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陸密林的天氣很奇怪,剛剛還是清朗乾爽,頃刻間便是傾盆大雨——待矮人武聖領著凜和利亞蘭回到矮人聚居的林中小鎮時,三個人都是渾身濕透。
「我說,你們兩個——為什麼現在還要蒙面呢?」進了自己的住所,矮人上下打量客人們被濕衣勾勒出的完美身材,笑得頗不懷好意,「裹在臉上濕搭搭的不難受嗎?」
「喲,你想看我的真面目呀?沒門!」嬌笑兩聲,利亞蘭拋過去一個媚眼,眸中閃耀著動人的妖嬈之色,令矮人不知不覺間看傻了眼。過了許久,他才皺起眉,嘟囔道:「真是個妖孽!」
自我感受佔了上風,利亞蘭這才得意洋洋的交回了還在做著甜蜜美夢的小虎人。矮人武聖一見小虎人,便開心得呵呵直笑,一個勁的扯著他追問:「虎人脾氣很沖,哪怕是個孩子也不好惹。你是怎麼哄得他服服帖帖,主動跟你離開部落的?」
凜微微轉頭,開口道:「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麼從遙遠的獸人王國帶走虎人族的小族長的?」剛剛聽說了那肥羊的真實身份,可是把他嚇了一跳呢!
「誰知道呢,或許是他覺得我漂亮可親,就主動跟著我走啦!」聳聳肩,利亞蘭挑唇媚笑,「雖然他年齡小,可是品位一流呢,對美麗的事物很有鑒賞力!」…」自戀的傢伙!矮人忿忿掃了他一眼,突然像發現新大陸般叫了起來:「你的眼睛很像妖狐啊,說不定就是這個原因,那個小虎人才乖乖被你哄走……」
「妖狐?」嘻嘻一笑,利亞蘭媚眼如絲,「不要因為我的眼睛太美,就說我是獸人中最嬌柔魅惑的妖狐嘛!我可是如假包換的人類……」
是嗎?連過去的記憶都沒有,他就敢說自己定是人類?心中如此腹誹,凜卻沒有說破。畢竟,誰都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帶著渾身血污從天而降的利亞蘭。他失去過往,說不定倒是一件好事呢,可以純粹的為自己而活,不用再為過去地負擔而辛苦。
凜正默默想著,外頭傳來一聲通報:「聖人,梵固校長帶著兩位學生來到鎮上了。」
武聖哼了兩聲。望了眼窗外的大雨,很不樂意的說:「好了好了,帶他們來這裡!」
原以為校長三人也被淋成了落湯雞,但儒雅老者微笑走進的時候,從頭到腳都是乾乾淨淨的。他牽著的黑髮女孩也全身乾爽,眨著漆黑地大眼睛一個勁打量屋內三人。只有跟在最後的金髮男童一身髒水,活像在泥潭裡打滾了一番。
利亞蘭斜眼看了看。不禁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旭天面上漲得通紅。卻偏要充硬氣。硬邦邦地仰著頭。但他繃不了多久。便是一個接一個地噴嚏響了起來。
剛才落雨時。老師想幫他設結界擋雨。但他要在狄蘭地面前逞強。便拒絕了老師地好意。結果自己地結界撐不了多久就消散。稀里嘩啦地淋了一場雨。第二天便開始發燒……
「你現在這副模樣。算不算著涼生病?」趴在他地病床邊。黑髮女孩笑得很無良。看著床上有氣無力地男童。她得意洋洋地揚起小臉:「我地預言准不准呀?」
可憐地旭天還來不及說點什麼。屋外便傳來一個嬌滴滴地聲音:「哎呀哎呀。真變成鼻涕蟲了。」
利亞蘭一步三搖地晃了進來。輕佻地摸了摸金髮男童發燙地臉。嬌笑道:「小傢伙靈力不足就別逞強。長時間維持結界可不是件簡單地事情。看。發燒了吧?」
「喂。你做什麼?!」剛剛還在看旭天笑話地狄蘭一下子蹦起來。啪地一聲就打開了利亞蘭地那只魔手。「離旭天遠一點。」
「哎呀哎呀。真是一隻可愛的小貓咪,還會伸爪子抓人吶。」利亞蘭甩甩手,臉上似笑非笑。
「還有,你為什麼知道結界之術?」黑髮女孩揚起笑臉,墨瞳中全是警惕之色。
「呀,聰明的小丫頭,警戒心挺強嘛。」桃花眼瞇成彎舔舔唇,一副見到美味肥羊的模樣。
「不要嚇唬小孩子!」身後傳來一聲溫言呵斥。凜端著湯藥走進房間。狄蘭歪著頭打量他。雖然是蒙面,但銀髮男子優雅而溫柔的氣度令感應出眾的狄蘭十分心安。衝著他感激的笑笑,伸手接過他手中湯藥,預備給床上的病人餵藥。
「我,我自己喝!」旭天強行撐起身子,臉上又是羞惱又是倔強。
「生病的人就不要逞強!」狄蘭嘟起小嘴,一把將支起胳膊地旭天按倒在床上,「你給我乖乖的張嘴喝藥!」
「哎呀哎呀,小丫頭和鼻涕蟲的感情真好,不愧是青梅竹馬呀。」利亞蘭的戲謔遭了狄蘭的大白眼,卻讓銀髮男子眸光一閃,眼中浮起深深的悲悵。
狄蘭按倒了滿臉通紅的旭天,嘟嘟囔囔的開始餵藥。雖然神色不耐,但她的動作十分小心,生怕將藥汁灑落,藥汁入口前還吹一吹,似怕燙了旭天地嘴。
凜在一邊默默看著,時不時遞個手巾什麼地。利亞蘭撐著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凜,看著他眸底暗含地憂傷,隱藏的陰鬱,以及不經意間便讓碧藍眼瞳染上晦暗的灰色。
眼中閃過詫異,他跟在收拾藥碗離去的凜身後,很八卦的伸過頭:「喂,你心情不好呀?」銀髮男子頭也不回,淡淡道:「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嘿,誰讓我洞察力驚人吶!」利亞蘭邪邪一笑,飛快的跳到他身前,「為什麼心情不好,快說說!」
「沒什麼。」凜的冷淡回應無法澆熄利亞蘭的探究熱情,他越發起勁的往對方身上湊:「哎呀,說嘛說嘛!我們是朋友,我就應該為你分憂解難!」
他說得倒好聽,但瞧那飛揚的眉角與興奮的表情,簡直就是在探聽八卦。哪裡像是為朋友分憂解難的樣子!凜理都不理,撥開他就直接往前走,任憑他大呼小叫不停。
「呀,我知道叻,你一定是被心上人無情拋棄才心情不好,對不對?」利亞蘭不折不撓。再度纏了過去,口氣輕佻,「你長得那麼俊俏,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不需要為這個傷心吧?」
凜的腳步猛地頓住,霍然回頭,藍眸中冷冽異常,目光如刀。利亞蘭嚇了一跳:「我說中叻?你真的被拋棄啦?」
凜死死盯了他一眼,扭頭快步離去。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方纔他眸中稍縱即逝那種令人心痛的哀傷,讓利亞蘭徹底愣住了。
「哎呀哎呀,果然是因為女人?」利亞蘭摸摸下巴。頗為同情的搖搖頭,「看起來挺灑脫的一個人,也會為情所困,真是個可憐的傢伙。話雖這麼說,可他完全無法體會對方地心情。這幾年來,他的輕佻性子越發明顯,成日混跡花叢、遊戲人生,不知招惹過多少漂亮女人,卻從未對她們有過心動的感覺。看著凜那種壓抑的悲傷與痛苦。他感概同情之餘,也有點失落。
因為在他的生命裡,沒有那樣親近、那樣重要的人,能輕易撥動他的心弦、主宰他喜怒哀樂的人。他不清楚在自己失去的過往中,是否存在那樣地人。直覺是應該有的,對他來說非常重要、能夠捨棄性命去保護去珍惜的人,但他現在已然全部忘卻,他其實是個徹頭徹尾地孤家寡人。
是的,他像是無根的浮萍。又似漫無目的的旅客,沒有過往意味著沒有包袱,卻也失去了重要的牽掛與羈絆。他看似瀟灑的玩樂人生,其實品味不到世間的珍貴與美好,比失戀的凜更加悲慘更加痛苦。
「啊啊啊!」氣惱地連連跺腳,利亞蘭幾乎咬牙切齒——明明是凜為情傷了心,為什麼他開始胡思亂想?明明這幾年他過得很愜意快活,為什麼要用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來折磨自己?真是自討苦吃!
他嘟嘟囔囔晃晃蕩蕩的離開,心中卻被莫名的壓抑所填滿。這樣的鬱悶心情折磨了他幾日。令他十分不爽。見凜沒有離開的意思。矮人武聖和梵固校長又要北上去獸人國,他便氣哼哼的向矮人告辭。要回到西大陸溫柔鄉,用那些溫香軟玉來撫慰自己煩燥不安的心。
臨行前,儒雅老者向他提出一項匪夷所思的邀請:「利亞蘭閣下,不知你是否有興趣去梵固學院任教?」
「梵固學院?」眨眨眼,他很爽快地應了下來,「好呀好呀,我一定去!現在就去!」一想到那些漂亮又有能力的女學生,他就嘿嘿笑起來,心中的負面情緒頓時減弱不少——至於他對梵固學院造成的巨大危害,這是校長完全沒有想到的。也因此,利亞蘭的教師任期只有短短幾個月,便被從北大陸趕回的校長罷免了。
恢復俠盜身份的利亞蘭又開始在西大陸尋找肥羊,偶爾也去梵固學院找那個笑瞇瞇的老傢伙聊天,或者去矮人部落同武聖鬥嘴打架。隨著時間地推移,他地透明鬥氣越來越厲害,空間異術越來越純熟,但始終還是不敢揭開自己的記憶之謎。在一段看似熱鬧實則渾噩地時光後,他在暗熾之城再度遇上銀髮殺衛。
「呀,凜,是你?我真是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你叻!」一眼便從大堆醉醺醺的酒客中認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利亞蘭開心的晃過去,將手親熱的搭在對方肩頭,「讓我算算幾年了……五年?六年?」
「是六年加七個月。」凜低著頭,悄然應道。
「哇,你記得真牢!」利亞蘭發出一聲驚歎,凜卻將頭垂得更低。能夠忘記嗎,那些無盡悲哀的時光,那些錐心刻骨的痛楚。小姐離去已四年,他幾乎是一天天數著日子度過,又怎麼會忘記!
並未察覺對方神情的痛苦,利亞蘭笑吟吟的晃晃頭,喋喋不休道:「嘿,你就這麼惦記我,連分別時間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對你來說是這麼重要嗎?啊啊,莫非你對我有意思……」
極度自戀的話語並未被人打斷。利亞蘭悻悻住了嘴:「喂,怎麼不說話?你不太對勁啊!」
蒙面的銀髮男子慢慢抬起頭,寒淵一般的幽冷藍眸令利亞蘭悚然而驚,那裡充滿無知無覺的空洞與絕望,再也找尋不到昔日的生機與溫暖。然而他卻是在微笑著地,雖然看不到面容。但從彎起的眉眼來看,他在笑。只是,那樣的笑容,雖然燦爛,卻毫無溫度,彷彿乾澀的人偶。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凜輕聲道,「其實這幾年來,我找過你好幾次,但每次我能在西大陸待的時間都非常短。所以一直沒遇上你。」
「喔,特意找我?」利亞蘭不再嬉皮笑臉,一把拉起凜。「去我地住所詳談吧!」說著,他眨眨眼,很認真的說:「有什麼事情儘管說,我現在也有幾個不算太笨的手下叻。」
「就在這裡說吧,其實只有一句話。」凜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一個長相與我一模一樣的人,請幫忙照應他。」
「耶,什麼意思?」
「那會是我的繼承者。」凜的目光投了過來。近乎呆滯的眉眼間竟然浮起一絲溫柔。利亞蘭眨巴眨巴眼,還是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等有一天你見到他,自然就會明白的。」凜突然苦笑一聲,「當然,最好地情況是,這樣的情形永遠都不會發生。」
「喂,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你這樣不清不楚的一句話,叫我怎麼照應那個什麼繼承者?」利亞蘭聽得一頭霧水。
凜是個東大陸地異術者,而且出身於某個勢力不俗的家族。會飛會變血眸還會精神異術,這些是他知道的。可他從未打聽或調查過關於凜的身份、凜的家族,甚至連他的異術名稱都未問過。現在聽凜的意思,似乎是他的家族出了事,而利亞蘭卻對發生在他身上的災難毫不知情。一時間,他既懊悔又自責,因為他突然驚覺,自己竟然對凜一無所知,竟然沒想過要好好瞭解一下凜。這算哪門子地朋友?「我要走了。」說話間。凜已經站起身來,「我能離開東大陸的時間很短。再不回去會有麻煩的。」
「可你給我說清楚啊,那個什麼繼承者!還有,你會再來西大陸嗎?」
「如果有機會,我每年都會來一趟。」輕輕歎了口氣,凜拍拍利亞蘭的肩,「其實我剛剛那句話,不過是未雨綢繆,事實上能有多大的作用,真的很難說。你不用刻意放在心上,只是萬一你真的遇上那樣的人,請……」
「啊,知道知道,長得像你嘛,我肯定一眼就認出來叻!嘻,俊俏少年是我最喜歡的,一定會好好照應呀!」嫵媚地眉眼微微一彎,利亞蘭的唇角扯開一縷淺笑,「明年的這個時候,我還會在這裡等你。」
「好。那麼,再見。」凜輕輕一笑,轉過身,邁步走遠。
他就這麼離開了,利亞蘭眨也不眨的注視著那道修長身影——曾經意氣風發的銀髮少年已經被太多的重擔磨去銳氣與鮮活,但那份清雅脫俗的氣質卻始終相伴,年歲的增長與內斂的氣度讓他整個人更像一泓幽靜地碧潭,混雜著溫潤與疏離。只是,當看著他步履沉重地走遠,看著他孤獨寂寥的背影,想著他眼中那種麻木地痛苦與空泛的絕望,利亞蘭不禁黯然神傷。
他知道,在凜的身上,必定發生了什麼殘酷到無望的事情。他的眉頭再也不會真正舒展,他的笑容再也不會飽含熱情,他的人生再也沒有幸福這個字眼,他的心從此便是一潭死水,任何人與事都不會激起漣漪。
只是,他還有寄托,還有希望。在他的心裡,有著某樣東西,或是承諾,或是羈絆,但那一定是支撐著他繼續活下去的信念。是他剛剛所說的那個繼承者嗎?那時候,他的語氣裡有毫不掩飾的溫柔與寵溺。
是不是該在地下世界打聽一下關於東大陸的情報?尤其是那個會飛會變血眸的家族情況。利亞蘭摸著下巴,悄悄下定了決心,得弄清楚凜身上發生了什麼。實在不行,等明年他再來的時候。不問出詳情絕不放他走!
一年又一年,每年的那個時候,利亞蘭總會出現在那家酒館等候。然而,那清雅俊逸地銀髮男子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而等他真正確認對方的消息時,凜已經死去了三年!
在那時,他已經知曉了凜的身份。知曉了降靈族的滅亡,甚至知曉殺死凜的兇手是誰。因為那樣大規模地圍殺行動,東大陸的那位會長根本不想隱瞞,反而大肆宣揚,用來威懾其他異術家族。
血海屍山、滿門盡滅,粉身碎骨、魂飛魄散!凜,這就是你的結局?利亞蘭心中痛極恨極,氣極悔極:為什麼不向我求助,凜。為什麼不告訴我!
懷著刻骨恨意,他費盡心機,俱展所能。終於到達圓穹的宮殿,悄悄接近了那人。然而,他卻在和對方的首度目光相接時就敗下陣來,在那樣可怕的氣勢下喪失全部勇氣,失魂落魄的逃回西大陸。
他突然明白了凜不告訴他真實情況的原因。因為那人的實力太強大太恐怖,凜不想他捲入東大陸地危險漩渦,白白送了性命!
報不了仇,什麼都做不到,他想著用空間異術逃離時那人極度不屑的眼神。只覺心中冰冷到了極點。
好不容易感覺親近的人,又從他地世界消失了呢。果然,他是個不祥的傢伙吧?只能與孤獨與黑暗為伴,這就是屬於他的命運!
沒有過去的人,就像注定了沒有未來,仿若這世間的一縷孤魂,尋不到根、找不到愛。沒有深刻的羈絆,便沒有拚死的勇氣。他對報仇徹底絕望,索性將自己沉淪在一輪輪尋歡作樂中。一次次的尋找肥羊、流連花叢。漸漸的,他地心變得灰暗,變得麻木,卻又詭異的輕鬆起來。
渾沌般的日子結束在那一日。在那個普通的夜晚,普通的酒館,當他剛剛選定安基島上的小肥羊,當他的目光挪向那兩個惹出大亂子的傭兵時,他看到了那名清俊非凡的銀髮少年。
啊!凜,是他!是你地繼承者!
銀髮的少年。優雅的少年。溫柔的少年。一眼就認出來了,俊俏少年的臉。同記憶裡初見你時的容顏一模一樣。只是我知道,他不是你,也永遠不會成為你。
他叫比凌,他會鬥氣,他很狡猾,在他溫柔的笑臉下,隱忍著痛苦,埋藏著仇恨。他是你的繼承者,是我需要照應的人。我記得承諾,凜,我會教給他透明鬥氣,滿足他地真心請求,以他毫無察覺地方式護衛他的安全,促升他地成長。
然而,他竟比我想像中強悍百倍千倍,無論體力還是精神、戰力還是意志。他似乎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與幫助,驕傲倔強的獨自行走著。我突然發覺,我並不比他強,相反,我還需要從他身上汲取力量。漸漸的,我竟然有了一種被拯救的感覺。
凜,或許有一天,我會鼓足勇氣,揭開自己的身世秘密,我會擁有過往,重獲羈絆,找回那些珍惜的、重要的人。
凜,或許有一天,我能直面自己的弱點,正視自己的膽怯,為你奮戰到底,為你殺掉那個可怕的仇敵。
那一天會到來嗎?會到來的吧?終有一天會到來的吧?事實上,在銀髮少年詢問他名字的瞬間,他就有了這樣的預感。
「利亞蘭,叫我利亞蘭。」他記得自己是這樣的回答,他記得自己複雜而苦澀的心。他記得,他滿心惶恐著,卻又萬般期待著。他記得,在那個時刻——
「真是久違了……」輕佻的唇線慢慢平緩下來,只剩下一抹懷戀的笑。
《遺忘》完
擦汗,總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