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樹林中的蒼白與靜寂仍然毫無變化。永恆和叉子幾次試探性出林,但樹林周圍似乎包裹著一層透明結界般,兩人根本無法通過。整座樹林成為巨大的牢籠,將他們牢牢困住。
精靈與武士早已停止交談,仔細傾聽著林中的聲響,感受身周空氣的變化。白霧生成已久,卻不見對方的任何動靜,沒有偷襲沒有幻境,連那些變異騎兵都不再攻擊,難道對方真是只想將他們困在此地?
驀然間,一陣風吹過樹林,葉子沙沙作響。但濃霧並未隨風而淡,林中依然是白茫茫一片。
「唔,起風了……」永恆霍然抬頭,喃喃低語著。
還沒等叉子反應過來,他倏然一抬手,翠綠光芒激射而出。立即,遠方霧中響起一聲慘叫。下一個瞬間,濃霧陡然變得淡薄,淡淡綠意再度回到身周的世界。
「敢踏入樹林,還真是愚蠢。」唇角挑起不屑的弧,永恆冷笑一聲。
等待許久的機會,他怎會隨意浪費?說到底,對方還是小看他了。這林間的一草一木,都在時刻向他傳遞著消息。即使濃霧掩蓋身形,貿然闖入樹林的人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叉子聞言,眸中一亮:「死的那人,就是把林子弄出霧氣的異術者?永恆微微點頭,隨即皺眉:「這是東大6異術者擅長的法陣之術,能將整座林子都封印起來,施術者肯定不止一人。現在這法陣出現破綻。我要趁機施術破解。」
「我會在一旁為你護持,請放心。」黝黑青年知道,異術作用範圍越大,施術時間就會越長。若是身邊無人保護,施術者很可能會陷入危險境地。
永恆並不答話,慢慢走到樹下準備施術,彷彿用這樣的沉默,便能表達對叉子地信任。
閉眼凝神,銀精靈長身而立。向著天空伸出雙臂。修長的手指在風中劃過繁複的圖紋,不疾不緩的動作,從容自若的姿態,彷彿在為他的靈秀與優雅作出完美的註解。
剎那間,整座樹林都似有生命力一般甦醒過來。在徐徐清風中躍動起來。翠玉般鮮活的綠意中,枝條在跳舞,樹葉在唱歌,花兒在綻放笑顏,籐蔓在青苔上打著旋兒,青草在歡暢愉悅的舒展著身體……
彷彿奏響一曲生命地樂章,在一片綠色的雀躍中,林中霧氣變魔術般突然消失。在叉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無數粗壯的大樹搖晃著枝幹。抖動著繁葉,奇跡般拔地而起!
永恆緊緊抿唇,面色一瞬間變得慘白。但他結印的度卻越快疾,手指劃出地圖紋繁雜得不可思議,隱隱還伴有閃爍的綠芒。
「轟隆,轟隆……」雷鳴般的聲音響起,大地劇烈震顫。脫離大地的樹體開始搖搖晃晃邁步,裹著泥土的根須在地面緩緩滑動。籐蔓、野花、灌木、苔蘚。統統攀爬在枝杈與根須之間,緊緊依附著大樹,跟隨它們一起前進。
這是多麼奇異的景象,整片樹林,竟然開始向東移動!
「啊,啊……」叉子震驚得連說話都結巴起來:「整,整片林子……就這麼跑。跑了?」
「你還傻站著做什麼!」永恆帶著怒氣的聲音傳入耳中,叉子猛然醒悟過來,這就是永恆破解法陣的方法?精神一振,他飛步上前,一把拉起永恆,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他的度那般迅疾,奔跑間快得不可思議。而面前地草木也如機警的士兵一般。為他讓開寬敞的大道。只是短短數分鐘,叉子就帶著精靈衝出了這片樹林。一路朝東北而去。
連續的轟然聲中,大樹停止了前進,在新的土地上紮下根須。籐蔓捲曲,野花低,苔蘚老老實實貼回樹幹,一切植被都恢復到原本的平靜。彷彿魔力霎那消散,夢幻樹林回歸平凡。
籠罩在林間的霧氣徹底消散,站在林外的十來名異術者吃驚得張大了嘴,看著突然遠了數百米地那片樹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怎麼可能?
過了許久,他們才從震驚中恢復,不由得面面相覷:為了破除法陣的效能,那精靈竟然施術移動了整座樹林?
沒能完成活捉任務的異術者心中哀歎連連:如果他們也會西大6的結界術就好了,至少不會讓獵物這樣詭異的逃脫!
西大6有結界術,東大6有法陣,然而法陣的最大弱點就是一經釋出便無法轉移,比隨意釋用的結界術局限多了。
方才十幾人聯合施術,啟用法陣籠罩樹林,企圖將精靈死死困住。但他居然從法陣地固有弱點著手,另闢蹊徑來破除封印。樹林移動了,法陣卻不能動,於是林間封印就此失效。
這看似簡單的破陣方法,卻是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奇觀——那是一大片林地啊!即使是完全控植者,也總歸靈力有限,那精靈竟能做到同時操縱整座樹林,簡直是駭人聽聞!
叉子一口氣跑出老遠,見同伴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索性將他用力甩在背上,足狂奔。他本以為精靈會抱怨幾句,但出奇的,一向厭惡與人身體接觸的永恆並沒有抗拒他的冒失舉動,甚至連斥責都沒有半句。
稍稍定心,叉子一邊跑,一邊低低嘀咕:「太可怕了,那麼大一片樹林啊,這得耗費多少靈力?對方還沒攻擊我們呢,你用不用這麼拚命啊?」
永恆垂著頭,渾身無力,臉色慘白得可怕。聽到叉子略帶擔憂的抱怨。他冷哼了一聲,卻什麼都沒說。
這是很難理解地舉動嗎?永恆偏過頭,目光掃過天空,蔚藍地顏色令他想起那雙藍寶石一般的晶瑩眼眸。曾有好幾次,他在賽菲爾耳邊低語:偶爾也讓我,來為你分擔一些肩頭重責——
是地,我要站在她身邊,與她並肩同行。我承諾過為她分擔,又怎能被困在此地。成為敵人拿來要挾她的人質?
前所未有的驚人異術,其實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選擇。而在成功馭林的那一瞬間,精靈也真切感受到:原來,在擁有了堅定的內心以後,他的力量才得到真正地揮。
就像他一直一直追尋的那樣。執著、堅持、毫不猶豫,那些看似無法實現的奇跡,也能降臨到人間。部下與賽菲爾等人匯合。叉子已經帶著永恆歸隊,兩人毫無傷,只是永恆的面色依然略顯蒼白。
此時的賽菲爾,正震驚於魂渣帶來地消息中——前去偵察的他聽到士兵交談,竟然提及「陛下」!
「竟然是元穹皇帝親征?」營帳裡聚集著主要將領與參謀們,心情矛盾無比。又是驚喜又是懼怕,面色變得格外肅然。
「會不會是假消息?引誘我們去攻擊,其實卻是個陷阱……」有人提出某種可能,卻被一名粗豪的格魯將軍打斷:「管它真消息假消息,反正我們是要奪回金橘堡的!那是惠尼頓平原的咽喉要地,敵人佔據一日,整個西大6腹地就都在他們的攻擊範圍以內!我們不如馬上動襲擊……」
「哼,一萬格魯騎兵據城守衛。卻被人吃得渣子都不剩,敵方的實力絕對比我們想像中更厲害!」高聲言的是聖達加軍官,「我們的任務是在此地構築新地防線,起攻擊要更加慎重才行!」
「你……」被對方的話勾起心中痛楚,格魯將軍開口罵道,「聖達加的軍人果然是出了名的膽小,怪不得總吃敗仗。」
「你說什麼?」額頭爆出青筋。聖達加軍官的火氣也被挑了起來,「不知輕重盲目攻擊,那是莽夫的行為!」
一時間營帳裡吵得不可開交,賽菲爾歎了口氣,從永恆蒼白的臉上挪開視線,扭頭問道:「元帥怎麼說?」
雪莉一抖手中文書:「傑倫特元帥的回復只有四個字:大好機會。」
「哼,他還真敢賭!」賽菲爾哼了一聲。眼中陡然暴起冷芒。高聲厲喝道:「都給我閉嘴!」
這一句大喝中混雜了她磅礡地精神力,營帳中一時安靜下來。
賽菲爾冷冷掃視眾人。沉聲道:「敵人已經殺了我們數萬同僚,南邊城邦全部陷落,幾十萬人淪為他們的戰爭奴隸,你們怎麼還有心情在這裡吵嘴!」
一句話說得軍官們面紅耳赤,慚愧的對視過後,方纔的不和諧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拔營前進,做好戰鬥準備。」賽菲爾放緩語氣,誠懇道,「我屬下的新兵軍團除了步兵就是輕騎兵,而明天的戰鬥必然以騎兵為主,格魯國與聖達加的騎兵軍團將是戰鬥主力。我希望各位能暫時摒棄怨仇,合作殺敵。」
「是!」
分配完任務,等軍官們離開之後,賽菲爾再度將目光投到精靈地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擔憂與關切。
「我沒事。」面對那樣專注的凝視,永恆有點不自在,「不用擔心。」
菲爾低低應了一聲,表情變得溫柔,略帶幾分羞澀,「我知道,我只想……看看你。」
微微一愣,隨即輕笑一聲,永恆慢慢走近,手指拂過她嫣紅的臉頰:「這和剛才威風凜凜的亞姆小伯爵,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呀。」
聽他語氣輕快,隱隱帶著幾分調笑,賽菲爾原本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
「永恆。」她將臉貼近對方胸口,嗅著那股熟悉地草木氣息,喃喃道,「要打仗了。」
靈伸手擁緊她,聲音清冽而輕柔,彷彿安慰,又似承諾:「我在你身邊。」橘堡北方數十里外紮營,遙遙可見那座被格魯軍士鮮血染紅地城垛。
麗日初升時,金橘堡北門大開,東大6軍隊整齊出城,在平原上擺開陣型。數聲尖銳笛聲穿透雲霄,似在向遠方敵人出挑釁。
就此,溫暖濕潤的惠尼頓平原上,那處毫不起眼地金橘堡,成為了一處生死較量的舞台。
西大6聯軍與東大6突襲部隊在此遙遙對峙,第一次大規模的6上戰役即將開始。
正是春末初夏時節,微風吹起青草的氣息,馬蹄踐踏著花香。猶如等待數百年,才能迎來一次的盛大祭典,就在此時此地,悄然拉開大幕。
只是不知,最終的結局,誰會成為祭典之上,那血淋淋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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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好意思的說,還有粉紅票的童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