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至一整天都沒有見石仙淑,到了快日落的時候,石仙淑終於失去等待的耐心,又想再一次硬闖上房,二門的守門婆子擋住石仙淑,被她甩了兩巴掌,甚至威脅要將那些婆子賣去做苦力。
恰好那時候石拓回來了,見到石仙淑打人一幕,他面色陰冷地抓住石仙淑的手臂,將她扔出門外,並警告她最好不要再繼續撒野,否則他會親自教訓她。
石仙淑哭著找老夫人哭訴,在老夫人懷裡哭得好不可憐,「娘,我不要離開將軍府,我不要,家裡這麼大,我和少飛住在這裡又不會礙著誰,您去和爹說,讓爹為我作主,娘……」
老夫人眼底閃過一抹陰霾,她拍著石仙淑的背,低聲道,「找你爹作主?哼,他如今只顧著在那賤人屋裡,哪裡還顧得上我們母女,仙淑,不止是你,娘也要被趕出去了。」
石仙淑哭道,「爹怎麼能如此待您,娘,要是大哥以我們是庶出之名全部趕出去如何是好?說不定將來二哥半點家產都分不到了。」
老夫人臉色微變,咬牙切齒道,「石家的家產只能是燦兒的,誰也爭不去!」
石仙淑眼神一閃,道,「娘,如果少飛住在將軍府,也能凡事提點二哥,您也知道二哥涉世未深,不比少飛見多識廣,明日我與少飛成親之後,少飛也就是您半個兒子,只要他和二哥同心協力,還怕誰敢欺負咱們?」
「可如今那房的人都幫你和少飛把外頭的宅子準備好了,你爹不出聲,我也無法作主。」特別是如今石拓知道她還只是個妾的身份,她真是連一點說話的底氣都沒有了。
石仙淑離開老夫人懷裡,心裡也惱著,「娘,您再逼一下爹,讓他給你進石家的族譜,不然你是妾的事兒要是被家裡的下人知道了,以後我們要怎麼自處啊。」
老夫人被石仙淑的話刺了一下,心裡泛開苦澀的味道,連自己的女兒都嫌棄自己只是個妾,「那石拓說出去了嗎?」
只要石拓不說,應該就沒有人再提起這事兒。
「沒聽家裡的丫環議論,可是,娘,就算大哥不說,這事兒要是不解決,遲早還是會讓人家知道的,我不要變成庶女,不要搬出將軍府。」她不能是個妾的女兒,何況還是個奴籍出身的小妾,天啊,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她肯定什麼臉面都沒有了,那些一直巴結她奉承她的人也會看不起她,想到這個石仙淑真的要抓狂了,恨不得自己能換個身份高貴的母親。
老夫人看了石仙淑一眼,眼底有失望和落寞,她問道,「少飛知道這事兒沒?」
石仙淑尖聲道,「當然沒有,怎麼能告訴他。」
「你先和少飛在府外住著,待燦兒成親之後,我自有辦法讓你們回來。」老夫人撇開頭,看向窗外,被自己疼愛的女兒看不起,除了心寒和失望,她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可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將來她還得依仗這些子女的,不為他們謀算,她又能做什麼?
石仙淑見老夫人也幫不了自己,只覺得惱火,但卻不知如何是好,雖然少飛也說住在外面和住在將軍府是一樣的,可怎麼會一樣?將軍府代表著是什麼樣的權勢和地位她這幾個月是很清楚的。
總之,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辦法回到將軍府來住!
石仙淑終於嫁出去了,不,是趙少飛入贅了,而他們已經搬出將軍府,雙至也不必繼續閉門不見石仙淑。
而接下來要忙的,也就只有石燦的婚禮了。
石拓不讓雙至繼續去打理這些事情,要她好好地調養身子,她現在每天都被石拓盯著吃飯,三餐菜餚豐盛,什麼紅棗蓮子湯,雞湯之類的,是每天必不可少的。
她真的很想對石拓咆哮,她真的很補了,不必每天都給她填這些東西,可是她不敢,她知道上次說的話讓石拓心裡有陰影,加上自己在他面前昏倒嚇到了他,為了讓石拓放心,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一邊喝著魚湯,雙至無奈輕笑著,石拓甚至請來了一個專門照看孕婦的婆子來照料她,每天早上都要給她請一次脈,她覺得自己真成了易碎的玻璃了。
「夫人,王管家來了。」秋萍走進大廳,對雙至道。
雙至眼角微挑,不知是家裡哪個人又去找王管家麻煩了,這兩天聽說石仙淑雖說住在外頭,可還是三不五時地回來找王管家麻煩。
王管家進來的時候,雙至已經讓香芹把瓷盅收了,她動作端莊地拭了拭嘴角,抬頭看向滿頭大汗的王管家,笑道,「王管家,你找我何事?」
王管家臉色為難,若非必要他是不想來打攪夫人的休養的,「夫人,小的是來請示一下,二爺的婚禮……」
「這事兒不都交給老夫人去打理了嗎?你有什麼問題得去找老夫人說呀。」石拓不讓她去理這事兒,她本來是交給王管家去打點的,誰知那老夫人卻說自己兒子的婚禮哪有交給別人去打理的,便攪了去做,前幾日還親自挑選了聘禮,如今距離迎娶的日子也就只有幾天了。
他要是能找老夫人說就不必在此了,「夫人,老夫人把聘金減少了一半送去余家,余家剛剛把聘禮送了回來,說咱們將軍府看不起他們,這聘禮聘金和當初送去的紅帖子對不上。」
紅帖子是當初定親的時候,雙至使人送去余家上,上面的聘禮絕對稱得上豐厚的。
「老夫人減少了一半的聘金?為什麼?」雙至微怔,沒想到這節骨眼上老夫人還挑這麼一齣戲。
「老夫人說……說將軍府的二爺願意娶他們余家的女兒已經是他們高攀了,哪還能送那麼貴重的聘禮聘金,所以就……」王管家揮汗如雨,這事兒明明是夫人交代他全權去打理,可被夫人這麼一攪和,將來他要擔的罪名就大了。
雙至皺起眉心,老夫人這不是讓石家和余家兩家結怨嗎?「那另一半的聘金呢?」
「回夫人,那一半的聘金都給老夫人收回了屋裡了,也沒有進賬房。」王管家道。
雙至沉默片刻,溫聲道,「你盡快去準備一下,把聘禮都照著先前送去余家紅帖子辦,給余家賠個禮,不能讓余家石家的婚事散了,咱們都丟不起這個臉兒。」
「小的知道怎麼做了,小的這就去辦。」王管家聞言,鬆了一口氣,只要夫人開了這個口,他也不怕將來要替老夫人背了那黑鍋,要是石家和余家的婚事吹了,他這個管家肯定要遭殃。
王管家離開之後,雙至輕笑出來,「這老夫人在想什麼呢?」
香芹眼底有些鄙視,自從知道老夫人還只是妾室之後,上房這邊的丫環可就沒一個將她放眼裡了,「夫人,莫不是老夫人怕將來身份被揭穿了,沒有如今舒服的生活,才對自己兒子的聘金都起了貪念了。」
雙至嗔了香芹一眼,「老夫人身份的事兒,你們哪個也不能說,這事兒既然已經說出來了,遲早大夥兒都會知道,但不能從上房這邊傳出去,知道不?」
她也是這兩日才從丫環們口中知道那日她昏迷時,石拓在大廳說過的話,對於老夫人身份一事,她只是覺得意外,卻沒有多大訝異,其實進不進族譜意義不大,只要老太爺一天認為老夫人是平妻,他們這些晚輩的,也不能多說什麼。
容蘭她們面面相覷,齊聲答道,「是,夫人。」
雙至斂下眼瞼,長長的眼睫毛遮住她幽亮的眸色,身為妾室的老夫人似乎絲毫不改其脾性,老太爺不願和她正面衝突,整日不是在書房就是在另外兩個太姨娘屋裡,但總要有人壓制一下老夫人的,否則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出來,讓外人以為將軍府毫無規矩,竟尊稱一個妾室為老夫人,甚至還任由她在府裡作威作福,那丟人的就是老太爺和石拓了。
「香芹,寫給我娘的信送去驛站了嗎?」雙至突然問。
香芹道,「尚未,奴婢一會兒就送去。」
「那就再寫一封給姑奶奶,將家裡一些事情告訴她,免得遠在普靖城的她掛心,石家的生意既然要轉到京兆,不如請姑奶奶到將軍府享清福了。」雙至聲音輕輕柔柔地,看著香芹的目光卻含著微冷的光芒。
香芹微微一怔,倏地眼睛一亮,緩緩綻開微笑,「夫人,奴婢曉得如何做了。」
雙至嘴角微揚,石銀朱大概還不知道老夫人只是個妾室吧?如果知道了……會有怎樣的反應?
「容蘭,紅棉,你們隨我去一趟老夫人屋裡吧。」也該去見見老夫人了,自從那日她閉門不見石仙淑之後,她連老夫人那兒也沒去請安了,聽說那日老夫人被石拓氣的不輕,她理應過去看看才是。
不管如今老夫人的身份是什麼,在外人眼中,她還是石拓的二娘,而她這個兒媳婦還是要做好本分的。
「夫人,您大可不必去跟那人請安嘛,不就是一個妾嘛。」靈蘭比較口快心直,她心裡對老夫人和大姑娘他們是極討厭的,總是找夫人的麻煩。
「你知我知,但外面的人不知,老太爺也是以夫人之禮待之,難道我就能例外?」雙至淡聲問道。
靈蘭悻悻然地笑了,「奴婢知道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