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瑟塔被震懾住了,並非因為身體或靈魂的虛弱,這震懾,是精神上的,!縱然創世四戰神的威嚴無畏,在這股力量面前,竟是連與絕望對抗的勇氣也顯得不足,!他連緩慢抬頭都感到吃力!但他必須抬起頭,這從未感受過的可怕力量的真相,他一定要看到!
燃燒惡犬屍體的黑色火焰一下子被吸沒了,隨後出現在奈瑟塔眼前的,竟是一名烏黑卷髮的纖細少年……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他閒庭信步般緩緩向著這邊走來,清脆的金屬聲,是他裸露肩膀所釘,金屬環拖著的黑色鎖鏈拖地的聲音……
他手中捧著一本邊緣被燒焦的書,一手不停扑打書上的火星,一邊鼓起嘴來不住吹著……終於,書上的火被撲滅了,少年隨即停住腳步,微微抬起頭,右眼被捲曲的黑髮所擋,左眼卻直射奈瑟塔而來!
這一刻,遊俠之王似是看到了幻覺!地獄之景,自己支離破碎的身軀,扭曲掙扎的靈魂,以及恐怖冰冷的漆黑……他明白,這不是法術或者幻術,而只是這男孩看了自己一眼而已。
兩人相對百米左右,少年天真地燦爛一笑,隨即一屁股坐到了滿是劃痕的水晶地面上。雙手捧起書來,全神貫注地翻了起來……奈瑟塔知道那書,那本書是《冥王多勒如與新世紀的開創》。
翻來翻去,少年終於停在了一頁,認真地看了又看,終於說話道:「創世四戰神,以四弟:無名的未知存在最為強大……其次,便要數創世冥王多勒如了!再之後,是魂曲?奧托爾……而您,遊俠之王大人,書上竟然說您是四人中最弱的一個!」少年將書放到盤起的腿上,同情的目光望著遠端對坐的奈瑟塔:「這是多麼令我捉摸不透的記載啊!寫這書的人冤枉了您!明顯冤枉了您!」憤憤不平,少年情緒激動。
奈瑟塔謹慎應對,沉默良久,方才啟齒:「這話……要怎麼講呢?」
「您明明比創世冥王,或者魂曲?奧托爾要強得太多了呀!您至少要排到第二……不,我們不知道老四何許人也,只有您知道他的實力究竟怎樣!您自己說,您這足以燒盡萬物的黑火,是不是比您的四弟還要強大!?您應該是創世四戰神之首,!同天使之王的戰鬥,肯定有內幕!不然憑借這強大的黑色火焰,您怎會同六翼卡門打成平手呢!?您幾下就能將他燒焦了!求圖求真相!」少年越說越激動,憤憤不平,好像是他自己被冤枉了一般……
「哈,又何必因此動氣呢?即便是這樣的黑火,在你面前,不過兒戲罷了……毀滅之王的化身……」奈瑟塔無奈地對答道。
少年突然驚奇地叫了起來:「天啊!您竟然認出我來了!我和您可是從未見過面啊!嗯……不過也對,話說六翼卡門也認出我了……」隨後自言自語起來,顯得頗為神經質。
「你來做什麼?」奈瑟塔謹慎地問。
「殺您啊。」少年立即回答,根本不用過腦子。就好像此事兩人都心知肚明並且彼此認同一般。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奈瑟塔無奈,雖是心有不甘,但面對這樣的敵人,也只好坦然面對:「當然……我問得多餘了。不過我希望你能解答我一些疑惑。」
少年笑容滿面,恭恭敬敬地欠身道:「哪裡,您太客氣了,這便請問吧。對於您這樣令我崇拜的傳說級英雄,我必然知無不答的。」
奈瑟塔想了想,隨即緩緩問道:「你……是瓦庫蘇的手下,不錯吧?身為傳說中最強也是最瘋狂的神明,你應死於諸神之戰,死於眾神之矛?朗基努斯。至少傳說是這樣的……但你為何站在這裡?那三頭惡犬又是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並沒有讓男孩頭暈,對於他來說,這些都是簡單的陳述而已。他合起書,如珍寶般小心地放入身側的衣袋:「我是瓦庫蘇的手下,最忠實的。您當然疑問明明比他強大那麼多,為何要效忠於他?那是因為誓言……諸神之戰,力量之神小小拋出那可怕的眾神之矛。我雖然殺了幾乎全部神明,卻也已經無力躲閃。當時的我明白,被刺中將是何種後果。於是,我在最後時刻發出了一個誓言:倘若此時有人能夠使我不被眾神之矛帶入深淵,擺脫靈魂永世徘徊在深淵之內的命運,我便會如忠犬般永遠聽命於他,。」
「這是無助的祈願?」奈瑟塔分析道。
「是的,我也不信有人能改變將要發生的一切……」男孩沉默了下,突然抬起頭,笑容天真卻充滿死亡的恐怖氣息:「但是,瓦庫蘇聽到了!他用最後的力量將我挪到了另一個空間中,逃過了眾神之矛……即便如此,那是瓦庫蘇最後的力量,他已經沒有能力選擇將我挪到哪個空間中了。當我奄奄一息,睜開雙眼,我明白,這裡是……地獄。」
「地獄!?」奈瑟塔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這一切。
「很令人難以置信吧!我也很驚奇,我竟是活著來到了地獄!雖然馬上就要死去。**死亡,我那不滅的靈魂尋覓到了化身的宿主,並將它帶回這個世界,履行我的誓言。就是那只笨拙的三頭惡犬。」男孩自嘲道:「您猜怎麼著,那笨蛋竟然和我是一個名字!哈哈!」
「克爾帕洛……毀滅之神……」奈瑟塔一字字地念道。
「不錯,這便是我的名字。」男孩說罷用手撐地站了起來,隨手撣了撣屁股上的灰塵,亮出了他鋒利的鋼爪……
「別那麼心急,我已經必死無疑了。接下來的問題請務必如實回答,讓我死得明白……」奈瑟塔一動不動坐在地上,他如今只求死得更明白一些了:「暗殺我的大哥,創世冥王多勒如的,是不是你!?」
「您瞧您啊,我不是一直在如實回答您的問題麼?是,多勒如是我殺的,瓦庫蘇說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所以直到現在,你們也沒能查出些什麼線索。」
男孩說得輕鬆,但奈瑟塔心中卻是猛地一震,大哥憑空消失的真相,終於被問出來了!他全力壓制著胸中的憤怒,顫聲繼續問道:「那麼之後,你還為瓦庫蘇殺了多少人!?」
「除非我十分景仰的人,不然,我是不會隨便出手的……嗯……」男孩望著天想了想:「比如……恐懼之神的化身,唉呀,那個不算,那是隨手殺掉的,。說起來的話,也就是惡魔元帥艾爾文了吧……」
「艾爾文!?」奈瑟塔心中又是劇烈的一震!聖女蘇摩的父親,那是他出生入死的摯友!伴隨著遊俠之王征戰半個世界的生死之交!心中的憤怒已經難以壓制,奈瑟塔將死的空虛身體竟然劇烈抖動了起來!
男孩仔細想了想,覺得應該沒什麼了,突然『噢』了一聲補充道:「對了!或許對於我來說不值一提,但對您的話可能相對重要一些。就在不久前,我在龍塔門口殺了兩名很山寨的守衛,聽瓦庫蘇講……他們貌似是您的兒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間,奈瑟塔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卻是無比痛苦!訴說著無盡的悲憤!
男孩被這異常舉動嚇了一跳,關切地問道:「您……不要緊吧?求您別這樣!請冷靜下來吧!這樣激動會猝死的!我實在希望親自將您殺死的啊……」他快步向前走去,想要抱住奈瑟塔讓他冷靜。
突然,笑聲停止了,奈瑟塔一下子低下頭,彷彿死去一般一動不動……
「不是吧……別死啊……」男孩失望得幾乎落淚,像是背著家長砸壞了東西一樣手足無措,快步走向奈瑟塔。
「克爾帕洛……」不等男孩來到近前,奈瑟塔平靜地說道:「我本想……得知想要的真相之後,在你動手之前瀟灑地自己了斷……」奈瑟塔竟是緩緩站了起來,手中黑色巨劍重燃烈焰,黑光照亮他再度明亮的雙眼,目光的解讀只有:怒火!面對這般深仇大恨,他竟是突破界限,放棄靈魂安息的機會,將自身靈魂當作靈魂力量燃燒起來!抱著誓死復仇之念,他繼續說道:「但是,在得知親友和家人盡都死於你手之後,我憶起創世之時,同多勒如,艾爾文出生入死的難忘時光,憶起化作模糊肉塊灑落在地的兩個臭兒子……於是,我改主意了,現在……你可以動手了……只不過,我要拉你一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