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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03 塵埃落定 文 / 福要雙至

    雙至出了胡夫人的院子,走了一段路,便見到媚姨娘在一邊等著她。

    她揚唇淺笑,走上前去,「媚姨娘,這麼好興致,在欣賞藍天白雲嗎?」

    媚姨娘疑惑看了雙至一眼,道,「夫人,是婢妾當日會錯意了嗎?」

    雙至搖頭,「沒有,你很聰明。」

    媚姨娘自嘲一笑,「婢妾若是聰明,又怎麼會看不明白今日夫人所為究竟是何意?」

    雙至笑道,「你以為我今日為何會出現?我是來告訴你,當日提醒你之後要稍作延後,莫要亂了我的計劃。」

    「什麼計劃?」媚姨娘脫口問道。

    雙至睇了她一眼,「婢妾不該多問,可是……今日如此挑釁胡夫人,可亂了夫人的計劃?」

    「不會。」雙至淡聲道。

    「那就好,哈,今日婢妾也算出了一口氣,心裡也爽快許多了。」媚姨娘微笑望著她,目光流轉著明亮的光芒,「你何以如此厭惡胡夫人?」

    媚姨娘道,「夫人不舉得她可疑麼?一個寡婦怎麼會用盡心機在將軍府當家?而且當年管家貪黑侮辱丫環一事也是莫名其妙,爺都來不及查明真相就出征了,她自告奮勇說要幫爺找個合適的管家,誰知道最後自己當家了,爺回來後有交代她盡快再擇管家出來,她都只當耳邊風,若不是她在將軍府,爺又怎會每次回京兆都宿在軍營。」

    雙至微微蹙眉,難道當年的事情另有詳情?似乎胡夫人的謎團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我知道了,這事你暫時別再插手,我自有安排。」雙至對媚姨娘的話刺傷,雙至不放心讓威兒回到她身邊,便找了借口,讓威兒住在上房幾日。

    過了幾天,雙至猜想胡夫人這時候心中壓抑的情緒應該已經到了一個頂點,這時候送威兒回去,威兒必然要收到傷害。

    所以她都在找借口留住威兒。

    夜幕出降臨的時候,內院的丫環輪班吃飯,走廊小院間一時寂靜下來,香芹和靈蘭從上房出來,一路踩著碎步急急來到後門,靈蘭機警的雙眸左後觀察,見後門周圍都沒有人了,才對香芹點了點頭。

    香芹打開門,站在門口的是前些天在豆腐攤遇到的陳婆子,她攙扶著一位兩鬢花白的老婦,老婦衣著不算華麗,卻也看得出是有些身份的人呢,老婦身後是一名年輕女子,已作夫人梳妝,她身邊站著一位面目儒雅的男子,向來應該是她夫人。

    「香芹姑娘,這是我們家老夫人。」陳婆子低聲道。

    「胡老夫人。」香芹和靈蘭行了一禮,又看向那對年輕男女,「這兩位是?」

    陳婆子急忙道,「是我們家姑奶奶和姑爺。」

    香芹點了點頭,「極為請隨我這邊來。」

    胡老夫人和身後的夫婦對視一眼,跟著香芹來到上房。

    而正好在雙至知道胡老夫人來了的時候,胡老夫人已經使人過來將威兒帶了回去,雙至再找不到什麼理由將威兒留住,畢竟這幾天威兒都沒有見過胡夫人,她實在沒有立場不去讓他們母子不見面,所以只好讓胡夫人將威兒帶了回去。

    但願胡夫人不會再對威兒施暴。

    胡夫人一見到雙至,便感激涕零下跪,已經是泣不成聲,他們胡家早已對尋回威兒感到絕望,沒想到還能聽到威兒的消息。

    雙至扶起胡老夫人,勸說了幾句,「胡老婦人,不必如此,快些請坐。」

    胡家姑奶奶扶起自己母親,急聲道,「郡夫人,威兒呢?可否給我們見上一見。」

    雙至沉默片刻,「威兒在他母親那裡。」

    「什麼?」胡胡老夫人臉色一變,看了看陳婆子,對雙至道,「那賤人不是虐待威兒麼?怎麼……」

    「這也是我要你們找來的原因,你們是威兒的家人,只有你們才能幫助他,而我始終是外人,立場不足。」雙至道。

    「那我們立刻去找那賤人,將威兒帶回胡家!」胡家姑奶奶站了起來,臉色有怒意。

    雙至緊了緊拳頭,「稍安勿躁,再等一會兒。」

    胡家的人不知雙至在賣什麼關子,直到一盞茶時間後,香芹臉色低沉進來,對雙至點了點頭。

    雙至攸地站了起來,「胡老夫人,我們現在立刻去找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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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丫環手裡牽過威兒,胡夫人的手緊了一下。

    「威兒,這幾天有沒有調皮?」她抱著威兒坐在軟榻上,身影溫柔地問著。

    威兒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心底升起了熟悉的恐懼感,畏縮地躲開胡夫人想要觸摸他臉蛋的手。

    胡夫人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那被壓抑很久的狂躁好像又要冒出心頭。

    「威兒,你很怕娘嗎?不要怕,不要怕,娘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娘只是想要你成才,希望你長大之後要為你父親報仇,威兒你一定要為你爹報仇,知道嗎?」胡夫人抓住威兒的雙肩,聲音尖銳,眼神有些狂亂。

    威兒小臉攸地白,每次娘打他之前,都是這樣的表情。

    「你什麼時候才好起來,為什麼你這麼懦弱,為什麼你這麼像你父親,為什麼為什麼?」胡夫人低下頭,咬住威兒的肩膀,眼淚從她眼眶溢了出來。

    威兒緊咬著唇,不敢哭出聲,肩膀的痛讓他整個人都輕輕顫抖著。

    「威兒,娘不想這樣的,娘真的不想的,你以後不能去當兵知道嗎?這是教訓,以後你爹回來了,不許再跟你爹說你也想當將軍,我不許不許,威兒……我好恨,可是我又不能跟你爹說我恨他每次回家不到幾天就離開了,在他心目中,她的將軍她的士兵比我還重要,回家了也只跟你說話,我到底算什麼算什麼?」胡夫人指甲嵌入威兒的肉裡,理智在她眼底漸漸消失。

    威兒痛叫了一聲,忍不住揮著小手掙扎著。

    胡夫人瞪大眼,這是威兒這麼多年來一次對她反抗。

    她尖叫了一聲拉扯著威兒的衣襟將他拖下軟榻,「連你也不將我放在心裡,是不是,你喜歡那個夫人了是不是?你喝你爹都一樣,都是一樣的!」

    威兒哇一聲哭了出來,「爹爹……」

    胡夫人一腳踩在他背上,一張溫婉清秀的臉龐此時卻顯得猙獰可怕,「不許哭,你爹死了,是石拓害死他的,你要為他報仇,你為什麼是個傻子,你什麼時候才不傻,你說話,你說話啊!為什麼我會生了你這樣一個蠢蛋,說話啊!」

    威兒嗚嗚地哭著,全身的骨頭好像要被才散了似的,他好想念爹爹,好像念夫人,在夫人身邊,他就不用挨打了。

    「不許哭,我叫你不許哭,你聽到沒有,你這麼懦弱,要怎麼為你爹報仇,你不能學你爹一樣去當兵,你要說話,你要強大……」胡夫人搖著頭,神智有些不清,連說話也沒有邏輯,她突然用鑰匙打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一條鞭子。

    「你還哭,你還哭,你是不是覺得那福雙至很好,你很喜歡她是不是,她是你的仇人,你怎麼可以喜歡她,說,說你討厭她,說!說你討厭夫人。」咻一聲,她手中暗紅的鞭子回落在威兒背上。

    威兒趴在地上,奮力地想要爬起來,稚嫩的聲音斷斷續續開口,「不……討厭……夫人……」

    胡夫人一震,臉上掠過驚喜,「威兒威兒,你會說話了,你能說話了?」隨即她想起威兒說的話,臉色變得更加恐怖,高分貝地尖叫出聲,「你說什麼?夫人是你的仇人,你怎麼可以不討厭她?」

    她拉起威兒的衣領,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像這樣才能宣洩她心中壓抑了好久的怒火和狂躁。

    她在洩恨,尋求一股報復的快感,胡龍冷淡她,她就打威兒。

    突然,門被大力撞開,看到屋外的人,胡夫人的眼睛像充血一樣一片血紅,好像看見了幻覺,「娘?姑奶奶?」

    「賤人!你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虐待我的孫兒。」胡老夫人看到威兒臉色慘白,額頭紅腫一片,心疼得心肝都糾成一團,只恨不得能立刻撕爛胡夫人。

    「大嫂,你好狠的心,別人跟我們說你虐待威兒,我們還不信,還想著來京兆接你們回家,沒想到你……你怎麼能下這樣的手,那是你親生兒子,是大哥唯一留下的血脈!」胡家姑奶奶流著淚怒斥胡夫人很是痛心。

    胡夫人只覺得腦海裡亂哄哄的一團混沌,她不知道為什麼胡老夫人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胡家的姑奶奶會出現在這裡,她只知道自己隱藏了那麼久的真性情被看到了。

    她好像在這一瞬間,失去了什麼東西,而她再也無力拿回。

    她看向在地上嗚咽的威兒,心猛地被狠狠一撞,「威兒……」

    為什麼威兒會滿身傷痕?是她打的?是她打的?

    她怎麼可以打威兒,威兒是她的兒子啊。

    雙至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是想讓胡家的人看清楚胡夫人的真面目沒錯,可是她真的沒想到她對威兒竟然下了這麼重的手,比她想像的要嚴重太多了,如果早知如此,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要威兒冒險。

    她急步走到威兒身邊,從胡老夫人手裡抱過威兒。

    胡老夫人只顧著抱著威兒心肝心肝叫著大哭,不肯鬆手讓雙至接過。

    「老夫人,威兒需要看大夫,你快些鬆手。」雙至急聲叫道,怕威兒被胡老夫人打出什麼內傷。

    胡老夫人一聽,小心翼翼將威兒抱給雙至。

    雙至眼眶紅,心疼地喚了一聲,「威兒?」

    威兒緊緊抱住雙至的脖子,哇一聲哭了出來,「夫人……」

    香芹早已經使人去請大夫,雙至把威兒抱在懷裡哄著,查看了她雙手雙腳,沒有骨折跡象,只是背部被鞭打得鮮血斑斑。

    雙至冷冷看向胡夫人,「虎毒不食子,你虐待了威兒這麼多年,難道你不痛苦嗎?」

    胡夫人瞠大眼,看著福雙至,突然狂笑出聲,眼淚從她眼角滑落。

    「沒錯,我兒子,這是我兒子……可他從小到大都不曾叫我一聲娘,他心裡只有他那個爹爹,你以為我想打他嗎?誰叫他長得那麼像胡龍,我不想打的,我不想的。」她因為害怕胡龍出征會出事,每天總是神經兮兮,看到長得酷似胡龍的威兒,她會從心底生出一股錐心的恨意,她也愛威兒啊,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兒子,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想洩心中的擔心和怨懟。

    她恨胡龍讓她守活寡,怨恨自己的兒子竟然和她不親厚。

    「胡副將已經過世兩年,就算再怎麼怨,也不該拿自己的兒子出氣。」雙至厲聲斥道,對胡夫人這種偏激的心理實在不知如何勸解。

    「是石拓害死他的!是石拓……」胡夫人尖叫出聲,眼神有些渙散。

    「是誰跟你說是石拓害死龍兒的,戰場上生死勿論,你怎麼可以拿這個當借口不讓威兒回胡家?」不必想要知道這兩年胡夫人是打算留在將軍府報仇,胡老夫人失望地歎息著。

    「是他說的,他不會騙我的,是石拓害死胡龍的!」胡夫人失控地大叫著。

    胡老夫人一巴掌揮了過去,「你清醒了沒有,若不是怕龍兒死後還要失了臉面,我今日就替胡家休了你,你還不收拾東西跟我回去,這輩子都不許再他出屋門一步。」

    胡夫人哈哈大笑著,她知道自己什麼都失去了,失去了丈夫,連兒子的心也不是向著她,如今胡家的人也不會待見她,回了胡家,她的生活必然是生不如死。

    她為什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想要為丈夫報仇錯了嗎?

    她伸手想要去碰威兒,威兒卻害怕地直往雙至懷裡鑽,驚懼地看著胡夫人。

    她……錯了。

    「啊……」突然,一屋子的丫環們都尖叫出聲。

    雙至伸手摀住威兒的眼睛,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們面前衝向柱子的胡夫人。

    她像白色的優曇花一般,搖曳著,敗落在地上,殷紅的血染在她的白衣上,暈染而開,如妖治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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