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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皇后 文 / 但願長醉不復醒

    「昨兒我聽說,大將軍又要出征了,知道他這次又是要收拾誰麼?」皇后的聲音很低,在這個宮闈之內,還沒有什麼人敢高聲說話,「這次他要除掉的是南安王司馬輝。論起來,南安王還是你的叔叔。你看著吧,等到這些司馬氏的藩王都殺完了,他就要來逼宮了。昂兒,你父皇是個窩囊廢,算是沒什麼指望了,咱們母子可不能坐以待斃啊。」

    司馬昂沉默著,他從一生下來就處在大將軍的重重壓制之下,所以他遠比一般人更沉著,更能夠等待,他從來不會比別人更早說出自己的見解,這個習慣形成得太深了,哪怕對方是他的母親,他也不會貿然開口。

    皇后的性子,原就有些浮躁,如今上了些年紀,更好弄個左性子,司馬昂的寧靜致遠她不能解,反倒深惡他沒有火氣,做事沒個剛性兒,覺得他若不得她時時教誨,是成不了大事的。「昂兒,若大將軍不在京裡,則正是咱們起事的時候。」

    「母后的意思是……」司馬昂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麼,他知道皇后的手裡並沒有什麼力量,皇后的娘家蕭氏一門被穆家壓制多年,調不動一兵一卒,即使大將軍穆文龍不在京裡,京城和皇宮的防務仍舊在穆文龍兒子的手裡,母后又能如何呢?如果眼下的局面是一局棋,他已經想遍了所有能走的路,母親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子攸。她是穆文龍疼愛的女兒,可是那個父親對女兒的愛能有多少呢?抵得上萬里江山麼?如果抵得上,那麼他也就不會把她嫁給自己了,他會給她找一個更好的人,一個不那麼忌恨穆家的人。現在,將來,穆文龍都會利用子攸,而母后早晚也會想到利用她。所以他總遠著她,是怕她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心病,可半年了,她總在他眼前晃,雖然是那麼礙眼,可他現在擔心母后盯上了她,他的心口還是微微得悶。

    「昂兒,我想讓你見一個人。」皇后的聲音更低了,神色有些詭秘。

    司馬昂鬆了一口氣,不管這個人是誰,總歸不是子攸了,「母后要我見什麼人?」

    皇后拍了拍手,裡屋的門簾撩開了,一個身材略有些矮的女子走了過來,眉眼都極美,可是膚色卻微微黑,雖然宮妝打扮,可神態樣貌較之中州女子都有些個不同。

    司馬昂略微吃了一驚,「母后這裡怎麼會有北蠻族女子。」

    那女子向他微笑,按照宮中禮節熟練地行了禮,中州話也說得極順溜,「月奴拜見王爺陛下。」

    司馬昂的心思已經轉出去了很遠,他沒有再看那女子,「母后這是什麼意思?是什麼人,把這個女人引進宮裡的?」

    「昂兒,你就別問這些了。這個月奴有些緊要話想要同你說,那才是重要的。」皇后向著那個蠻族女子微笑著,她的希望都在她身上。

    「王爺。我們草原上地人說話不喜歡繞彎。月奴是替大汗來給大顥朝地皇子傳話地。」月奴說話地聲音清脆響亮。眉宇間頗有幾分類似男子地剛毅果決。司馬昂看著她。不知怎麼地就想起子攸來了。

    「王爺。您知道我們草原上地人。還不到中州人地十分之一。我們是不會佔領中州這廣袤地土地地。」月奴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俊美。卻微微有些憂鬱地男子。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打動他。所以只好轉述大汗地原話。「所以。如果您能將穆文龍跟藩王地作戰計劃。以及他在北方邊界地軍隊部署情形偷出來。告訴我們大汗。那麼我們大汗將驅趕十萬鐵騎。橫掃中原。我們將屠戮穆文龍地軍隊。恢復您司馬氏昔日地光輝。請殿下放心。我們不要這對我們草原人過於廣大無法駕馭地土地。我們出兵地報酬僅僅是希望殿下能夠向我們大汗稱臣。年年納貢而已。殿下。您難道不想跟我們做這筆交易嗎?中州富饒無比。相對於國庫每年地豐厚收入。殿下只需要向我們繳納很少量地錢幣。卻可以成為這片土地真正地主人。殿下……」

    「住口。」司馬昂地聲音不高卻嚴厲。打斷了月奴地話。她吃了一驚。有些不知所措。隨即將求助地目光投向上面端坐地皇后。

    「昂兒。」皇后又慢條斯理地開口了。「我知道。這個蠻族女子話說得露骨了一些。原是有些莽撞。可依我看。這事——可行。」

    「母后。」司馬昂沒有看向自己地母親。他地眼神凝望著一個更遠地地方。他壓抑著自己地怒氣。沒有讓聲調變得更高。「武威十三年。太祖被圍困在齊月山十七天。險些丟了性命;武德二十九年。聖祖皇帝親征北疆草原。死於暗箭之下;聖德三年。北疆蠻族擾邊。一度攻佔北玄城。只因城中百姓抵抗。北疆可汗便下令屠城。城中七萬百姓。無一倖免……母后。這些事。您都不知道嗎?」

    「昂兒。你不要傻了。」蕭皇后一巴掌拍在桌上。堵住了司馬昂後面地話。「你還分不清輕重緩急嗎?眼見這天下都不是你地了。你還說這些有什麼用?現在北方地可汗想要與我們合作。這就是我們母子唯一地出路!你難道連這層也想不到嗎?」

    「母后教訓,兒子不敢辯駁。只是——我司馬氏從來不出忘德背祖的混賬敗類。」司馬昂站了起來,皇后沒想到一向在她面前極為順從的司馬昂會有這樣的話,錯愕之間沒說出話來。司馬昂面色微微有些紅,轉身快步走出皇后的宮裡,蕭皇后一張臉登時紫漲起來,要怒,可司馬昂已經走出去了,她沒想到兒子會違背自己的意願,現下想喝令兒子回來,可是盛怒之下,竟找不出話來說。

    司馬昂騎上了馬,也不等自己的侍從,一路狂奔而去。可也走不多遠就到了繁華街市上,再要奔馬只怕會踏到路上孩童,他勒馬慢下來,鬱憤之氣無處散。忽抬頭,子攸竟在不遠處,站在賣糖人的攤子前,難得地在外邊穿著女兒裝,他便知道她該是剛從娘家回來。身上穿著淺金色底灑線繡的妝花緞裙子,可頭上卻只素雅地插了一隻白玉蝴蝶簪,這倒不大合她這身華貴的衣裳,司馬昂正有些奇怪,又見到她左手裡攥著一個沉甸甸的小包,就明白了,她必然是出了娘家的門就嫌頭上的釵環沉,把什麼金的步搖釵環都去了裹在包袱裡了。司馬昂忍不住微笑,她正在給賣糖的人銅錢,換來一隻糖做的豬八戒。

    「子攸。」他騎著馬已經走到她身邊了,在馬上喚了她一聲。

    子攸正在咬豬八戒的耳朵,被這一聲熟悉的聲音嚇了一哆嗦,手一鬆,糖掉在地上。

    司馬昂像是怕了她掉東西了,連忙從馬上向捏糖人的丟了一顆銀錁子,「再給她一個糖人。」

    賣糖人的嚇了一跳,這塊銀子足有五兩,能買一笸籮糖人還不止,所以也就大大方方地每樣糖人都送了子攸一個。

    子攸臉有點熱,羞赧地笑了,司馬昂的臉上還是冷冰冰的沒有情緒,但是向她伸出一隻手來,「走吧,回家去吧。別在外邊遊逛了。」

    他是在邀請她騎上他的馬嗎?子攸的臉紅了。

    「不會騎馬?上不來嗎?」司馬昂以為她的磨磨蹭蹭是因為她害怕這麼大的牲畜,「沒事的,踩在我的腳上,我拉你上來。」

    子攸不再遲疑,她的腳尖點在司馬昂的腳上,一手拉了司馬昂的手,身子輕盈地向上一縱,已經坐在司馬昂的前面了。身法利落得讓司馬昂有些驚訝,他從側上方偷偷打量了子攸一眼,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他懷裡,嘴裡叼著新的豬八戒糖人的耳朵,笑瞇瞇地看著前面,臉上仍舊是糊糊塗塗的神色,可是卻心滿意足似的。他的心也不知怎地就跟著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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