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棟從承松園回轉書房,一路上細想丁老太爺的吩咐,進了院落後丁棟見丁敏同劉姨娘還跪在雪地裡,他並未進屋,也不曾去讓丁敏起身,丁敏的異常反應,丁棟看得沒老太爺深遠,但丁敏在他最得意準備大展宏圖時卻說出即將大禍臨頭,丁棟可以沒丁老太爺精明幹練,他難以承認就連丁敏的見識都比他高。
丁棟冷冷的瞥了丁敏一眼後,再度離開書房。凍得哆嗦的丁敏原本看見丁棟回來,張嘴打算說話,父親卻一句話不說的離開,丁敏很是傷心,自從她出息後,父親對她說話總是和藹,今日那道冰冷的目光,彷彿比現在跪在雪地上還冷。
「小敏。」
劉姨娘扶住了丁敏,摟緊懷裡,盡量用自己身上的斗篷包裹住顫抖的女兒,哭著說:「起來好不好?小敏,娘看你如此真是心疼。「」心疼?你心疼我有什麼用?父親都沒看我一眼,母親也沒來,我我」
丁敏發熱的腦袋因在雪地裡下跪清醒了些,她知道惹母親父親不快,當時應該更為婉轉些,丁敏比任何人都害怕見到官差來抄家,前生就是在她生辰那日,丈夫被官差鎖拿走的,強烈的恐懼直到重生後,每逢生辰之日她都會格外的緊張慌亂,所以她才會衝出來,告訴丁棟大禍臨頭,溫熱的淚水滴落在丁敏臉上,她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冷淡的說道:「你除了嘴上說疼我,除了哭之外,你還會什麼?你還能幫得上我什麼?你連丫頭出身的柳姨娘都不如。」
「嗚嗚小敏」
劉氏的心被丁敏的話語狠狠的戳中,自從柳氏回府後,多一個人會分薄丁棟的寵愛,原本姨娘伺候丁棟的日子就那麼幾天,柳氏佔據了兩三日,有大太太做依靠,劉氏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哭道:「敏兒,我也想要幫你,可我如何做?我苦求了太夫人,可你卻敏兒,你不能被太太蒙蔽了去啊。」
丁敏灰暗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突然抓住劉氏的手,說道:「你真願意幫我?什麼都肯為我?」
「我只有你一個,怎能不幫你,敏兒,聽我的話,咱們先起來,總會有解決的辦法,你看不上我,可我一直為你婚事憂心沖沖,我打聽清楚了,過兩日萬梅別院聚會,京城有名望的誥命夫人都回去,敏兒你怎能錯過?」
「聚會?錯過?」
丁敏眼底閃過狠戾,癱軟在劉氏的懷裡,眼角濏出淚珠,」娘,你扶我回去。」
劉氏見丁敏想通了,小心的扶起女兒,命人攙扶著回到繡樓,一進men劉氏便有讓月茹打水,又讓丫頭煮薑湯,好一通忙乎。丁敏躺在暖炕上,任由劉氏擺佈,她的乖巧聽話,使得劉氏重新有了當娘的責任感,再忙再累,受再多的委屈她也甘心。
丁敏見月茹將手藏在身後,眼眶是紅的,顯然大哭過一場,「你怎麼了?」
月茹恭謹的道:」是奴婢沒照顧好三小姐,是奴婢的錯,三小姐,您歇著吧,奴婢沒事。」
「你有事瞞著我?」
月茹鼻子紅了,擦了擦眼角,「奴婢不敢隱瞞三小姐。」
「你先下去歇著,敏兒是疼你的。」劉氏將湯碗放到一旁,從頭上拔下跟金簪,應是塞到月茹手裡,「你照顧敏兒辛苦,這只簪子算是我謝你的。」
「奴婢不敢。」
「拿著,你忠心伺候主子,是你應得的。」
月茹推辭不過,拿著簪子退出去,劉氏歎息:「敏兒啊,因你去了書房,太太匪她,扣了她兩個月的月錢,她弟弟正病著,家裡有些緊,兩個月沒月例銀子如何使得?明日我偷偷給你送過來點銀錢,你賞了她吧。」
丁府裡大太太管得緊,一眾姨娘除了規定的月錢之外,再難有活錢。除了伺候丁棟時盡心會得些賞賜以外,姨娘們大多沒什麼額外的收入。大太太一直認為姨娘手裡有了多餘的銀子比較容易惹事,對月例銀子卡得很緊。
原本太夫人給劉氏準備了一份嫁妝,她自願為妾後,太夫人不會用嫁妝打大太太的臉面,那份嫁妝劉氏沒弄到手,太夫人只是把原先劉氏父母給的銀子給了她♀些年在府裡劉氏也不可能不huā銀子,想要開小廚房,另作吃食,打點下人都是需要銀子,七七八八的用下來,劉氏手頭並不富裕,但為了丁敏施恩挽回身邊大丫頭的心,劉氏變賣首飾也得湊出銀子來。
「母親一定是惱了我才罰的月茹,她惱了我。」
丁敏沒聽見劉氏後面的話,在丁怡即將生產的關鍵時刻,丁敏還有許多後續的安排,如果大太太不喜歡她了,她以前的努力又有何用?無論如何顯得挽回母親,科舉闈在兩月之後,到時在想法子,或者求得蘭陵侯,會饒了父親一命,何況一旦丁怡去了,父親憂傷過渡,許是不用再做副主考,丁敏知道以後的一切大事,不愁父親不能再高昇,往後她行事會很小心,慢慢的教導父親認清楚誰是最後的勝利者,不能再像今日這般冒失的衝出去。
丁敏抓住劉氏的手,眼淚盈盈的低泣:「娘,您疼疼我吧,娘。」
劉氏的心都被丁敏叫軟了,從五歲後丁敏不曾再教過她娘,劉氏給丁敏蓋被,「冷嗎?」
丁敏掙扎著起身,跪在劉氏面前,「娘,為了女兒的將來,女兒求求您,幫幫我,幫幫我吧,女兒一旦富貴了,絕不會忘記娘的。」
「你這是做什麼?我盼著你好的。」劉氏拉起丁敏,「你富貴安穩,娘便是死了也心甘。」
丁敏眼睫毛輕顫,丁柔能做,她為何做不得?丁敏低聲在劉氏耳邊說了幾句,劉氏臉色大變,「敏兒,你說你說」
「我需要個機會重新挽回母親,您聽我一次,幫我一把吧。」
「不行,不行的,一旦被大太太知道,我就是個死啊。」
丁敏抱住劉氏,「不會的,不會的,娘,女兒還沒孝順你,怎麼會讓你死?不過是失寵幾日,等到女兒富貴了,張臉了,父親繼續寵著您,況且您是父親心儀的姨娘,父親捨不得您的。」
劉氏嚇得臉色發白,嘴顫抖,」敏兒怎麼會想起來敏兒,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娘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裡唯一敬重的只有太太,我同柳姨娘她們一般的地位,他高興就寵我兩日,不高興了他會毫無顧忌的拋開我,況且你說得我也做不到,做不到。」
「怎麼會做不到?」丁敏聲音有幾分尖銳,「是你不想幫我,眼看著我過得辛苦,不想讓我富貴,若是換了柳姨娘,她肯為丁柔去死,你呢?口口聲聲說疼我,到頭來一切還得靠我自己。」
柳氏都做到,她怎麼可能做不到?丁敏撇下劉氏,向炕裡滾去,背對著劉氏道:「你走吧,讓我自生自滅,被母親嫌棄,隨意配人。」
劉氏淚眼朦朧,「敏兒。」
「你回去,我不想見你。」
「敏兒」
「將來我丈夫入獄,我苦求無men,我我不會原諒你,我恨你」
劉氏身子晃了晃,她的兒子落草就夭折了,還nong壞了身子,這輩子不可能再有身子,曾經同丁棟的huā前月下,耗山盟她也看淡了,以丁府的規矩,她只能做妾,在丁棟心裡永遠也趕不上髮妻的地位,她心心唸唸的就是給女兒謀個好的歸宿,能有嫁給一個有情有義,能保護丁敏的男人,她一心都在丁敏身上,被女兒怨恨,劉氏很傷心,罷了,罷了,她拽不會丁敏,成全了她吧。
「敏兒,我答應,我答應幫你。」
丁敏身體輕顫,過了好久才轉過身,看向劉氏,「娘,你真的答應幫我?」
『嗯,我答應你。」
丁敏重新抱住了劉氏,「我不會忘了您,娘其實你方才提醒了我,咱們柳姨娘最方便下手」
劉氏眼神幽暗,「她一直跟在大太太身邊,她可不方便?」
「你可將事推到她身上。」
劉氏怔了怔,」能推到她身上?「」當然,只要計劃得好,不僅能如我所料,重得母親歡心,還可去了後患。」
丁敏眼lu凶光,今日丁柔高高在上看著她出醜,明日丁柔也會跪地乞憐,「您不是總是嫉妒母親對柳姨娘的好嗎?母親最惱恨親近信任之人的背叛。」
丁敏同劉氏在炕上商量計策,劉氏睡在丁敏身邊,摟著已經熟睡的女兒,劉氏輕輕歎了口氣,誰想死呢?她還打算看丁敏風光的嫁人,柳氏,對不住了,我會幫你照看六小姐丁柔。
大太太屋裡,腰垂下,丁棟從大太太身上翻身下來,聽見父窣窣的起身聲音,道:「你也累了,歇著。」
大太太抿了抿嘴角,滿意於丁棟的體貼,但身上黏膩,她不是很舒服,柔聲道:『規矩不好破,老爺,妾身願意伺候您。「
腰撩開,大太太轉到屏風後,早有準備好的熱水,mao巾等物,輕輕的水流聲,丁棟側了側身子,看著屏風上映出的一抹身影,滿足的淺笑,賢妻美妾,他對大太太很滿意,大太太才是他的嫡妻原配,是他尊重的女子,妾室玩物罷了,大太太取了mao巾為丁棟擦淨身體,丁棟將妻子拉到身邊,慢慢的闔眼,「看好丁敏。」
「嗯。」
大太太同丁棟雖然睡在一處,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尺的距離,他們是相敬如賓的夫妻,大太太嘴角微不可見的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