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看著子攸一言不地走回屋裡,她再向門外張望,司馬昂已經出了院子。
「小姐,你這到底算是什麼啊?跟姑爺好的時候,好得像是一個人似的,轉眼就惱了,又掐得像是烏眼雞似的。」六兒合上門,一邊說著一邊想吩咐小丫頭們傳晚飯來,可轉過身來現屋裡都沒人了,方才主子們吵得那麼凶,小丫頭們早就溜出去躲了,這會兒如何立時就能喚出人來。
六兒搖了搖頭,自己進裡屋去看子攸,子攸倒是沒被氣哭,只是坐在窗下生悶氣。
「小姐,你也是太浮躁了些,難不成今天這碼事要怪王爺嗎?這事哪個男人能忍,若依我說,王爺雖然火,可已經算是看著素日跟小姐的情分
子攸抬起頭來,「那難道就是我的錯嗎?我又沒勾搭哪個男人寫情詩艷曲!」
「小姐是沒寫,可也不能往自己身上認啊!」六兒歎了口氣,「奴婢今日是話說的急了,犯了王爺的忌諱。可是……」六兒恨恨地咬了牙,「可是今日側妃確實是來過的,就算小姐跟上官縝傳遞信息的金飛鳥確實是機密事,側妃不該知道,可怎麼就那麼巧呢!那個側妃早不來請安晚不來請安,偏偏來了之後就冒出那麼一頁紙來。」
子攸的臉還是緋紅的,「我不管是誰把那東西送來陷害我的,我只是惱他不該不信我。」
「罷了,小姐,你也該講講理才是。」六兒的聲調提高了,走到子攸的面前來,「你們是什麼人,小姐不知道?只怕以後調唆起事的人永不會絕。難道小姐次次都要這樣不理論事情,單埋怨王爺?今天奴婢是說錯了話,可小姐是何等聰明,若是小姐肯多解釋幾句,必然會說得清楚明白,只怕姑爺也不會動這樣大的氣。何況我以為姑爺也不是單為那一情詩就生氣,還是小姐最後那句話招惹他動了大氣。」
「我說什麼了?」子攸抬起頭。她是真忘了她方才生氣的時候說什麼了。
六兒又好氣又好笑。「你說你嫁他是嫁錯了,當初不如嫁給上官縝。小姐,說句奴婢不該說地話——你這說的是什麼玩意兒啊!咱們話說回來,往常姑爺多看了側妃一眼,你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姑爺還沒有別人寫的情詩呢!倘或這時候你見著姑爺房裡有女人的東西,你又怎麼想呢?你那火炭似的脾氣,只怕比王爺吵得還要歡。這會兒王爺都要被你剝掉一層皮了。饒是這樣,你還給了王爺一個大耳刮子,好不好人家是皇子。是金枝玉葉,你倒好——古往今來從沒聽說有你這樣的王妃!我看他幾時能理你?可是老人說地那句俗話,腳上地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眼下人家又要出征了,怎麼說那也是去打仗了。到時候你在家裡牽腸掛肚的,不說別的。只要人家信也不給你來一封,我看你到了那時節心裡怎麼樣呢?」
子攸不說話了。那氣勢也下去了,從椅子上起來就歪在榻上一言不。六兒瞧見她眼圈紅了,也就收住了口,不再說下去,悄悄退出去,吩咐了小丫頭們去小廚房傳話進晚飯。
六兒知道此時勸不動她。也只得默默陪著。子攸在榻上歪了半日。忽然坐了起來。到底不忿些。「這事到底是他娘地哪只呆雞幹出來地?」
「還能是誰呢?也不知道那側妃是怎麼打聽出來小姐地事地。看她人模人樣地。誰知竟這麼下作。」六兒哼了一聲。上次她藉著一匹馬就差點要了子攸地命。這事她可很是記在心上了。
子攸地眉頭卻越皺越緊。「倘或這次真不是她呢?我這些年拼了命地往哥哥身邊安插耳目。焉知哥哥沒有也如此呢?要買通咱們屋裡幾個年紀小地丫頭。原不是十分地難事。」
六兒也鎖緊了眉頭。「小姐。這該不會是大爺想要離間小姐跟姑爺吧?姑爺眼看要出征了。這當口倘或小姐不夾在裡頭。大爺想要擺佈姑爺就更容易些了。」
子攸站了起來。有些焦躁地在屋裡走來走去。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去做點什麼。至少也應該去跟司馬昂說點什麼。可是先說什麼呢。她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難道司馬昂他一個大男人。還要自己去跟他賠不是麼?何況司馬昂他自己難道想不出麼?難道他就看不出這一步?不過話說回來。這事若真是哥哥穆建黎做地。他可真夠下作地。
子攸慍怒地皺起眉。偏偏這個時候一個丫頭跑進來稟告。「小姐。小姐。不得了了。大爺怒氣沖沖地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穆建黎已經闖進了院子,嗓門大的隔著窗子也聽得見。他粗聲大氣地罵外頭攔他地丫頭,「稟告個屁!那個不乾淨的死娘們生出來地妞子有什麼可尊貴的?都是被老頭子慣地,倒很會拿大。」
把子攸氣得手直抖。
穆建黎向來如此,但凡生氣時見到子攸,嘴裡總是要不乾不淨地把子攸去世的娘扯上。當日本來就是穆建黎的娘在穆文龍跟前陷害子攸的娘親,致使穆文龍酒醉之後一怒之下勒死了自己的正妻。穆文龍醒酒後明白過來,很生後悔,便將穆建黎的娘流放到了蠻荒之地,再不見她的面,也不許人再說子攸娘親的是非。可只要穆文龍不在跟前,穆建黎總要大肆散佈子攸娘親不貞的流言,甚或當面用這事侮辱子攸。
這事倘或其他時候子攸還能稍微忍忍,今日聽著卻格外刺心,何況今日之情勢下,什麼韜光養晦全都屁用不頂了。她也不顧外頭下雪窗子關得緊,逕直走到到窗戶底下,「匡當」一聲狠狠推開窗子,「誰在這裡放狗屁!你們底下的人都死了不成?王府的侍衛也不知道攔住這個混人?整日都是吃白飯的麼?外邊的,去把齊烈和鍾侍衛一起給我叫進來。」
六兒尷尬地看了看外屋地下站著的丫鬟。那裡頭不少都是王府的侍女,有些還是宮裡出來地,都愣愣地四處張望著。可不是麼?人家雖然只不過是些卑賤的侍女,可也都還算是好人家的女兒,哪裡有見過穆建黎跟穆子攸這樣的兄妹。過去他們在家裡也罷了,如今跑到王府裡來丟人現眼了。只是若僅僅是兄妹間的口角也就罷了,六兒在穆府裡冷眼看了這些年。知道穆建黎不但本身暴虐成性。而且似乎把幼年失去母親的怨恨都指向了子攸,時不時的便想要生出事來治死子攸。六兒原來還以為等子攸出了閣,他也就該丟開手各過各地了,誰知現在看來卻是自己太癡傻了,原來權力場中地人不到最後一口氣,是沒有抽身退步的可能的。
穆建黎這時候卻已經走進門來了,給他開門的小丫頭不知道事兒,開門後躲的慢了一些。被他一巴掌推開,撲倒在一邊的椅子上,似乎磕得不輕。可低叫了一聲,捂著額頭也不敢再吭聲。
子攸從裡屋出來,掃了外邊一眼,「六兒。把她扶下去,讓郎中瞧瞧。穆建黎。你吃撐了是不是?推我的門干甚?你幹得那些下作事,我沒去尋你的晦氣。你就該在一邊歇著了,現下你還找上門來?」
穆建黎立在地當間兒。插著手大罵,「把你那小白臉派去守城地是老頭子,你有話自去與他說去,可你竟敢向我下手,你他娘的不想活了?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把老子屯的那些奇兵都吞掉!我恨不得現在就折了你這個死丫頭。」
「你屯地奇兵?」子攸吃了一驚,「你屯什麼奇兵被人吞掉了?」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忍不住歡快地補了一句,「真活該。」
穆建黎氣得瞪圓了眼睛,半日沒說出話來,半晌才低沉著說道,「你說是什麼奇兵?難道你還真不知道了?」
子攸的心思還不算遲鈍,有點高興地說,「你在前朝皇帝墳頭裡藏的奇兵?被人平
穆建黎愣了一下,他打量著子攸,彷彿想看出子攸那驚訝喜悅的表情是不是作假地,可是看起來子攸確實像是事前不知道的,他也知道子攸未必有膽子去打掉自己地勢力。況且,就算這個傻丫頭有那個膽子,他也不該有那麼大的力量才是。
子攸也納悶,穆建黎若是剛剛設計陷害了她,那就該是個連環計,沒有這麼沉不住氣地,不等後頭收拾了司馬昂,就先跳出來尋她的晦氣。這樣說來,今日之事倒像與他無默不語,隔了一會穆建黎甕聲甕氣地說,「倘或不是你,也是你那小白臉夫君做地。你娘那個蕩婦下出來的黑心種子,自然也會招來不是東西的女婿。」
子攸的臉沉了下來,她的手在袖子裡微微抖,穆建黎卻越肆無忌憚,「怎麼著?小東西,你還想動手不成?」
六兒緊緊拉著子攸的胳膊,生怕她氣極了真生出什麼事端來,給了穆建黎可乘之機。正在這時候卻聽見外頭齊烈粗直的聲音,「王府侍衛統領齊烈在此。」
子攸一挑眉毛,厲聲喝道「進來。」
齊烈兩步跨進門來,後頭還跟著一干侍衛,「請問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給我打!」子攸一指穆建黎。穆建黎愣住了,齊烈也有些懵,子攸又重複了一遍,「把這人給我打出王府。」
「是。」齊烈高聲答應一聲,他是實實在在的喜歡王妃的這道命令。穆建黎是作威作福慣了的虎賁將軍,全然沒想到有人敢向他動動指頭。所以齊烈拉起他,把他摔出去時,那是摔得結結實實的。
子攸又轉頭吩咐六兒,「看什麼呢?關門!」
六兒剛關上門,子攸忽然聽見裡頭屋裡一人輕笑的聲音,子攸一怔已經聽出那是誰的聲音,她沉著臉嘟囔了一句,「這倒是好,那邊正惱呢,若是他現在來了,可真是抓了個現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om,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