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那黎國太子進入京兆,街道兩邊擠滿了百姓,大家都想看看黎國人生得是如何一個模樣,士兵們整齊有序地站在百姓前面,阻止有人越過禁線半步。
長長的隊伍從城門進來,那黎國人頭偏紅,比之大齊國要長得高大健壯一些,前頭是數十名身著紅色勁裝的護衛,緊接著是一名騎著白色駿馬的英俊青年,色顯褐,眉如雙劍,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像琉璃一樣眼睛,他穿的是上等綢緞暗花彈紋的錦服,那服侍看起來和大齊國的似乎沒甚區別。
此丰神如玉的男子自然不是別人,便是那黎國太子,納南。
納南太子後面跟著數名宮人打扮的女子,簇擁著一架華貴的轎子,轎身白色紗幔翠蓋,上面龍鳳呈祥,四角輕盈翹起,掛著白色絲穗,絲穗下方都別著一個小小的鈴鐺,轎身一動,玲瓏清脆的聲音便細碎傳起。
這轎子內的人,想來就是那黎國的公主了。
禮部尚書在宮門外迎接了貴客,之後如何,便再打聽不得了。
雙至聽著幾個一早出去湊熱鬧的丫環嘰嘰喳喳地回來講著那黎國太子進城的盛況,還有他那猶如謫仙一般的外貌,只是那公主適合模樣,倒是完全看不見。
「我看你們是回來了,魂卻被那黎國太子給勾了。」雙至笑著打她們。
「夫人,那黎國太子真要在咱們後院住麼?」香芹和容蘭來到雙至身邊,面帶霞光地問著。
「那宮人都在咱們府上住兩天了,難道還有假?」雙至睨了她們二人一羋,笑道。
「那敢惜好,那黎國太子生得那樣俊,見著都開心。」紅棉掩嘴笑著。
「好了,你們幾個趕緊去看看那邊院子有沒需要幫手的,今晚那太子和公主可就要來了。」如今皇上是在宮裡設宴招待兩位貴客,相信再過不久,貴客們也就要到這裡來休息了。
「是,夫人。」秋萍和紅棉幾人行禮之後,便打起簾子出去了,剩下香芹和容蘭在雙至跟前服侍著。
沒多久,便有二月的丫環來傳話,香芹出去問話,回來的時候,面有喜色,「夫人,敏昇少爺在門外呢。」
雙至聞言,急忙站了起來,「三哥來了京兆?快,去請他到花廳來。」
香芹急忙應聲出去。
雙至趕緊披上披風,搭著容蘭的手到了花廳。
香芹領著福敏昇來到了花廳雙至見著自己的三哥比記憶中更成熟穩重,心中感慨又激動。
「三哥!」雙至看著福敏昇,不由得想起那個曾經一臉迷惘無助,在花園裡落寞神傷的少年,如今眼前這個,已不見那稚嫩神情,眉眼間多了幾分的剛毅和堅強,還有似乎歷盡許多東西的滄桑。
福敏昇一身半舊衣裳,卻猶如玉樹臨風,「雙至,別來無恙。」
雙至站起來迎向他,「三哥也好麼,我聽娘說你去了很遠的地方遊學,怎麼會來了京兆呢?」
「正好一路往北來,便想來看望你,」桶敏昇視線落在雙至肚子上,笑容更深,「看來我是要當舅父了。」
「三哥只管在我住個一年半載的。」雙至讓福敏昇坐下,已經吩咐了丫環去收拾院子出來。
「我是怕到時候妹妹都要嫌我煩了。」福敏昇笑道。
「三哥說的是哪兒的話,最好一直住在這兒,將來還給外甥外甥女當個免費的夫子。」雙至辟他一眼,笑著道。
「當了郡夫人,果然是不一樣些了啊。」福敏昇聞言,搖頭歎道。
「三哥這一年來過得如何?」雙至看福敏昇比以前要開朗一些,心中好奇這一年來他是經歷什麼樣的事情。
福敏昇笑了笑,簡單地將這一年來去過什麼地方生什麼樣的事情都告訴雙至,不知不覺,已是過了小半天,「果然如妹妹所說,這個天下何其大,以前在普靖城我佔著那點才能便以為無人能比,如今才知道那能人高手,比自己不知要強多少。」
雙至道,「三哥有這樣的見識,將來必定也能成為能人。」
福敏異搖頭笑道,「如今我只希望自己是個有用的人,雙至,這次我經過平州城的時候,現那兒有些奇怪。」
「嗯?」雙至疑惑看向他,平州城?那是在南方一個沿海大城呢。
「我在平州城逗留了幾日,那裡的百姓極為富有,而且一一」福敏昇頓了一下,「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那些百姓都不是一般的百姓,婦孺孩童極少,都是些身強力壯的壯年。」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雙至不明問道。
福敏昇歎了一聲,「這本來是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我在離開的時候,偶爾聽到那些守門的士兵提到予王,我覺得有些不妥。」
一扯到予王,雙至心中馬上提高警覺,「予王?那平州城偏遠得很,怎麼與予王有關係?再說了,予王也就是一個閒王,不至於要管轄到平州那邊。」
「我本來想仔細打聽,只是那裡的人嘴巴緊得很,什麼也打聽不著。」福敏昇也清楚那予王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把福家逼到那份上,他就明白這個於王不會是個簡單的。
「這事你還與他人提過沒?」雙至問道。
福敏昇搖頭,「不曾提起,只是今日才想起要與你說一聲,或許你能告訴將軍,讓將軍注意些。」
雙至點頭,「石拓這幾天都忙,不如你先住下,到時候你自己與他說個清楚?」
「也好,反正我也想見識一下京兆的會客樓。」福敏昇笑道。
「那三哥你還真得去見識見識,會客樓可不同一般酒樓。」雙至對那兒印象深刻,的確是個好地方。
「那我就叨擾妹妹幾日了。」福敏昇道。
雙至輕笑一聲,「三哥也來跟我客氣這些俗禮麼?我讓人帶你去休息一下,啊,對了,三哥,你應該也聽說了,黎國的太子和公主今日來了京兆,他們就歇在將軍府後院,這幾日,那地方咱們都要少去。」
「這個三哥明白!」福敏昇給雙至一個安心的笑容,他自然是不會去招惹這些貴人的。
雙至喚來靈蘭,讓她領著福秧異先去休息,並交代府裡的下人,要好生服侍三舅爺。
福敏昇離開沒多久,前院的小廝已經來了二門傳話,說是黎國太子和公主來了。
雙至緊忙換了一套衣裳,才帶著香芹和容蘭一道來到前廳。
出乎意料的,那以將軍府最是安全的納南太子竟然沒帶半個侍衛,雙至來到前廳的時候,只見到石拓和一位俊美青年在說著話,在那俊美青年旁邊,端坐著一位眼觀鼻,鼻觀心的小姑娘。
雙至心中對這兩位已經有了個大概,她扶著香芹的手,款步走了進來,「爺,可是貴客來了?」
石拓見到雙至進來,笑著上前扶住她的手,對她道,「這位是遠道而來的黎國太子。」
雙學盈盈行禮,「見過太子。」
黎國太子拱手回禮,「夫人安好,喚我一聲納南即可。」
石拓笑道,「你不必與這小子客氣,原來先前我與他已經有一面之緣,只是當時不知他是黎國的太子,我還奇怪堂堂一個太子宮裡不住,騙要屈就咱們將軍府,原來是他故意的。」
雙至差點訝異驚呼,「原來還有這等淵源?」
納南被石拓這樣叫著小子,臉上也不惱,朗朗笑道,「住在宮裡太拘柬了,不是我們黎國人的作風。」
「夫人見諒,我這哥哥就是這樣不懂規矩,分明是想與石將軍敘舊,偏偏想出那麼一個理由來。」一直蒙面不語的女子終於出聲,臉上的紗布也取下來了。
雙至看了過去,眼底掠過一抹驚艷,好個標緻的小姑娘,婀娜小蠻,略帶英氣的秀眉,眼眸如星,生得是般般入畫。
「公主!」雙至欲施禮,卻被那公主雙乎托住了。
「夫人,您可千萬別像那宮裡的娘娘一樣,見個面也要行禮行個不停,我們黎國可沒這樣的規矩。」這公主一開口便是清清脆脆的如玲瓏一樣的聲音,是個活潑開朗爽快的女子。
雙至愣了一下,這黎國的太子和公主真讓她想不到,是兩個討人喜歡的貴人呢。
「夫人,您喚她納恩就可以了。」納南在旁邊笑著道。
雙至還一頭霧水地不知如何應付這對大齊國的尊貴客人,石拓在旁邊低聲道,「聽他們的就是。」
「那我就放肆了,納南,納恩,你們二人舟車勞頓的,不如先作休息,我使人去準備晚膳。」雙至笑道。
納南急忙道,「夫人,您不必麻煩,方才在宮裡我們已經吃膩了那山珍海味,如今肚子還撐著呢。」
雙至掩嘴笑道,「那我就不弄山珍海味,我使人做些南方小菜如何7」
「這哪裡好意思。」納南看了石拓一眼,這恩人的夫人還是有身子的呢,即使他是黎國的太子,也不好要她親自下廚啊。
「好啊好啊,多謝夫人了。」這納恩卻不想她哥哥那般扭捏,高興地叫好。
納南看了她一眼,「沒點規矩,不怪父王非要你來瞧瞧大齊國的女子是如何賢良淑德的。」
「你還好說呢,若不是這個方法,父王會讓我跟著來嗎?」納恩哼了一聲,嬌憨地叫著。
雙至和石拓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地笑著。
卷一:重生一百五十八回:納恩公主
和納南兄妹用過晚膳之後,又聽說他們說了黎國一些風情物事,直到納恩見困,才作別回去休息。
和石拓攜手回上房,雙至才喟歎一聲,「這黎國太子和公主與我想像的真是不一樣。」
石拓笑道,「幾年前我曾在邊疆救過納南一命,並不知道原來他是黎國的太子。」
「原來是這樣,莫怪他對你是尊敬的很。」雙至道。
「他本來也是個爽快的人,大齊國的太多理解他都不喜歡。」石拓想起納南的抱怨,忍俊不已,他說不是黎國不想與大齊國共通友好,而是大齊國禮節繁複,他應付不來,才一直推脫著。
「他不想住在宮裡也是這個原因,是覺得在將軍府輕鬆方便得多。」雙至笑著問道。
「你不用去招呼他,他自己懂得照顧自己。」石拓摟著她走向床榻,「今日累不累?」
雙至搖頭,靠在他懷裡,「今天很開心呢,三哥也來了,都忘記跟你說了,我安排他住在西北角那邊的院子呢,不會打攪到太子他們。」
「你三個不是去遊學嗎?」石拓撐起半邊身子,低眸看著她。
她輕聲道,「三哥只是路過此地,順便過來看望我,啊,還有一事,就是關於那平州城的。」
雙至將福敏昇說道平州城異樣的事情說與石拓聽,末了道,「我所聽來的也不全,還是明日三哥詳細說給你聽,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平州城……」石拓含糊低語,眉心皺起。
「我總覺得奇怪,這予王分明是個閒王,他自己也應該清楚,聖上在防備什麼,怎麼總讓人輕易起疑心呢。」他若是有意要做事,理應更加低調才是啊。
「你也覺得奇怪,皇上更是奇怪,予王這些年來頻頻動作,其心不正。」石拓歎了一聲,他縱橫沙場這麼多年,不管敵人如何凶悍,他都不曾皺一下眉頭,如今想到如果京兆真的有什麼事兒,他要如何保得雙至周全。
聽到石拓這樣說,雙至不由得想起自家太祖爺和老予王當年的恩怨,她一直就懷疑予王不似表面只是個閒王,如今想來予王和泰府近來的種種事跡,前西天郭側妃那些話,她實在忍不住要想到一邊去,「那予王不會是要……謀權奪位吧?」
石拓眼神一厲,對雙至低聲道,「雙至,這只是我的猜測,如今聖上對予王很是重用。」
「明知予王用心不純,皇上還要重用他?」雙至驚訝問道,難道皇上不知道予王和泰子吟走得近嗎?
「皇上的心思誰也猜不准,待納南回了黎國之後,我會親自去一趟平州城。」石拓沉聲道。
雙至眼皮一跳,緊握住石拓的手,「你要去平州城作甚?」
「就去看看那裡有什麼動靜。」他沒說出來的是,本來就已經有密探來報,那平州城裡面有詭異,他原想分府之後就啟程的,不料遇到黎國太子這事兒,便耽擱了。
「一個人去嗎?」雙至抬頭看他,緊張問道。
石拓握住她的手,給她一個安定的笑容,「還有別人。」
雙至沉默,良久才道,「那就好。」
一宿之後,石拓和納南一早就進宮去了,納恩不想去,便到了雙至屋裡,與雙至說話。
「納恩,若不是我不方便,我真應該帶你出去京兆走走的。」雙至有些歉然地說,瞧著小丫頭理應是個愛玩的,她卻大著肚子不便出去。
「夫人,你別這樣說,要是我嫌悶,隨便拉上個丫環也能出去走走的。」納恩笑著道,好奇地看著香芹幾個丫頭在繡花樣。
「怎麼?是不是這些花樣比起你們那兒遜色多了?」雙至見她一直盯著那花樣,便打趣著問。
納恩很認真的搖頭,「我們黎國雖然織布有盛名,但花樣卻遠遠比不上你們大齊,夫人,你這幾個丫頭手巧呢。」
「你們都聽到了啊,公主這是在跟你們討禮物呢。」雙至對著香芹她們道。
香芹幾個丫頭都笑了出來,「行,公主喜歡什麼花樣,奴婢們一定用心繡出來。」
「給夫人這麼一說,我還真像是要討禮物的了。」納恩俏臉微紅,笑著嗔道。
「夫人,婢妾覺得,應該給公主繡個鴛鴦,希望公主盡快遇到和可心的駙馬。」已經和雙至屋裡丫環相處幾日的媚姨娘也在一旁笑著。
「媚姨娘這話說得是正理。」雙至輕笑著,轉頭對納恩問著,「公主您說是不是呢?」
「什麼是不是,我才不理你們呢。」雖然黎國民風是開放,但終究還是未出嫁的姑娘,被雙至她們這樣一打趣,心裡羞澀,跺腳就要跑出去。
雙至呵呵笑著,急忙道,「納恩,你這是急著找如意郎君去了是不?」
納恩漲紅了臉,「雙至姐姐,你……我不理你們了。」
說完,納恩便羞紅了臉跑出去,雙至站了起來,香芹馬上過來扶住她,「走,咱們得去看看這公主,真可愛的姑娘。」
「嗯,我還真挺喜歡她的。」雙至笑道,走出內屋。
那納恩雖然紅霞飛滿臉頰,心中卻是苦澀的,她今年已經十五了,別的姐姐妹妹都已經婚配了,她卻尋不到自己喜歡的人,要她嫁給連見也沒見過的人男子,她斷不會答應的,可要真選一個可心的,談何容易。
「哎喲!」只顧低著頭走路的納恩突然一頭撞上一堵溫暖的肉牆,她怒目圓瞪,「誰走路不帶眼了?」
被撞個滿懷的福敏昇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姑娘,瞧著女子衣著華麗,斷然不會是雙至屋裡的丫環,他作揖一禮,溫聲道,「姑娘,分明是你撞進我懷裡,又怎麼會是在下走路不帶眼呢?」
「你……」納恩瞪著他,有些委屈地輕咬下唇。嗔怒道,「我說是你沒帶眼便是你沒帶眼,你還頂嘴!」
福敏昇輕笑,「姑娘這話既然要這樣說,那在下也就無話可說了。」
「你是說我無理取鬧了?」納恩嬌聲問道,心裡卻暗想,這男子究竟是何人?看他氣派,像是哪家的貴公子似的。
「在下絕無此意。」福敏昇態度溫和地道。
不知為何,見到他這般謙和,她心中怒意更盛。
這是雙至走出了二門,見到這僵持的兩人,好奇問道,「公主,三哥,你們這是在做甚?」
公主?
三哥?
那兩人對視一眼,皆都莫名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