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轉院落,尹承善再也沒有在丁家時的輕鬆,面對知己信陽王時的喜悅,劍眉促成了疙瘩,丁柔坐到他身邊,輕聲問道:「我是誰?」
尹承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少刻心有靈犀的說道:「我夫人。」
「是新婚夫人。」丁柔笑吟吟的說道:「你疼惜我,我很高興,我同你說過的,兒媳婦誰都逃不掉在婆婆面前立規矩,千百年傳承下來的風俗體統,也不單單是我一人,有規矩有體統才好,禮教崩壞,體統混亂,會出亂子的。」
尹承善眉頭鬆了鬆,「她會難為你。」
丁柔瞥了他一眼,作勢起身,尹承善習慣的伸手抓住了丁柔的手腕,「夫人。」
丁柔回眸淺笑,尹承善神情徹底的放鬆,他不該懷疑她會吃虧,但身為丈夫,說過的話,他會記得,怎麼能讓夫人衝在前面?尹承善心思轉動,丁柔尚未細問,守在門口的王媽媽回稟:「四奶奶,太太身邊的馮媽媽到了。」
丁柔明顯感到尹承善手收緊了,用目光詢問他的反常,尹承善壓低聲音:「她是楊氏的爪牙,在府裡專門調教不聽話的人,我我挨過她打,被她教導過規矩。」
「四奶奶。」門口有催促的意思,丁柔恍惚記得在楊氏身邊看見過馮媽媽,長著一張驢臉,看著就是凶狠不近人情的人,丁柔按住了尹承善肩頭,輕聲說:「交給我。」
丁柔說道:」你就在外面回話。「
方才催促丁柔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分的倨傲,」奴婢是太太派來教導四奶奶規矩的,隔著簾子怎能說得清楚?「
「教導我規矩?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不過是讓你在門口站了一會,你就敢露出不耐煩來?你吃的用的都是尹家的§著尹家的月錢,在主子面前就敢放肆,我看你才正經的應該學學規矩。」
「我奴婢是太太指派來的,四奶奶將奴婢擋在外面,眼裡豈不是沒有太太?」
尹承善身體繃緊。丁柔含笑的眸子波光流轉,屋子外面定是有奴婢下人注意著,整個院落也不可能都用丁柔的陪嫁丫頭或者陪房,她們都是楊氏安排進來的,雖然無法靠近尹承善,但心裡認的主子是楊氏。
尹府上人多嘴雜,在自己院落裡還不得輕鬆。日子過得也太委屈了。丁柔沒打算收買這些下人,那唯有讓她們有畏懼心裡,不敢輕易在楊氏身邊嚼舌頭。
丁柔給了尹承善稍安勿躁的眼神,平淡的說:「王媽媽張嘴。」
「是,四奶奶。」
慈眉善目的王媽媽雖然沒有齊媽媽嚴肅,但在皇宮裡待了這麼多年,手底下也是有分寸的。馮媽媽發愣的當口,挨了一記耳光□媽媽的耳光打得是有狠有脆,馮媽媽不知怎麼就是掙脫不開王媽媽的拉拽,右邊臉上又挨了一記。「你你敢打我?」
丁柔說道:「打你是給你個教訓,再敢敗壞母親的名聲,我直接將你趕出去,念在你伺候母親一場,我才手下開恩的。」
面都沒見到先挨了兩記耳光,她何時出過這等虧。「你憑什麼我是太太的人。「」憑什麼?「丁柔好笑的說。」我是尹府上的四奶奶,別說事出有因。便是蠻橫一些的看你不順眼,打了也就打了,今日我回門心情很不錯,你是撿便宜,生死都不由自己的奴婢,還敢問主子憑什麼?」
「母親實在是太寬厚了,將你們這些不分尊卑不知感恩的奴婢慣壞了。」
「我奴婢」
馮媽媽一向藉著楊氏的勢力,在尹府耀武揚威,哪裡吃過這等虧?就連府上庶出的少爺小姐他面前也都透著一份小心,嘴甜的不得了,不就是怕她同楊氏告狀?「四奶奶驕縱任性,就不怕奴婢同太太回稟?」
「這話說得,看來兩記耳光沒讓她明白,王媽媽,繼續吧。」
「哎呦,哎呦。」
馮媽媽也不是二愣子不知道躲閃,但在王媽媽面前,她就是躲不開,怎麼都能打到她臉上,王媽媽只是抓著她的手,半邊身子都麻木了,馮媽媽有些驚恐,莫非跟著四奶奶身邊的人會妖術?
尹承善非常的解氣,雖然心裡也有幾分的,但他相信丁柔,實在不成不還有他嗎?主動給丁柔到了一杯茶水,丁柔含笑接過,眸子裡閃過柔意,真像是小孩子她之所以今日動手,一是給府裡所有人一個下馬威,二也是因尹承善那句他被馮媽媽打過。
丁柔寬著茶葉,聽著外面耳光聲,即便不用看,丁柔也能猜到馮媽媽的狼狽,宮裡老媽媽的手段沒挨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的。
「四奶奶,四奶奶饒命。」
方才硬氣的馮媽媽忍不住疼求饒了,後槽牙都快被打掉了,臉也腫得像豬頭,不求饒能被四***人打死,馮媽媽身子一軟,跪在門口,隔著簾子哭求:「四奶奶饒了奴婢這次四奶奶」
「橢。」
王媽媽鬆開她,退後兩步,垂首侍立,院子裡的下人全都全無聲息,眼裡閃過駭然之色,四奶奶就不怕太太?
丁柔說道:」我打了你也得讓你明白,你錯在何處,省得下次再犯一樣錯誤,我可沒耐性總是教你。」
馮媽媽嗚嗚的哭著,合著四奶奶連打人都得看心情?她心裡的火氣蹭蹭的向上湧,一定在主子面前」身為下人的本分是盼著主子好,子女孝順,不讓主子添堵。「丁柔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喉嚨,向一直看著他的尹承善俏皮的折,接著說:「我同夫君是母親的兒子兒媳,如果哪塊做得不好了,你身為母親的近侍,如何也得隱瞞下一二,以防母子因微不足道的小事失和,可你呢來我這耀武揚威的,竟然還敢提告狀?」
「搬弄主子是非你不該打?」
「嗚嗚奴婢知錯。」
「母親是名門世家遺珠,祖上可查到魏晉時期。」丁柔掐了一下忍笑辛苦的尹承善,眼裡同樣盛滿了忍笑的辛苦,兩輩子加起來,她就沒吃過虧,沒有道理她都能辨出幾分歪理,「母親最忌諱下人多嘴,世家貴女一聲呼,百者諾,僕從環繞母親是享受慣的,如果身邊的人都像你一樣主僕部分,母親哪有臉面?古人云,千金不如一默,該說什麼,該怎麼說,今日我不就教你了?沒有正經的主子喜歡身邊的人是個碎嘴的。」
「我曉得你瞧不上我同夫君,我們同是庶出。」丁柔反手壓住尹承善的手腕,「即便是庶出也是你的主子,收拾個把個挑撥是非的奴才,還是能做到的。「」奴婢奴婢記住了。」
院子裡越發的靜悄悄,時刻準備去向楊氏通風報信的婢女都謹慎了起來,四奶奶不好惹,弄不好得把小命搭進去。
丁柔等到院子裡的人震撼過了,才問道:」母親讓你來做什麼,現在你總可以說了,」
馮媽媽差一點噴血,是她不肯說?來了沒說兩句話就被打了一頓,擦了擦淤青紅腫的嘴角,恭謹的說道:「主子說了四奶奶明日去請安的時辰,主子不管四奶奶娘家如何定的您得按照尹家的規矩行事。」
尹承善聽她說的時辰,臉色難看起來,丁柔說道:「這是自然,孝順母親,我不會比幾位嫂子差。」
馮媽媽訕訕的道:「太太的話奴婢已經轉告您了,奴婢也受了教訓,奴婢不耽擱四奶奶歇息。」
馮媽媽本打算說兩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的狠話,但臉實在是疼的厲害,耳朵也嗡嗡只響,再不敢領教看似好脾氣的四***手段。」去吧,明日一早我會去侍奉母親。」
馮媽媽離去,尹承善沉默了好一會,幽幽的一歎:「我明日給陛下遞奏折。」
外放出京會準備很多的,雖然有躲避京城諸多漩渦的意思,丁柔知曉尹承善如今並未準備好,不是理想的外放地點,真有可能出京後被陛下徹底遺忘,丁柔說:「朝廷上的大事我知道得不多,但後宅祖母養了我好幾年,沒少教導我,你且放心,我不會受委屈的。」
尹承善攬住丁柔,心疼的說:「她用孝道壓你,早早起身,是折騰的你睡不好。」
雖然請安的時辰是早了一點,但丁柔也不是不能接受,高考,讀書考級,丁柔起得還要更早,」你如果心疼我的話,幫我一個忙如何?」
「什麼?」
「幫我弄點咖啡回來,就是太祖帝后提倡過的,我記得是提升醒腦的好東西。」
「好。」
尹承善答應了丁柔的要求,端看她不見一絲的勉強,尹承善慢慢的收回手,壓住陣陣的**,「明日早起,早些歇息。」
兩人梳洗後,分別上了床榻,尹承善背對著她,丁柔盯著他後背,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過了一會,尹承善快速的換身,將丁柔摟緊懷裡,不見任何動靜,丁柔輕聲說:」我沒事,起得來。」
尹承善嘴角有幾分掙扎,闔眼說:「我就是想摟著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