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軍威,接下來便是接見將軍了.
有不少將軍的臉色並不是非常好看,劉鴻可以清晰的看出他們內心裡的那種恐慌,一種害怕兵權被奪的恐慌。
在西北之地,能領兵的,要麼是當地大族,要麼,就是好狠鬥勇之輩,憑藉著自已的手段和殺戮慢慢子收擾人馬,從而獨立一軍。
可,這些都不被大漢所誠認的,所以這些人,雖然劉鴻早就開始命令帝國的恐怖和情報頭子賈詡對這些人進行收擾,但,他們都是用在最關健的時刻,要不然,這些人是不能現身的,何況在今天這種正式的場合。
皇帝與士族不合,這個事情不用瞞,想瞞也瞞不住,這些人多多少少在洛陽都是有一些關係的,消息都是傳得很快,這些人也早就知道了。
皇帝自從小試牛刀,殺了十常待,正式登鼎大位以來,就以其君臨天下的氣勢,鬼詭的手段頻頻打壓士族和土紳,這些,大家也都知道。
本來,這些人今天來這裡迎接皇帝,心裡也有給皇帝些許難堪的想法,要造反,估計是不可能的,這些兵丁不會聽他們的,倒是有可能臨陣反擊,反過來打他們,沒辦法,皇帝在平民中的威信,在賈詡那個惡毒戶的操作下,簡直是高得可怕。
如果僅憑他們手中的那些親兵想來刺殺皇帝,呃,大家都不是傻子,皇帝身邊的那些人一看就是就知道,整體戰力先不說,單兵戰力上,估計就是他們自已上陣也討不到好處,談刺殺,找死去吧。
知道得越多越害怕呀,皇帝不喜歡他們,很難保證皇帝會不會對付他們呀,在西北這塊地方,沒有兵,那日子就比死了還難受呀。
好吧,現官不如現管,你皇帝在平民中再有威信,可是我們是管事的,我們這世世代代積累的威信是比你皇帝差那麼一點,可是我們是現管不是,而且,關西是崇拜英雄的,你皇帝,得到關西人的尊重,但你卻末必能贏得到關西人的敬畏。
好吧,這一手一露出來,什麼都完了,現在皇帝不想讓他們玩,他們如果不結成一塊,他們還真的沒得玩了。
所以,這些人的面色能好到哪裡去。
按照官職的順序,皇帝先接見的是涼州明面上最大的官,被皇帝力壓百官封為涼州刺史的馬騰。
「罪臣馬騰參見吾皇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馬騰在帳外解開甲冑,再三檢查了自已的衣著之後,這才在掀開營帳大步邁進中軍大帳,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拜倒。
劉鴻眼都沒有瞄馬騰一眼,彷彿沒有聽到馬騰在說話般,入神的捧著新出的一本書,滋滋有味的看著。
馬騰心下忐忑不安,皇帝雖然教訓了馬,表達了不再追究馬目無君上的罪責,但,並不表示不追究他這個馬的父親的教子不嚴的大罪。
所以馬騰更加的恭謹,他的先祖馬授馬伏波開創了馬軍的榮譽,不過,馬伏波的威名早就遠去,馬家這一個大族也早就四分五裂,現在,好不容易,馬家重新得到了當今天子的認可,在內有官,在外有兵,要是毀在他手裡,那他馬騰,無疑就是馬家最大的罪人。
一個時辰,二個時辰,馬騰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跪著,整個身體紋身不動,好像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石雕般,就是雙膝有如刀割,他也是用力的咬著牙,生生的忍著。
良久,臉色有些青的馬騰這才聽到天音,那二個淡淡的「起吧」二個字,就把馬騰從鬼門關裡撈了回來。
馬騰面色一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力的咬了一下舌頭,巨痛帶給了他一陣清醒,恢復了些許的力氣,馬騰恭敬的拱手伏倒,叩了三個響頭:「罪臣謝陛下天恩。」
正當馬騰要起身的時候,就聽到上面高高的做著的皇帝冷冷的聲音:「繼續跪著。」
這是什麼意思?
饒是馬騰心性再好,也有些受不了,士可殺,不可辱,你皇帝就這樣玩一個這麼多年來忠心耿耿,做事兢兢業業的大臣!
可是皇帝說玩了這一句話,便再也無話了,繼續的看他的書去了,這一刻,馬騰心裡怒火真的很旺,一時之間,他既然生出了許多後悔的想法,後悔聽從皇帝的徵召,來當這個官,後悔砍了前段時間前來勸說的士人。
馬騰不是一個心機深沉之輩,要不然,在歷史上,他就不會被曹操一個誥命就跑去許昌去送死了,最後,更是搞得家破人亡,家裡只剩下馬這麼一個人,最後還投了劉備,忠心的名聲沒留下,更差點也斷了根。
劉鴻冷眼一掃,馬騰的表情自然絲毫不差的落在他的眼裡,這也正是劉鴻想要的,一個人你要是想要他跟你貼切一點,就得先把人性的那些表面的東西都得剝個一乾二淨,接下來不論是示威,還是示恩,效果都會大很多。
這就是像現在的監獄一樣,先剝奪你原本的東西,在一點點的還給你,你不但不能忌恨,還得謝著,比如減刑,假期的什麼的。
終究是想著這個傢伙還是忠心,劉鴻也不願意過度的為難他,沒多久,便合上了手中的書,慢吞吞的問道:「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這還用說,無非你不想跟小孩子計較,怕留下一個與為難幼兒的名聲,所以把氣都撒在他老子身上。
馬騰恨恨的想到,但終究,馬是他的兒子,皇帝能放過馬,已經是對他天大的恩典,為難他一下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但是你皇帝不能折殺人不是,你這樣也太過污辱人了、
「罪臣教子不嚴,目無君上,冒犯皇威,有負帝恩,自當受罰。」馬騰心裡雖然不差,說話就難免帶著點怒氣,有些硬邦邦的。
「這就是朕讓你再跪著的原因。」劉鴻又怎會不知道馬騰的心思,淡淡的揮手道:「你身為朕的近臣,朕也把涼州這塊地方交給了你,朕初認為,你還是比較知道朕的,可是,現在看來,是朕想差了。」
怎麼扯到這裡了,馬騰一陣訝異,同時也是滿頭大汗,聽皇帝的意思,話裡話外沒有一點是因為馬而故意為難他,反而好似是說自已不會體查聖意啊。
聖意,我也想體查呀,可問題是,我體查不出來呀,再說了,這體查聖意,有那麼容易嗎,就連我叔,天天跟在你身邊的馬日單都體查不了,何況是我一介武夫。
「你當知道,朕歷來賞罰分明,有功則賞,有過必罰,馬有過,朕罰了,那就過去了,朕從來不會做這子過父抵,或是父過子抵之事。」劉鴻原本淡淡的說道,突然語氣加重,重重的把手裡的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剛起身的馬騰腳下,唬得馬騰又趴了下去:「你一進帳,就自稱罪臣,那朕倒想聽聽,你罪在哪?」
原來是因為這個,那個啥,陛下,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馬騰心裡一陣苦,更加不敢接話,不過,苦過之後,心裡卻是有點甜的,皇帝的話不能盡聽,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想想就明白,皇帝這些年來干的抄家滅族的事還少嗎,死在皇帝的手裡的大族小族算起來沒有半百也有十幾個了吧,好幾千條人命,都是一家一個不落的,這時怎麼沒見你皇帝說這話。
馬騰甜就甜在皇帝這一個區別對待上,別小看這個,一來這個是聖恩,二來,馬家家大業大,他馬騰可沒把握不出一個二個不屑子弟,而皇帝這話無非就是說,只要你馬騰忠的,那你馬騰就死不了。
「罪臣有負聖恩,罪臣該死。」這次,這個罪臣馬騰倒是叫得順暢。
「你的確有罪,罪就罪在你把馬的罪攬在身上,那你是不是也會為下屬包辟罪過,把下屬把軍隊當成自家的?」劉鴻撇了一眼馬騰,談談的說道,語氣卻是冷得要死。
「罪臣不敢。罪臣萬萬不敢。」馬騰嚇了一跳,擁兵自重,下一句就是圖謀造反呀,他馬騰死也不敢接這個罪名呀,立刻掏出懷裡隨身攜帶的兵符,雙手拱上,「罪臣罪孽深重,不敢專權領兵,還請陛下看在罪臣年老體哀不堪其勞的份上,另委賢能。」
「收著吧。」劉鴻臉無表情的說道,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已更舒服了些:「朕信任你,但你做事也妥貼些,馬家的將來就在你身上,馬這小子,朕看著還可以,你多加調教一下,將來,拜相,朕看是不可能了,封候卻是可以。」
「微臣尊旨。」馬騰再次悄悄的抹了抹心裡的汗,腦門上的汗,他可沒那個膽子去擦,皇帝三番二次的敲打早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這時哪還有什麼心思想別的:「微臣回去一定教訓好那個犬子。」
「犬子,倒也不會,馬朕看著還是不錯的,父英雄,兒好漢,小小年紀倒也出落得虎傍熊腰,看他的樣子,倒是好戰場之事。」
「回陛下話,正是如此,這小子不好好唸書,整天就想著上戰場殺鮮卑人,回報陛下天恩。」馬騰聽到皇帝誇獎自已兒子,話裡話外儘是真心的欣賞,沒有一絲責備,心裡一下子很自豪,馬上接話說道,說到後面,這才想起這是君前奏對,少不得把那句回報天恩的話加了上去,只是這樣一來就顯得很是生硬。
劉鴻倒也不介意這些,微微一笑說道:「盡拍馬屁,小不點估計想的也是封候拜相吧,既然這樣,朕就賜他個字,孟起吧,英雄,就從此而起,希望他能真的不負朕對他的恩典。」
皇帝樣自賜字,這當然是了不得的恩典,想想看,皇帝親自賜字的人有多少個,荀家二荀,賈詡之子賈穆,而他的馬,就是第四個。
「好了,出去吧,順便煩勞你把書給朕撿起來。」劉鴻達到把馬騰折得服裡服貼的目的,少不得微微一笑說道。
「為陛下效勞,是微臣的榮幸,怎敢當陛下煩勞二字。」馬騰恭恭敬敬的把地上的書小心翼翼的拾了起來,這下倒看清了書上封面上的大字《鬼谷子》第十謀篇。
不當是馬騰看清了封面上的大字,在後來所有有頭有臉的大將都看到了。
可是他們看到可不是《鬼谷子》的第十篇,而是第四篇抵虛!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開來,按照品極高低,再有二三個就要到董卓了,董卓自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他摸了摸腦門,一臉的迷惑,注視著眼前帶著一臉自得的微笑的儒士問道:「年康,這抵虛是啥玩意,怎麼你一聽到,就如此得意?」
ps:鬼谷子第四,原是抵山(左)虛(中)戈(右)現代漢字當中沒有這個字,一般就是寫虛,或是戲。有喜歡鬼谷子的朋友看到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