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說了,她來了!」
在一片竊竊私語中,娜娜公主驕傲而沉靜的行走在學院裡,面不改色的接受異樣目光的洗禮。
十幾年來苦心建立的美好形象,似乎在一瞬間就轟然坍塌,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但黑美人依舊輕笑著,帶著一絲嬌羞柔弱,彷彿從未聽到那些不堪的言語、無恥的猜測。只是,到了夜深人靜的獨處時刻,一想到那些惡毒的流言,高傲的公主便會緊緊咬牙,眸子裡儘是掩之不去的怒氣恨意——嫉妒,她們是在嫉妒我!
曾經讓賽菲爾黯然落淚的孤立境況,如今也落到她的身上。只是,習慣了在眾人仰慕目光中生活的她,比起本就一無所有的賽菲爾,更加容易心理失衡。尤其當她猜度著,比凌會不會因為那些骯髒的流言而對她改變態度,她就會忍不住怒火高熾、怨恨叢生——她本是個冷酷冷情、心志堅忍的女子,但不知為何,在這次的流言風波裡,她卻無法保持冷靜!
夜涼如水,徐徐清風吹不散心頭的煩躁,黑美人徘徊在城堡後方的樹林裡,眼望著遠處城堡裡的點點燈光,目光陰森幽然。
「娜娜。」有人忽然從樹後閃了出來,一步步走近。他在低低喚著她的名字,如同情人間的耳語輕喃。
「比凌?」黑美人吃了一驚,轉過身去,只見清幽月光下,一襲淡青長袍緩緩向她走來。那身衣飾剪裁普通,穿在挺拔優雅的銀少年身上,真真說不出的好看。
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停住了,靜靜望著她。娜娜公主慢慢抬起眼,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那百看不厭地英俊面容。雙眼猶如夜空中閃爍生輝的璀璨星辰,長猶如靜夜裡清濯明淨的銀色月華,皎潔出塵,風姿卓絕。
為什麼會有這樣俊逸秀雅地男子,為什麼會有這樣溫柔似水地眸光!她就像丟了魂一樣,深深望入他的眼中,一刻也捨不得挪開。
「不要……苦了自己……為了我,不值得。」他歎息著。拂開她的額間劉海,痛惜的看定她,「這幾天,我真的,很心痛……」
面對那刻滿憐惜的溫柔目光,即使最冰寒的心也能全數融化,何況早就落入愛情泥沼的娜娜公主!
紅暈爬上那張精巧地雪顏,於心醉神迷之時。她聽到他說:「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到傷害,因為,因為……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難以置信的睜大眼,黑美人幾乎被這突如其來地巨大幸福感淹沒。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克制著混亂的情緒。聽他繼續說道:「可是,娜娜,請不要再因為我而做出傻事……請你忘記我,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他起初的聲音很輕。很柔。很悅耳,似乎帶著點點羞澀。有如暖陽輕拂,令人油然而生暖意。但語氣陡然轉變時,那種秘而不宣的深情瞬間化為無法抗拒的痛苦與絕望。那種珠玉般的聲音,那種百感交雜地歎息,彷彿響在娜娜公主的心底,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的靈魂。在這個瞬間,她的心裡充斥著甜蜜,也溢滿了苦澀,幾乎無法作任何思考的,她往前踏了一步,顫抖著投入對方地懷中。
下一個瞬間,她的臉便貼上了一具溫熱的身軀。緊接著,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對方的胳膊緊緊環住,那麼接近,那麼親密,令人目眩神迷。
好暖地懷抱,好迷人地氣息……黑美人如觸電般微顫起來。身體的熱度在迅爬升,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從頭到腳都在無可抑止的抖動,娜娜公主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她從不知道,男女傾心相愛的滋味是如此的**,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刻骨銘心!
「比凌,比凌……」她的心被狂喜滿滿佔據,只能一聲一聲低喃這個名,深深埋在對方的擁抱中。她看不到那雙藍眸裡泛起的波瀾,也體會不到那眸底最深最隱蔽的那縷——惡意——
因感情而扭曲了心的,又豈止娜娜公主一個?
時間慢慢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黑美人猛然覺,自己已經和比凌保持著一臂的距離,高熱的身體開始冷卻,終於歸於平靜淡漠。
「我是個不詳的人。」她聽到他說了這句話,心中陡然一痛——如果能抹去那雙藍眸中的悲哀苦澀,讓她做什麼事情都願意!
幾乎是顫抖著,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靜夜裡響了起來:「我能幫你,比凌。」
「不要這樣,娜娜。」比凌似乎恢復了平靜,「你是公主,你是不凡的女子,應該有幸福的人生,輝煌的人生。你不該為了一個注定厄運纏身的人,犧牲自己應該擁有的生活……」
「我願意,我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想要擁有的生活!」琥珀色的眼眸裡陡然放出光來,「我可以為你提供……力量!」
「娜娜,不要捲入我的事情。請你記住,只有你平平安安的,我才會放心。」
「比凌,相信我。」黑美人似乎尋回了某種強大的信心,「任何能對你有幫助的事情,我都願意為你辦到!」
從這天起,比凌開始從娜娜公主手裡瞭解和接收「力量」。從東大6的詳細地形圖到西大6的礦產分佈記錄,從諸國政要的陰私秘密到上流貴族的不堪把柄,從不知來歷的異術者到精通偷盜潛殺的地下組織,她甚至有一支裝備極其精良的私軍!——原來,當年惡靈谷的礦石收集就是娜娜公主的手下所為!
而這些,僅僅是她秘密力量的一部分而已!越和她親近,比凌就越心驚。同時,疑問也一直縈繞在他心頭——她年紀未到二十,平時身處皇宮不得擅出。她是如何收服這些力量,保證那麼多不明勢力臣服於她,並且對她忠心耿耿的?很明顯。她不是精神異術者啊!
若是有時間。他並不介意和她慢慢糾纏下去,尋到這些疑問的答案,將美男計揮到淋漓盡致。但隨著春季地臨近,賽菲爾必須完成的事情越來越多,而且梵固學院的寶器爭奪戰就要開始了!
當年梵固學院解封時,言明學生們有機會得到學院珍藏數百年地寶器。如今這第一批新生已經入學一年半,是時候讓那些最優秀地人選擇寶器了!消息一出,報名參加爭奪的學生們險些擠破主城堡的大門。就連那些解封前就在梵固學習的老生也蠢蠢欲動,爭相報名。在這樣的情況下,比凌再沒有時間拖延下去了……
於是,在一次偶然途經學院最偏僻的那間畫廊時,娜娜公主看到了令她難以置信的一幕:
兩道人影在角落裡緊緊依偎,秀雅無雙的銀少年擁著清艷靈動地金少女。那兩人,她都無比熟悉——那是比凌和賽菲爾!
似乎察覺到她的到來,緊貼在比凌懷裡的秀麗少女側過臉。傲然望向她。她笑得那麼嫵媚,那麼得意,似乎在向對方宣告——比凌是屬於她的!
「轟」的一聲,娜娜公主只覺頭中炸響,接著腦海裡一片混亂。彷彿眼前的世界生了顛倒,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心好痛!娜娜公主緊緊咬著唇,目光從那令她痛恨的女子轉移到銀少年地身上。但,比凌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目光如千年寒冰般森冷冽然。一句解釋都沒有!
「為什麼?」娜娜公主在心裡低低問著。卻始終說不出口——為什麼她這麼愛這個男子,連一聲質問都捨不得給他!驀然間。恨意全數聚集於賽菲爾的身上,都是她,都是她要搶奪比凌!——因為賽菲爾有頭腦、有實力、有權勢、有金錢!她擁有了令人嫉妒的一切,可她連比凌都不放過!
賽菲爾,我想你死,立刻就死,很想很想——眸中閃過刻骨的怨毒恨意,黑美人微微低下頭,猛然轉身離去。她地手腳在顫抖,雙肩在顫抖,整個身軀都在顫抖,就這麼顫抖著離去。那不是害怕,不是震驚,不是哀怨,那是憤怒,極端的憤怒!等到黑美人的背影完全消失,「賽菲爾」才站直身子,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走了。比凌卻站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畫廊後面的甬道裡,閃出一名面容清麗柔和的長裙女子,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故意刺激她?」
「我沒有時間再同她演戲了,反正從她那裡獲得地好處也不少了,就這樣結束吧。」銀少年信手撒開結界,聳聳肩道,「正巧,寶器爭奪戰要開始了,這是多好地機會啊……」
「喔,你想逼迫她在爭奪戰中主動對賽菲爾動手?如果她真這樣做,必定身敗名裂、為人不齒!」
「還會死無葬身之地。」銀少年聲音冷酷無比,「因為衝動,因為憤怒,她會露出破綻,絕不會是賽菲爾的對手。」
「你真地那麼恨她嗎?即使她是十惡不赦的兇徒,你大可以直接殺了她,為什麼要玩弄她的感情……」
「因為我過誓,我曾經歷過的痛苦滋味,也會請她品嚐一下!」比凌的聲音陰沉下來,「況且,這樣對我們來說最為安全。因為我相信,陷入愛情的女人,智商是零。即使再冷酷再聰明的女人,一旦動了真情,那也會像個笨蛋一樣。對付一個笨蛋,總比對付一個聰明人來得容易吧?」
女子沉默片刻,悄聲道:「那麼,她死了以後呢?你依然會痛苦的!選擇這樣的報復手法,即使一切順利,你也不能當真放下仇恨……」
「你又多事了,安妮。」
「我只是擔心你。」
「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年,也像你一樣……」歎息一聲,柔婉女子的眉眼間浮起深重的苦澀之意,「在怨恨中無法解脫,放任自己沉淪黑暗,真是很痛苦的事情啊!」
「怨恨?黑暗?即使陷進去無法自拔,這又有什麼不好?」回應她的是幾聲冷笑,「我即便是下地獄,也會拉著墊背的,只要有那些我所痛恨的人陪著就行!」
「可我總是奢望……你能比我幸福……」
比凌不耐煩的打斷了她:「安妮,既然已經意識到是奢望,你也該清醒一下了!」
兩人都沉默下來,過了許久,銀少年揮了揮手:「現在的我們沒有資格談幸福這種事情,先活下來再說吧,安妮。」
妮輕輕應道,「要先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