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章
子攸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要麼就是她太累了,一不小心哭得睡過去了。不過即使是睡著的,她也感覺得到心裡的安寧平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司馬昂在低聲叫她的名字,她能感覺到司馬昂在她臉上的撫摸,可是她不想醒過來,她已經太累了,好不容易才能睡著。只不過這個司馬昂……「煩人。」子攸張開眼睛,罵了一句,司馬昂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子攸是怎麼了,正心急如焚地低聲喚她的名字,她忽然張開眼睛罵了一句。
「攸兒,是我,你怎麼了?」司馬昂坐在她身邊,把她抱起來摟緊懷裡,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額頭有些熱,不會是熱了吧?
「說的就是你。」子攸在他懷裡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你吵什麼?」
司馬昂笑出了聲,「你是睡著了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司馬昂摟緊了她,真是瘦了很多,這段日子,想必是很不好過的。「餓了吧?吃點東西吧?」
「我不吃狼肉。」子攸一想起自己差一點被狼吃了,就覺得有點噁心。司馬昂好笑地拿過茶盅來餵她喝了一口水,「還有點別的,我叫他們拿上來?」
子攸被他餵水喂得有些臉紅,可司馬昂卻做的自然而然,「不想……吃,等會再吃吧。」
「那給你這個。」司馬昂放下茶盅,騰出一隻手來從懷裡摸出來一塊桂花糖。「這個是走前你給我的。」
子攸笑了,「你還留著。」她撕開包裹著桂花糖的紙包,把那塊糖放在口裡,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她還不知道司馬昂是經歷了怎麼樣的驚心動魄才走到這裡來的,身上還帶著她的糖,可她心裡的酣暢淋漓是難說的。
「嗯,咱們那匹馬喜歡吃的緊,我餵了它不少,這是剩下地最後一塊,給你吧。」司馬昂說得很誠懇。子攸愣了一下,皺起眉頭,咬著那塊糖,卻恨不得咬上司馬昂一口。司馬昂看著她笑,「夫人,再睡一覺麼?」
子攸推開他。自己躺在他地床榻上。動來動去地在床榻上蹭了個舒服地位置。「不想睡。」
「那吃點東西?」
「不想吃。」小几上那盞油燈把帳篷裡照地昏黃而溫暖。她雖然是瞪著司馬昂地。可是心裡卻有說不上來地滿足。司馬昂就在這裡啊。含笑坐在她地身邊。比她祈求地還要有精神。他比走地時候略略瘦了一些。不過眼睛裡地神采卻比在銅羊關時還要好。子攸知道司馬昂經過地事一定不輕鬆。可他現在看起來卻這麼好。
「不想睡也不想出。那為夫……」司馬昂說著向子攸俯下身在。似乎是要吻她。子攸臉紅了。推了他一把。「走開走開。我忽然又想睡覺了。」
司馬昂笑了起來。湊到她身邊去也躺下。一隻手撐著頭。從上往下看著子攸。「小夫人。你還滿有力氣地?不累嗎?你是怎麼到這裡來地?你為什麼出銅羊關來呢?」司馬昂地眼睛很亮。子攸看出他有點微妙地自得。他明知道自己是出來找他地。還要故意這樣問。是想聽她親口說一說有多想念他。有多心疼他。有多著急他麼?
子攸瞇起眼睛。「我就是出來打獵地。」
「都打到這裡來了?」司馬昂給了子攸一副吃驚的表情,半真半假,裝得還挺像,子攸「切」了一聲,不愛搭理他。
「迷路了。」她哼了一聲,揉揉眼睛,「草原上看哪都一樣,就迷路了。」
「真的?」司馬昂有點無奈,「那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著都讓人心疼。」司馬昂輕輕撫摸著子攸地頭,「打獵的時候被風吹的?」
「是被狼嚇的。」子攸閉上眼睛,司馬昂的手掌貼在她的面頰上,溫暖得很。
司馬昂笑了,聲音低低地在她耳邊,可是她聽出他很愉悅,「我在城上老遠就看見你了。後頭一群狼圍著,你還在城門上摳**摸的,沉穩得很啊。」
子攸笑得很得意,「那我厲害麼?」她又張開眼睛,想到一件著惱的事,「是你給我開的城門?我說我怎麼碰了一下門就開了,你開門的時候就能出聲喊我一下嗎?」
「我怕嚇著你。」司馬昂說道,「怕我突然說話你太慌亂了。」
「那你突然抱我,我就不慌亂了嗎?」子攸瞪大眼睛,司馬昂說地這是什麼啊,不著邊際,他明明就是想要故意突然出現的,不然為什麼,他連一支火把都沒給她留著,「撒謊。」
司馬昂哈哈大笑起來,他緊緊貼著子攸地身子,子攸嫌憎地又推了他一把。司馬昂硬把她摟回來,「子攸,你都不問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嗎?」
「不問。」子攸打了個呵欠。
司馬
倒在子攸的身上,子攸叫了一聲,「我要被壓扁了。笑著在子攸的肋下輕輕抓了抓,「你就是說壓根都不記掛我是不是?枉我每天都那麼思念你。」
子攸笑著推開她,一面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面笑著問他,「你有多想我啊?」
司馬昂微笑不語,說不上來,只是很想念。子攸笑著,眼角卻有一滴淚,「我也很想你,現在看見你了,真有再世為人地感覺。都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在這個地方,在這裡見到你,我實在想不到,咳咳……」子攸輕聲咳嗽了兩聲,又連忙按住胸口。
「子攸,你怎麼了?」司馬昂不笑了,他有些緊張,他剛才只是跟子攸鬧著玩,可要是子攸的身上有傷……可是怎麼一點都看不不出來呢?隨即他又想到,子攸本來就很能撐著,就算她真地身上有傷,如果是輕來輕去的那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他著急地去解子攸地衣服,被子攸打開手,子攸笑著看他,「王爺,你在外邊待野了麼?」
司馬昂沒跟她玩笑,「子攸,你胸口是不是有傷?」
子攸隔著衣服摸了摸鎖骨下面一寸的地方,「這裡被劍劃了一下,流了一點血,不大要緊,銅羊關上都是男人,我就沒管這個傷口,所以癒合地慢了一點。」子攸的心頭有點難過,臉色變得更差,司馬昂擔憂地看著她,他很擔心那個傷會比子攸說的嚴重,子攸顰著眉頭接著說下去,「要是會留下難看的傷疤,我還不如一頭撞死。
司馬昂沒忍住笑了出來,可是有些心酸,笑容很快就收住了,「讓我給你看看,我在軍隊裡待了這麼久,已經很會治傷了,我給你看看就肯定不會留下傷疤。」
「真的?」子攸看著司馬昂,她有點動心了,「不是騙我?」她又想了想,「還是算了,讓你看見傷口,那我還不如去撞牆。」
司馬昂被她氣笑了,「好,夫人,那你撞去吧,咱們這是在帳篷裡頭,我看你往哪裡撞。」他看見子攸眼裡的笑意,知道她要跑,搶在她前頭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夫人,你生的這麼美,已經是佔盡天下便宜了,那要不讓老天略略減去你的一點點好,那就太容易召天妒了。」
子攸本按住了手腕,本來是要脾氣的,可是又被司馬昂後頭的話說的有些羞澀,司馬昂可不是常會誇讚她的,瞎說……」
「哎喲,夫人,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夫人要說,如果我看了夫人的傷痕,就要毒瞎我的眼睛呢。」司馬昂說的一本正經,子攸笑紅了臉,他低下頭在他嬌妻的面頰上吻了吻,「你不是說過,相信我麼?」
子攸沒有話說了,司馬昂取了藥過來,解開她的衣服,不深的傷口,也幸好現在天氣冷,並沒有怎樣,「壓著你的傷口,我真是混賬。」子攸搖搖頭,他在子攸的光潔的肩頭吻了一下,子攸又結巴起來,說不……」
司馬昂笑了,不再逗她,他的手很輕柔,動作也嫻熟,好像他說的倒是不錯的,他在軍中果然學會了治外傷,「你貴為王爺,還給誰治過傷啊?」
司馬昂專心地看著在子攸的傷,等到他敷好了藥,又包紮好了,才回答道,「咱們那匹追風馬啊。」子攸踢了他一腳,司馬昂「哎喲」一聲,「王妃娘娘,我可是傷兵。不過你別害怕,不是你踢的那條腿。」
子攸被氣笑了,扯回自己的衣服,「你的腿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已經快好了。」司馬昂笑著說,他沉默了一會兒,「不過,攸兒,是誰敢對你下手?胸口和腹部,他想殺了你嗎?」
子攸搖搖頭,「我的傷會留疤嗎?唉,反正腰上已經有了兩個傷疤了,很難看是不是?」她垂頭喪氣地縮進被她當做被子蓋的斗篷裡,連腦袋都縮了進去。
「沒有啊。」司馬昂對著那一堆狐狸毛說,「我看不出來,也摸不出來,真的。」
「你誓?」子攸在斗篷裡說悶聲悶氣地說道,司馬昂剛要說我誓,她就打斷了他,「別誓了,不稀罕。」
司馬昂笑了,把她頭上的斗篷拽下去,他還是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是誰要殺你?」
「我爹爹以為我要殺他,他才動手的。肚子上……肚子上是我自己弄的……」子攸轉開了視線,不想看司馬昂那有點痛苦的視線,她最不希望他難過。
「所以大將軍才放你出城。」司馬昂苦笑了一下,俯下身把子攸摟進了懷裡。他想說點什麼,可是說不出來,嗓子裡乾澀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