的信念戰鬥著的戰士的眼睛，一種堅強而純粹的美麗。
等霧海中最後一整隊的黑色魔犬走出對少女發動攻擊，當那巨大的吼聲鋪天蓋地的向她湧來，她第一次露出了微笑，那是看到勝利的微笑。
銀色的髮辮高高飄揚，紅色眼睛中閃現出前所未有的專注，少女改變了了劍路，從穩守反擊變成了華麗舞蹈。
那是跳躍在針尖上的劍舞，用最美麗的弧線交織成最華麗的閃光，在一瞬間就清掉了她周圍的所有黑色魔犬。
然後，她將雙手的雙劍插進大地，單手按在了大地上。
「心如鋼鐵，鮮血為火焰，此刻，來到我身邊。」
「劍！」
簡單的一個字，引起的是無數的共鳴，彷彿在少女單薄的身影之後，正有著無數的劍在顫抖著。
「咦？」尤里西斯奇怪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有什麼光從他的手背一閃而過，是錯覺嗎？
「呼啊！」在尤里西斯的身體的深處，傳來了一聲可愛的伸懶腰的聲音。
「這是！」尤麗雅的感覺比尤里西斯清晰了不知道多少倍，緊緊握著初始之劍的她發現這把劍正在不斷的發出輕鳴，如同被什麼所吸引著。
大地在搖動，那是無數黑色魔犬向放棄了武器的銀髮少女發起總攻的聲音，軍團級別的震動聲。
然後，劍出現了，不是一把劍，而是大量的劍。它們數量卻多到可怕的地步，而且每一把都異常的鋒利，異常的尖銳，當它們一起出現在大地上，連這片迷霧也被驅散，天空的陽光射了下來，照亮了這片大地。
這些劍中有雙手的大劍，有暗殺用的短劍，決鬥用的刺劍，專為殺死巨型怪物製造的斬劍，騎士用的騎士劍。幾乎每一把劍上都有傷痕，看上去就像剛從戰場上被拔出來一樣。
每一把都不是完美的，每一把都是殘缺的，但是已經夠用。
它們一起出現在魔犬軍團的腳下，少女按住的大地的四周。這是一個劍陣，一個展開來的對軍用劍陣，被計算了無數次，最後才被精確釋放出來的劍陣。
衝過來的魔犬軍團被這些從腳下射出來的劍影刺成了無數串燒，幾乎每把劍上都串著一兩隻魔犬，那些巨劍和長劍上甚至串了六七隻。
「捕捉數量，三千。」銀髮少女拔起了插入地面的雙劍，開始清剿剩下的漏網之魚。她的魔力已經所剩不多，要是再不清場就很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