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不想再同無能的兒子和無用的丈夫面對面,今日耗光了她全部的心力,她獨自一人回到了臥房,平躺在床榻上,淚珠從眼角滾落,晚了,她下半輩子再沒指望。
午夜夢迴的時候,她多想尹承善沒有出生?或者想尹承善是她的兒子,是的,她想過,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心裡偶爾會承認尹承善的優秀。
「不是我不能生兒子,是我不會養兒子,養出得都是飯桶,寵出的全是孽子。」
「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報應,報應啊。」
楊氏淒苦,後悔已經沒人理會了。
尹承善回到自己的院落,雖然後背上市隱隱作痛,但他有股從未有過的暢快,如同壓抑了很久的人突然搬掉了身上的大山,尹承善等得就只今日,原本他還想著在留一留這些把柄,他想著最後趕盡殺絕但因為丁柔,他放棄了。
晚霞夕陽,冬天天黑得給外的早,屋子裡早早點燃了蠟燭,尹承善看到從窗戶裡偷出來的點點光亮,他邁步進門,鋪面而來的暖意夾雜著茉莉的馨香,丁柔身邊總會點燃著一些香料精油,尹承善總能聞到芬芳。
果然,在桌上放著香爐,盤中的精油散發香氣,有七秀坊在手,丁柔這些東西一直是不缺的,每次有新的香料總會有她的一份在,安陽郡主恨不得將一切的好東西都給了她。
丁柔聽見腳步聲,躺在暖炕上的她睜開眼睛。盈盈的笑道:「你回來了。」
尹承善讓丫頭們都退去,直徑走到屏風後的洗漱間淨面淨手,脫掉了外衣,丁柔看到屏風上映出他的影子,她一抹淡淡的笑容掛在唇邊,聽見他揚聲問道:「可用了藥?傷口還疼看我糊塗了,傷口哪會不疼?」
「不知楊門主有沒有給你留下陣痛的藥。如果他忘了的話,明日我就去神醫門。」
尹承善一邊說著,一邊暗示伺候他的小廝上前。雖然在信陽王府換過繃帶和內衣,但這一番折騰處理好的傷口有崩裂,血跡再次染紅了綁帶。尹承善示意小廝重新給他弄好,將齊恆給的外傷藥壓低聲音說:「取尋常的外傷藥來。」
據齊恆說丁柔身上的傷必須得用這種外傷藥才能消除傷疤,這種藥都是貢品,是神醫門特貢給陛下的藥品,王府能得個兩三瓶很如容易了,神醫門門主手中也不會太多。
尹承善背部的傷痕不嚴重,塗抹尋常的藥就好,尹承善將紫色藥瓶收好,妻子細皮嫩肉的嬌軀上留下傷疤他會心疼的,也會覺得遺憾。男兒哪有不沒有傷疤的?
重新處理了傷口,看不出他後背的再有血跡,尹承善又將換藥時引起疼痛的汗水洗掉,尹承善看沒什麼異常,用了幾塊點心。端著溫熱的燕窩粥做到丁柔身邊,小心的攙扶起她,「你許是餓了,楊門主說過,夫人最近幾日最好粥。」
尹承善故作輕鬆的看著湯碗,用勺子攪動燕窩粥。「不錯,不錯,是好料子,我記得當年我從江南回京後帶回來了兩斤極品燕窩,足夠夫人熬粥喝了。」
不知怎麼丁柔眼睛始終濕漉漉的,張嘴喝著他餵過來的燕窩粥,眸光彷彿能擰出水來,尹承善還想說得話咽到肚子裡,一個喂得用心,一個吃得感動,兩人的目光偶爾碰到一處便再也分不開了。
尹承善將湯碗放到角桌上,湊上前去,擦拭去妻子嘴角的米粒,笑道:「像是個小孩兒。」
「嗯。」
她被他扶著躺下,丁柔問道:「你不餓?」
「不餓。」
尹承善給她蓋好了被子,避開了丁柔身上的傷口,他自己拖鞋上炕,丁柔仰面平躺著,他臥趴著,腦袋卻側著面對丁柔,彷彿要看個夠一般。」我沒想到,你會說出來。」丁柔臉頰多了幾分紅暈,「你為我拒接聖旨我其實想到過,畢竟我做得不差,你亦不是冷情冷性無情的人,同時抗旨挨廷杖會給你帶來」
「這不好。」尹承善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這不好,聰明人的通病。」
丁柔的臉頰是微涼的,摸起來很舒服,丁柔同他對視說:「是不好,你當時只會想到我。」
太多的計較,反倒會看不懂真心,能當著楊氏面說出不納妾的他,能為了她威脅楊氏他們,丁柔感覺到心裡是熱的,她做的事情,尹承善記得,他做得事情,她亦會記得。
「共結兩姓之好,攜手白頭,其實不必計較算計誰做得更多,如果一切都能公平的話,這世上只剩下互相合作的夫妻了。」
丁柔蹭了蹭他的手心,喃嚀:『明知道不必滿世界不妻妾,明知道日子是我們過得,但我很高興,從未有過的喜悅。」
她兩世為人,此時卻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太丟人了,喜極而泣的眼淚她願意多流幾次,雖然說得比不上做,但尹承善敢說,自然會做到,如果連說都不敢,還能指望著什麼?
丁柔從不怕吃苦,也怕同丈夫一起面對風雨,她最怕的是是丈夫花心移情別戀前生的記憶慘痛得直到今日丁柔才遺忘了。
「傻丫頭。」
尹承善的指尖沾上了潮濕溫柔的淚珠,放到嘴邊添了一下手指,「嗯,還是苦澀的,不甜,不如小柔的嘴唇好吃。」
「你」
丁柔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放大的臉龐,嘴唇被吻上了,他的舌間誘惑般的歎到她口中,同她的舌頭交纏在一起,丁柔緩緩的閉上了眸子感受他的吻
過了一會,他擦拭去她唇角的銀線,鬱悶又有幾分的心疼的看著丁柔身上的傷口,嘀咕道:「礙事。」
重新趴回到原來的位置,尹承善悶悶的說道:「睡覺。」
丁柔唇邊的笑意越濃,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夫君這樣我好歡喜呢。」
尹承善合眼說道:「睡覺。」
他反手將她的手抓得更緊,沒有同妻子敦倫,尹承善有遺憾,但請乳交融並非只有敦倫人事一條,他即便沒能鬆緩身上壓抑的**,在她身邊也是舒服的,他能睡得著。
「可我不想睡。」丁柔同樣側頭,「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心情高漲的時候,哪裡睡得著?明明很激動的時刻尹承善睜開眼,好脾氣的說:「你想聽什麼?」
「你的事兒,什麼都成,我都想聽。」
丁柔眸光是溫柔柔軟的,將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壓在心裡,他如何能放鬆下來,尹承善問道:「你怎麼會想到讓丫頭去找我?恰好是最恰當的時候。」
「我說能掐會算,你信嗎?」
「不信。」
丁柔笑著說:「楊氏身邊的媽媽有一位受過我的恩惠,我曾經教訓過夏媽媽,她如今對我是睜一隻閉一隻眼,我不僅讓一個人去了,先頭去的丫頭聽見裡面的動靜沒出聲,等得就是她下跪然後再過半刻鐘告訴你,我想見你。」
「難怪你消息如此靈通,我方才說得話,她們都學給你聽了。」
丁柔輕嗯了一聲。「全都聽見了。」
尹承善將丁柔的手攥緊,「聽見了就好,我不會再說第二遍,她說我娶了個好媳婦,其實她也有個好兒媳,沒有你在,我斷不會就這麼算了,哪怕世人都說我薄涼無情,刻薄奸佞,我亦不會」
「你有沒有想過你將來會什麼樣?你最終會是怎樣?」丁柔柔聲問道。
「如果如果我那樣的話,許是會死在首輔位置上,眾叛親離,有人恨我,有人怕我,就是沒有人會幫我。」
尹承善輕聲說道:「我是知曉的,但那時我看不到消,只有恨以及敢於算計一切人的現在我有了你,將來也會有兒子,有了你們,算計旁人我依然會做,首輔我還是想做,但我會收斂一些,同你走到最後。」
丁柔抹了把眼淚,望著尹承善,「我會記住你說的話,只有我們兩個走到最後。」
尹承善點頭,「睡吧,我陪著你。」
丁柔慢慢的睡著了,湯藥裡有安眠的成分,解決心中大事的她自然困意襲來,尹承善聽見她呼吸平穩之後,放開了她的手腕,小心的下了炕,披上乾淨的外衣吹滅了蠟燭,悄聲的走向書房。
書房的燭火亮了大半夜,天邊魚肚翻白時,尹承善甩了甩手腕,目光落在寫了一夜的折子上,仔細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疏漏之處,尹承善眼裡閃過一分的陰狠,「嘉柔縣主。」
他不需要串聯御史清流,他們這些人看到了不平事自然會一擁而上,如果他做得太多,反倒會讓文熙帝心存疑惑。御史清流不是不敢對嘉柔縣主如何,他們以及背後的主子都在等一個機會。
尹承善沒有穿官服,而是穿了月白色的儒衫,外罩銀鼠皮的大髦乘坐轎子趕去了文華殿,今日是大儒給文熙帝開講的日子,正是最好最恰當的時候。
升座文華殿的文熙帝接到了尹承善所寫的奏折,談論的方向變成了討論皇家公主的品議,謹防武唐時公主的放縱。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