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縣裡有一個叫白河的小村莊,原本這個小村莊人口就不多後來世祖的陵寢建在了這個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的地方,這裡的人便被一一遷走了,只留下那鬱鬱翠綠的山林,如龍般盤旋的山脈了。
往白河鄉里再走一點,就可以看到世祖墳前的二十八棵高聳入雲的松柏了,傳說這就是守護世祖的二十八宿,據說是象徵著跟隨世祖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的「雲台二十八將。」
再往裡走一點,就可以看到「行馬」了,行馬的由來,還是世祖創,世祖廢西漢垣城,改用行馬,在神道兩側刻立石雕,更加襯托了皇朝的至高無上的權威,後來各任先皇也都依此建制而建。
往神道再走進一點,假如有資格往前走的話,就可以看到松柏交加掩映下世祖陵前的穹碑,穹碑上刻著「大漢中興世祖光武皇帝之陵」,在這幾個字中,「中興世祖」顯得猶其明亮!
這四個字代表著世祖的豐偉績,是世祖一生業的總結,這四個字,在皇家的眼裡,不比世宗差,世宗開創了漢民族生存的信念,但,世祖卻撐起了皇家的統治血脈。
因為白河南依山勢平緩的邙山,北顧山巒起伏的太行,波濤滾滾的黃河就在其腳下怒騰向東,這是生生不息的騰龍之相,所以自世祖現此地以來,東漢十一個皇帝都住在了這裡。
帝陵是有守陵官的,這個守陵官一般由宗室擔任,所以歸劉洪統管,還末入夜,守陵大將劉渙便長跪在神道前面,後面跪著的是三千守陵將士!
如若仔細看那劉渙,你便會感覺,他似乎與黃門侍朗劉曄有著五分相似,沒錯,他便是長劉曄二歲的兄長,當年與劉曄一起仗劍殺惡奴的劉渙。
而那後面三千守陵將士,細看之下,雖然個個驃悍異常,但卻眉角分明,臉露青澀,顯然都不極弱冠之年,都是年青之輩。
「漢之子孫,劉渙,上稟世祖,諸位祖宗大行皇帝,渙,魯恭王之後,今得陛下命,守我大漢聖地。今日稟承祖宗,自漢紀一年以來,陛下劉諱宏,誅常侍除奸黨,致力於重震大漢江山,然,天之不幸,國內多災,邊關多患,欲傷我大漢之根本,陛下心憂之,特命,穎川士子荀攸,漢太尉橋玄集大漢孤兒於此,勤心教學,為我大漢鑄就根本,今陛下召,以驃騎之名,保我大漢平安,望世祖在天之靈,佑之一二,子孫幸甚,大漢幸甚。」
劉渙默默的念完禱詞,再行三跪九拜之禮,刷的一聲站了起來,後面的三千守陵將士也是一般,動作統一之極,沒有一絲雜音,沒有一絲雜色,看得出來,雖然這些人年紀不大,但卻是訓練有素之輩。
「守陵將士們,一會我們就要連夜離開這裡了,你們還記得你們以前是什麼生活嗎?」劉渙高聲的喊道,聲音中氣十足,在山谷之中來回喚響。
「皆是孤苦無依之人,遺落於草莽之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無知無覺,生死不知。」三千將士的回音更是響亮,直衝雲霄,遠遠的山林裡,一群群的飛鳥嚇得紛紛飛上高空,偶有幾隻還會回頭張望那聲音的來源。
「那你們還記不記得是誰救了你們,把你們帶到這至高無上的地方,給你吃,給你們穿,教你讀書寫字,授你們殺敵之術。」
「陛下!」兩個簡單的字眼,卻包含著這三千人無盡的心酸與感動。
「對,陛下,當時國內大災,是老天要滅我們,陛下盡力救濟,不需為此砸鍋賣鐵,你們可曾見過如此愛民的皇帝,你們可曾見過如此清貧的陛下!」劉渙聲嘶力竭的喊道:「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陛下本可以錦衣美食,坐擁後宮,流離於聲色犬馬,花街柳巷,夜夜笙歌,過著那神仙般的日子,可是你看當今陛下,我要問你們,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百姓,為了大漢。」依然是整齊劃一的回答,但是聲音卻越顯激動,聲音也嘶啞了很多,三千人都是眼掛淚滴,把手裡的長槍砰的一聲整齊的向地板上頓了一下,敲打不少石板都有些微微的破碎。
「是的,陛下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這些沒人疼沒人管的百姓,士家大族們稱呼我們為賤民,不屑於我們,別說要他們幫助我們了,只要少剝削我們那麼一點,也許,我們的父母就能活下來,而我們就不是沒父沒母的人了,就不是連姓氏都沒有的人了。」劉渙頗有些傷感,把稱呼慢慢的轉變成了「我們」:「現在我再問一次你們,是誰救了你們?」
「陛下!!!」
「那好,陛下是天子,是天下最貴重的人,陛下的身份比那些士族們高何止千萬倍,可是陛下不旦不稱呼我們為賤民,反而如此廢盡心血的救濟我們,幫助我們,那我們該做些什麼!」
「效忠陛下,至死不渝!」
「很好,雖然陛下這十年來,就只有在你們剛剛被收進來的時候才來過一次,但是這些年,陛下卻從沒有忘過這裡,不斷的下旨詢問橋太尉,荀恩師我們的情況。」
劉渙斷然的把手一揮:「我還記得,當時,這裡還有近一萬多人,都是陛下從閻王爺手上搶下來的,雖然這些年66續續被淘汰了六千多人,但是陛下曾親自下詔跟渙說,你們這些人都是寶貝,都是大漢的希望,大漢的種子,那些被淘汰的人,也沒有讓陛下失望,早就分散四面八方,揮著他們應有的作用,影響著他們身邊的人,他們的行為,沒有丟了我們的臉,沒有對不起陛下,陛下說,他們為我們爭了光,既然那些被淘汰的兄弟都能如此,那我們怎麼辦。」
「做得更好!」
「好,你們自小學習文武,裡面有萬人敵的兵,有殺敵致勝的高武藝,更有陛下親自編寫的教材,這十年來,大家都日日苦學,不綴一日,現在也差不多了,也該我們出手了。」
「所以,陛下要讓我們出去了,去邊地,那是建立業的地方,那裡可以讓一個人快迅的成長,因為那裡有血與火的碰撞,那裡有謀與略的交鋒,可以讓你們驗證心中所學,讓你們真正的從理論轉向實踐,陛下曾經說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可是,我也擔心呀,外面可是榮華富貴,外面春花秋月,我擔心你們見到這樣的世界這後,你們會被世族拉擾,腐化,從而忘記了當初是誰害死了你們的父母,是誰救了你們的命,是誰給你們平等的希望?」
「決不忘記陛下的恩榮,有違此志,願受五馬分屍之苦,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輪迴。」
「好,有了你們的保證,我稍微的放了一點心,出去之後,就看你們的了,現在,要走之前,你們還記不記得你們的理想是什麼?」
「效忠陛下,保我大漢江山!」
「很好,上馬,目標,洛陽城西門,平樂觀!出!」
三千人,刷的一聲,同一樣的服飾,同一樣的聲音,沒有一絲雜色,沒有一聲雜音,馬蹄北去,塵土飛揚……
曹老大的臉色很不好看,非常不好看,極為的不好看,如果曹老大知道包公的話,那曹老大是不是包公大家都知道,但是曹老大的臉色卻很像包公。
沒比呀,沒比呀。自已的五萬西園軍跟站在自已對面的三千守陵兵沒比呀,五萬人還壓不過人家三千人的氣勢。
這五萬西園軍也是曹老大精心訓練的,帶兵打杖是曹老大一生的願望,馬伏波給了他人生的第一個理想,以故漢西將軍曹公墓成為了年青時不被人看重,長得沒人帥沒人高,書讀的沒人好,沒人多的曹老大的終極願望。
正是因為有這個願望,行為乖巧的曹老大靜下了心,專心研讀治國之策和兵書戰論,在這十年裡,曹老大一方面要搞政務一方面要練兵,可以說,他是所有核心圈裡最累的。
雖然這個累,嗯,說起來,有些是他自找的,劉鴻曾經不止一次的向曹操建義過,朕知道你喜歡帶兵,朕也一定會讓你帶兵,一定會幫助你達成你的理想,可是現在,政務就讓你忙得腳不沾地了,你就不必要每天晚上都虎扯白臉的練兵了吧,交給夏侯淵去做。
可是人家曹操不答應呀,他知道,交給夏候淵做,跟他自已來做也差不多,但是人家曹操就是不答應,寧願累死累活也要自已干,這可是他達成理想的希望呀,所以曹操就是大漢最忙的人,比劉鴻還忙,白天忙著政務,晚上忙著軍務。
這樣一來,曹操能休息的時間比劉鴻還少,這才十年,三十歲的人都跟六十歲的人一樣了,走路都有點像是得道成仙的人一樣,飄飄的。
曹操練兵也是極有章極狠的,還別說,這十年來,西園軍天天改觀,又不斷的挑選進好的胚子,這十年來,西園軍也被曹操訓練成一隻級精兵了。
那是人家曹老大的驕傲,曹老大自從知道荀攸與橋玄所幹的事情以來,就不禁吸口寒氣,難怪橋玄絲毫不介意太尉的職權被自已搶了一大半,有了這些人,橋氏不榮耀都不行。
陛下的布子,很明顯是要把那近萬人放出去,讓這近萬思想被完全改造的人去影響身邊的人,這就是陛下所說的那些人都是大漢的種子,大漢的希望。
這樣下去,這些人的前途是肯定不錯的,這些上馬能戰,下馬能治的文武全臣一定會被安插進大漢的方方面面,這些人將來一定會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而作為親自訓練他的荀攸與橋玄就等於擁有一個免死金牌了。
所以這個時候,橋玄也不能再任太尉這個三公之一的高官了,致仕是一定的,但是也不可能回家致仕,皇帝給了你那麼大的榮耀,你也得讓皇帝放心一點不是。
估計荀攸今後也不可能再任什麼官職了,最有可能的是,這二人都會跟在陛下身邊,參贊國事。
可是,正因為是這兩人訓練出來的,曹操才會看不起,荀攸有著極其卓越的軍事才華,這一點勿庸置容,橋玄既然身為太尉,也必然是知兵事的,但是這二人可都不是什麼武將,能訓練出什麼兵來,而且還是文武雙修呢。
所以,這次出征,陛下與老宗正都要把這些守陵將拉出來,曹操是帶著比一比的心思的,讓你們看看,我曹操訓練出來的精兵,絕對會比你們從小訓練出來的要好十倍百倍千倍。
期望越高,失望也越大。
當曹操看到那些在驕陽烈焰底下站得整整齊齊的隊烈,曹老大還是很欣慰的,不錯嘛,隊烈站得跟我的兵一樣,看來,橋太尉與荀公達沒有浪費陛下的心血,軍紀不錯,也是一隻不錯的鐵血雄師。
不過嘛,跟我曹操的兵還是沒比的,曹操有心想開個玩笑,於是,曹操騎著一頭高頭大馬,後面跟著浩浩蕩蕩的五萬大軍,直向三千守陵軍奔去。
「前三隊,舉盾。」曹操看到距離三千守陵軍百步距離的時候喊道,刷,前三隊的士兵分五人一盾舉起了手上的外面包著鐵皮的大盾,步形一變,依舊整整齊齊,五十步時,曹操又喊道:「舉槍!」
四萬多人刷的一聲又全部把手裡的槍露挺了起來,槍尖幾乎都是在胸口的高度,槍尖斜向前。
「起步,跑。」曹操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詭笑,騎馬走到側冀,下達了一個跑步前進的命令,他似乎看到三千人被嚇得抱頭鼠串的場景,至少也得面無人色吧。
三十步,守陵軍沒反應,二十步,還是沒反應,不會是嚇傻了吧,十五步,終有有反應了,可是這個反應卻氣得曹操半死。
劉渙是認識曹操的,他的弟弟劉曄跟曹操的關係很不錯,這幾年大漢禁酒,酒只能皇家專買,如若民間私自釀酒賣酒最高刑罰可以是杖殺。而陛下也確確實實杖殺了好幾個膽大包天的家族。
然而曹操好酒,酒可以舒緩曹操一天的勞累,讓曹操能睡個好覺,以應付第二天緊張的工作,但是市面上卻沒有酒賣了,有也太貴,他曹家雖然有錢,但那也是他父親曹嵩的,曹操對曹嵩這種瘋狂賺錢行為還是有些不滿的。
但曹操不能沒酒喝呀,所以曹操就三天二頭的卻找主管這個釀酒工作的劉曄,兩人的關係本就不差,又因為都是核心圈的人,這三天二頭走動,關係也越的好了起來。
所以,劉渙也聽過見過曹操的,他知道曹操興許只是開開玩笑而已,曹操戀兵的名聲,他是清楚的,不過,你五萬人來欺負我三千人,這有點說不過去吧,不給你的顏色看看你還真以為我們好欺負?
於是劉渙下達了這個命令。
三千人手裡的長槍一下子被當作標槍使用,刷的一聲,全扔在曹操的大盾兵腳根前面,距離那些大盾兵的腳估計只有幾公分左右。
這是神技呀,要知道,三千人也是有隊列的,每一個隊列的人要做到這樣,扔的力度都要跟前面的人不一樣,按理說,是很難達到這樣的效果的,可是人家偏偏就做到了。
這一手露得,曹操的西園軍士氣一滯,一落千丈!
不說曹操,就是穿上全新鎧甲,帶著許家族兵趕來校場的許褚也是目瞪口呆呀,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已的族兵,要知道,自已這次帶來的族兵可全都是精銳呀,家族的計劃本來就是來撈戰的,所以這次跟從許褚,許邵來的可全是好手呀。
論單兵作戰能力,以許褚的眼力,自然能一眼看得出來,自已的手下可全是精於刺殺博擊之道的好手,一挑二不是問題,可是要是戰場上,單兵作戰能力主要是集中於衝鋒的主將,士兵靠的還是集體作戰。
莫說是自已這三百族兵了,就是三千族兵,估計也擋不住這三千人的衝擊,這訓練也太有素了吧,整個三千人跟一個人一樣,令行禁止姑且不說,所有的動作整齊劃一也不說。
能在不同的距離不同的方位,扔到同一點上,就憑這份能力,就折服他許褚。
素質呀,素質。什麼叫素質這才叫素質,曹操與許褚對望一眼,眼裡全是失落,而許褚看了看曹操的兵校,眼裡又更加的失落。
看來,陛下說的沒錯,自已的族兵不是衝鋒陷陣的料,還是放在別的地方建立業吧,可是,許褚一樣到這裡,心裡就痛得滴血,看來,自已的族兵,很有可能會代替陛下手裡的專門刺殺部隊去刺殺鮮卑領了,那可是九生一生的活。
陛下真是好算計!許子將黯然一歎,跟許褚一樣,不捨的看了看自已身後的族兵,但許子將終歸是許子將,黯然卻並不神傷,陛下的手段雖然高,但許子將觀人之術豈是平常?
陛下讓我許家一族族兵盡去,是斷我許家嫡系親兵,但陛下行事,有一損必有一報,敢死營是鐵定交給許家的了,敢死營裡的都是罪大惡極之輩,只要許褚能降伏他們,那許褚建立業的機會不但不會比帶著族兵少,反而會多,許褚的頭腦,確時還是衝鋒陷陣來的好。
我許家本想藉著邊關之戰奪取些好處,也好把許家往一流士家的行列裡擠一擠,可沒想到,三拳二腳,就被陛下整得昏七八素,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打一棒子給一個棗,你想不干都不成,還得高高興興,快快樂樂,誠誠肯肯,盡心盡力的卻干。
你想退出,先袁家就能整死你,你要是不高興,你許家慘了,你要是不用心,你許家沒前途了。
好手段呀。饒是許邵並不是智計高強之輩,也能品出其中三味,再加上許邵交流廣閱,昨天的事兒他許邵早就問過好友了,陛下其中之意,還有一個意思。
陛下斷了你許家嫡系親兵,而許家在這次刺殺行動中,定能立下大,而且又能讓手掌刺殺營的賈詡,和親自訓練該營的王越心生好感,那許家必能昌盛。
這一得一失之間,陛下同樣暗示了一個信息,為我盡心辦事,那那些人死了你許家也值,要是不盡心辦事,那好,別說那些人死了也白死,皇帝隨手就可以讓袁家來整死你許家,這不但對陛下沒有半點危害,還可以藉機再打壓與許家有關係的家族。
當然,裡面還有一個意思,別在朕面前玩心計,你玩不起!
你想投軍可以,許褚朕喜歡,要不然早藉著袁家的意思干光你們了,收編你們了,但是你在朕面前玩心計,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要玩,朕就陪你玩,玩死你還不夠,搭上你全族。
所以,那些家族親自訓練的族兵的死就有這麼一個警示了,好好做事,別想別的,朕不會虧待你,你要是多想,你的那些族兵血淋淋的下場就是應景。
許子將在聽到自已好友的一番分析之後,汗如雨下!
許子將擅長於觀人,一生中從末觀錯過,但他不擅於謀略,在歷史上,他在跟隨劉繇後的許多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來,許子將想了老半天,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了,這才訥訥的說了一句:「陛下就這樣三言二語就有這麼多意思?」
「他可是帝王。」許子將的好友向北方拱了拱手:「雖然當今天子在世家態度上我不能跟隨於他,但我敢肯定,當今天子之雄才偉略,不是凡人可以揣測的,不過,當今天子並不一定就贏定了,就看陛下能不能鬥得過這些有史以來就存在的士家了,陳家揚家可是大禹時就有的家族!」
「看吧,士家已經出招了,就看當今天子怎麼接招了!」此人笑了笑,撫了撫三寸黃須,側斜著身子,雙眼微垂,一幅莫測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