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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九節 永失摯友 文 / 翻手男覆手女

    「一、二、三,刺!一、二、三,刺!」

    伴隨著洪亮的喊節拍聲,銀亮長劍一次次筆直刺出,劍身在在陽光下泛出微微寒光。

    持劍的是個虎頭虎腦的男童,雖然看模樣不過四、五歲,但身材比起同齡人已是高大太多,看起來壯墩墩的。一身素白的武士服裹在身上,更加凸顯他寬大的骨架。雖然年紀幼小力氣不足,但他來來回回練了半個小時,劍刺動作依然一絲不錯,只是腦門上全是汗珠。

    終於練完這個動作,男童收劍停手。掂了掂那把長長的銀劍,他自覺還有幾分餘力,心裡萬分得意,情不自禁的吹了聲口哨。

    誰料口哨聲還未在庭院中散去,他身後便傳來一聲冷冷的話語:「你這動作不對。」

    男童霍然轉身,漆黑的雙眼瞪得大大的,高聲叫道:「你說誰不對?」

    他的面前站著一名瘦弱的小男孩,濃密的銀灰色頭搭滿額頭,更加襯托出他晶亮璀璨的翠綠眼眸。他的膚色白皙,臉頰圓嘟嘟的,帶著點嬰兒肥,小巧的鼻頭加上緊抿的嘴,如果忽略掉那硬邦邦的冰冷臉色,他簡直就像個漂亮的洋娃娃。

    持劍男童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毫無感情的冰冷話語出自這樣一個漂亮的小男孩——這傢伙的個頭比他還矮,可那肉嘟嘟的臉頰真可愛,粉粉嫩嫩像紅蘋果一般,他倒是很想湊過去使勁捏上兩把。

    綠眼男孩斜了他一眼。用一種冷淡的口氣說道:「沒人教過你正確姿勢嗎?右手出劍時,左手別那樣軟塌塌的垂著,看起來就像斷了胳膊一樣!」

    「你!」氣憤地男童扔了劍,雙手叉腰,大聲喝道,「你是誰?」

    「我叫蘇迪。」綠眼男孩眨了眨眼,「殿下,你這個劍刺動作看起來太傻了,快點改正吧!」

    「咦。你知道我是誰?」大感意外的小王子一歪頭,苦苦思索起來,「這麼說來,你肯定是某個大臣的小孩?唔,今天宮裡舉行新任索斯城主的授職儀式。你是他的兒子嗎?哼,一個文臣的兒子會知道正確的劍術動作嗎?」

    綠眼男孩沒理會對方的問題,兀自堅持道:「你的動作錯了。」

    「切!你看起來像個洋娃娃,哪裡懂什麼劍術!」不滿地冷哼從鼻中溢出,男童輕蔑的目光掃過對方瘦小的身軀,「這招數是格魯國最最厲害的劍士教我的,你敢在這裡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你揍不到我。」綠眸微微亮起一點光,只是那肉乎乎地臉頰依舊死死板著。若不是那雙靈動晶粲的綠眸。小王子幾乎要把他當成天然癡呆。

    「那我們試試?」揉了揉手腕,小王子奸笑一聲。他因整日待在宮中不得外出而大感無聊,上天竟然送來一個活生生的人肉沙包,這下子生活變得有趣多了。

    然而,當他朝著對方勢如猛虎般撲過去時,那身形瘦巴巴的小男孩「嗖」的一聲就從他面前消失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屁股上就被輕輕踹了一腳,他身不由己的向前撲倒。「啪嗒」摔了個狗吃屎。

    他狼狽的揚起頭,卻見綠眼男孩筆直站在他眼前,一板一眼的說:「我說過,你揍不到我。」

    「啊!」氣惱的小王子猛然跳起,又一次張牙舞爪地衝了過去。接著是再摔、再撲、再摔、再撲……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王子累得氣喘吁吁,雙腿沉重得幾乎無法抬起。只能呼哧呼哧罵道:「行,算你贏了,我揍不到你!喂,我都認輸了,你快來扶我一把啊!」

    綠眼小男孩點點頭,俯下身子,預備將趴在地上的男童用力拉起。哪知道男童趁機難。雙手抱住他的腿。猛然將他掀翻在地。

    「哈,這下子被我抓住了……」得意洋洋的小王子全身撲上。死死壓住對方,快活得幾乎要唱起歌來。

    被他壓在身下的綠眼男孩則是一臉吃驚,緊板的臉終於鬆動,難以置信的望著他:「你,你耍賴?」

    「嘿,就是耍賴又怎麼了?這下我揍到你了吧,哈哈!」小王子伸出雙手,如願捏到了對方肉嘟嘟的小臉蛋,不由得放聲大笑,「哈,你地臉捏起來真舒服啊!」

    「啪!」一聲脆響,羞惱的綠眼男孩掙脫右手,朝著對方圓滾滾的腦袋狠狠來了一下。

    這一記爆頭力道十足,小王子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就栽倒在地。頭暈眼花中,他伸手在頭上一抹,只見手指間艷紅一片,全是鮮血!

    雖已開始習武,但這還是小王子第一次親眼見血,不由得嚇得大叫起來:「哇哇,流血啦,我要死啦!」兩眼一翻,他就此昏了過去。

    緊閉的房間裡,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人霍然睜眼,四周儘是一片黑暗。

    這是哪裡?約瑟抬起昏沉沉的頭,慢慢翻身坐起,只覺渾身上下無一不痛,額頭與後背全是冷汗。

    難以忍受的疼痛喚醒了他地記憶,昏迷前的一幕幕再次於腦海浮現。約瑟猛然揪住胸口,呼吸變得十分艱難。

    「蘇迪……」他喃喃念出這個名字,心裡一陣陣絞痛。蘇迪死了?死了?死了?!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猛然抱住頭,約瑟嗚咽出聲。

    方纔,他似乎夢到了,兩人相識的最初。然而醒來,他卻不得不面對,蘇迪身死異鄉的結局。極度的冰冷絕望在身體裡瀰漫,五臟六腑都似乎被凍結到麻木。他地嗚咽聲終於壓抑不住地溢出,頭深深埋在臂彎裡。哭得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喂,等我一統四大6時,就派你去東大6當個總督,怎麼樣?哈哈!」

    「真受不了你,自大狂!」綠眼少年永遠是一副板著臉地嫌惡模樣。每每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候,腦袋上就會被蘇迪來上一記。

    腦海裡閃過一幕幕過往畫面,他慢慢抬起頭,兩串淚珠沿著他的臉頰滑下,無聲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東大6的總督啊。我許諾給你的,為什麼你要提前離去?

    仍然不敢相信,不敢接受,蘇迪,你就這麼死在東大6了?你跑得那麼快。就像風一樣,從小到大,我怎麼都揍不到你!這樣的你,怎麼可能會死?

    在這可怕地回憶裡,一句清晰無比的話語猛然響起,震得他兩眼黑:「定位寶器出賣了我們的方位……」

    那個定位寶器呢?定位寶器,我似乎交給了芙羅娜,然後我就將之拋在腦後……為什麼我會忘記這一點?為什麼我會相信那個狠毒的女人?

    在這幽暗的房間,在這獨處地時刻。他無法逃避,無力洩。那個他方才不願承認、不敢深想的事實,就像一把利刃直刺心口,血淋淋的呈現在他的面前——

    雪莉說得一點兒沒錯,就是他,是他害死了蘇迪!

    約瑟開始抖,從內到外都泛出濃重冷意來。這不得不面對、亦無法改變的事實刺激得他腦裡一片空白,每一次呼吸都像鈍刀在割裂喉管。緩慢的折磨,痛苦而壓抑。

    是我,害死了,蘇迪。

    一字一字,在他腦中有如巨鐘震響,又深深烙刻在他的心底,燙極痛極。他木然站起。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腿傷。一陣劇痛驀然傳來,他搖晃了幾下身子,整個人狼狽的摔倒在地。

    失魂落魄一般趴在地上,他突然舉起雙拳,狠狠地錘擊地面,口中出受傷惡狼一般的慘嚎:「啊啊啊!」

    原來在這一夜,他失去的不止妻兒。還失去了這世間最重要的一人——他今生的摯友。他唯一的朋友!

    對身為皇儲的他來說,一份純潔美好的友誼甚至比親情與愛情更加難得。更加珍貴。可是,他卻永遠失去了它。

    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板著臉伴他身邊,再也沒人時刻對他毒舌攻擊,再也沒人能在兄長逝去時陪他買醉,再也沒人分享他「欣賞」美女地心得,然後不悅的舉起拳頭,在他腦袋上敲上一記……

    這惡夢一般的瞬間啊,恍若永遠一般的長久!

    拳頭上已是傷痕纍纍,皮肉翻飛鮮血淋漓。約瑟大聲慘嚎著,涕淚交加,痛悔莫及。從來從來,他沒有這般痛過,亦沒有這般悔恨!

    晚會結束後,賽菲爾留下旭天與幾名屬下協調格魯軍官的調動問題,自己則是披上斗篷,匆匆離開大廳。當初設計旭天假死,除了要讓芙羅娜放鬆警惕、讓約瑟受到格魯國王的懲罰以外,更重要的是要引誘東大6主動攻擊。目前對方仍然按兵不動,她要忙地事情還有很多。

    剛走出大廳,她的身後傳來一聲急促呼喚:「賽菲爾!」雪莉喘著氣追來,面色依舊一片青白。

    「如何處置芙羅娜,你不打算取她性命嗎?」雪莉站穩身子,定定望著她。

    賽菲爾一揚眉:「她就是死一萬次我也不解恨,但目前可不方便殺她。」——

    雖然恨約瑟入骨,但她總得給格魯國王一點面子吧?芙羅娜再怎麼說也是格魯皇儲正妃,只能由格魯王室處置,她一個外人最好不要親自動手。

    「那就這麼關著她?」雪莉面色慘白,眼裡全是血絲。賽菲爾幾時見過這麼可怕的雪莉,不由得又是一歎。

    「你放心,她現在可不好受。」柔聲回答著,賽菲爾拍了拍對方肩頭,「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芙羅娜被血女巫取了血,她的異術就相當於廢掉了。現在她手無縛雞之力,又被關入有結界的監牢,按理說她已經無法再次作惡。但賽菲爾不敢大意,還是派了魂渣隨行監視。魂渣本就擅長降靈族的異術,能對芙羅娜時時刻刻進行精神折磨,正好一舉兩得。

    默然片刻,雪莉突然揚臉,慘然一笑:「好,你有你地復仇方式,我也有我地報復手段。」

    說完,她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了賽菲爾一眼,就此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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