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亮,盛宴結束,黛娜宮裡徹底安靜了,大門處的馬車也變得稀少。
「比凌,大清早的,你在這裡做什麼?」叉子打著呵欠走到庭院,懶洋洋瞥了他一眼,「你不會一夜沒睡吧?可看起來,你的精神很好啊!」
「嗯,我今天覺得特別有精神,心情也很好。」銀少年迎著金色的晨光,綻放出燦爛的笑顏。
叉子狐疑的盯了他一眼:「你難道昨晚休息得很好麼?一樓正廳裡太吵鬧,害得我整晚都沒睡著……」
二樓突然傳來一陣淒慘的鬼哭狼嚎,叉子循聲的望過去:「那是約瑟的房間吧?他怎麼了?」
「不知道,可能是昨天晚上有什麼艷遇吧……」比凌聳聳肩,「你知道的,那位皇儲殿下風流著呢!」
「不太像吧?聽起來很痛苦啊!」叉子皺眉道,「別是出了什麼事兒,我們去看看吧!」
「好!」唇線彎起一道好看的弧線,比凌微微笑了,當然要去看看……
此刻,約瑟的房間外已經站滿了惶恐不安的侍女和下人。他們大多數是奴隸身份,客人如果不高興不滿意,他們是要送命的!可任憑幾位美麗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敲門,房中就是不應聲。
「讓我進去看看,你們去做自己的事吧!」旭天匆匆趕到,揮手驅散了那些下人。等到走廊裡只剩自己人,他抬腳就是一下,直接踢破大門進屋,其他人隨即一擁而入。
房中的壁爐仍然在燃燒,約瑟雙眼無神,極沮喪的靠在床邊。嘴裡反覆念叨著:「我想死……」
當旭天進屋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毯上和床榻上四處散落著衣服,約瑟光著上身半坐在床上,雙手緊抓著被子喃喃自語,房間裡瀰散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咳咳,看起來你度過了一個很美好的夜晚啊。」旭天地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回頭看到兩名女孩子也要進屋,他連忙叫道:「賽菲爾和洛水別進來!」
聽到他的話。約瑟似乎猛然醒轉,抓了件短袍胡亂套在身上。嘴裡大喊道:「,我被人害了!」
「怎麼回事?」比凌和叉子跟進屋,看著滿地狼藉,叉子紅著臉望了比凌一眼——果然是你猜對了。
「我,我一定是中了春藥!迷迷糊糊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不用說完,其他人都明白生了什麼,頓時人人神情異樣。
他還是不敢說真話啊!比凌心裡快要笑死了,臉上卻得裝出關心同情的神態,忍得真難受。
「春藥?」旭天使勁嗅了嗅,促狹笑道:「你屋裡的這股味道。是貴族很喜歡的催情香,但不是春藥,只是助興用的,這玩意可不會讓人迷失神智!約瑟,有艷遇沒什麼不好意思地,大家都理解,嘿嘿……」
「春藥?」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這種一見漂亮女人就流口水地好色胚子還需要什麼春藥?」
「蘇迪?」約瑟呆了呆。忽然張大嘴狂叫起來,「臭丫頭,昨晚一定是你害我!我要殺了你,臭丫頭!」——蘇迪昨晚如果得手,定不是現在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看起來他的計劃失敗了,那麼按照賽菲爾的性格,肯定會千百倍的報復給他!
「約瑟哥哥,你怎麼了?」洛水丫頭好奇的從蘇迪身後探出頭,「呀,你怎麼哭了?」
眾人定睛看去。這才注意到約瑟臉上除了未消的紅潮,還有不太明顯的淚痕。這可就蹊蹺了,艷遇了什麼樣的女人才讓他痛苦成這樣啊?
「誰哭了!」心中充滿屈辱,約瑟幾乎要暴跳如雷:「臭丫頭。你……」
「約瑟哥哥。你怎麼又要找賽菲爾的麻煩?」洛水乾脆地打斷他的呼嚎,「你昨晚不管遇上什麼事。都和賽菲爾無關!昨天過了夜半,我就去賽菲爾房裡了,因為有幾個貴族子弟老纏著我,好煩……昨晚我和她睡在一起,到剛剛你怪叫時我們才起床!」
「約瑟殿下,我到底又怎麼招惹你了?」「賽菲爾」也探頭進來,「你在聖達加拈花惹草還要算到我頭上?這也太離譜了吧?」
約瑟真的很想說——昨晚我對你下了春藥,所以你才來報復我,只有你有足夠動機來害我……但他不敢這麼說,尤其是看到一襲金邊白袍也出現在門口,他陡然打了個寒噤,悻悻然耷拉下腦袋。他並沒有現,就在床邊,一雙湛藍清亮的眼眸正冷冷的盯著他,如同一條盯住獵物的蛇。人接到外交大臣的邀請,要去參加他家地社交舞會。上流社會的交往就是如此,晚宴、舞會、打獵、郊遊……許多重要事務和關鍵人物都只能在這種場合裡接觸到,不管是賽菲爾還是約瑟,都不會拒絕這種邀請。
傍晚時,除了「比凌」和叉子留守,其他人準時抵達外交大臣的府邸。約瑟雖然心下惴惴,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下了馬車,心裡暗暗祈禱著,千萬別碰到那些老女人和……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站在門口迎賓的外交大臣夫人一眼看到約瑟,眼前一亮,飛快的趕在自己丈夫之前迎了上來。
一邊欠身行禮,外交大臣夫人一邊悄聲說道:「啊,我英俊的皇儲殿下,您可來了!您前晚真是勇猛過人啊!」
她存心炫耀,用的聲音不大不小,恰讓約瑟的同伴聽個清清楚楚。旭天抬眼一看,頓時驚得合不攏嘴——這位夫人滿臉皺紋、骨瘦如柴、貌醜無比,她就是前晚約瑟的「艷遇」?
約瑟垂頭喪氣的跟著眾人進了大廳,舞會裡漂亮小姐很多,他卻一點興致都沒有。其他幾人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也站在他身邊不願離來,八成是等著看好戲。
「呀,殿下您來了。」一名出奇肥壯地貴婦人氣喘吁吁的挪動身體,艱難地擠到約瑟身邊,癡笑道:「我一直忘不了前晚,您真是太可愛了!今天,我們還會在休息室……不見不散喔,我親愛的騎士。呵呵呵……」
聽著她地放聲「嬌笑」,眾人齊齊打了個寒戰。這貴婦是皇室旁支。在帝都名聲很差,為人貪婪狠毒,對旁人極度吝嗇,連遠在格魯地蘇迪都聽聞過她的名號。這樣地人也是約瑟的艷遇?蘇迪這兩天雖已教訓過約瑟無數次,但看到這位夫人,竟打心眼裡開始同情起他來。
「強壯的騎士,前晚滋味如何?要不要今晚再多來幾次呀……」又一名貴婦吃吃笑著,媚眼如絲地擦過他身邊。只可惜她年紀太大,眼皮早就鬆軟無力,再加上厚粉濃妝。那媚眼看起來分外嚇人。
「噗!」旭天終於毀了自己端正親和的儀態,一口酒全噴了出來,結結巴巴道:「約瑟,你,你真地……」看到對方臉黑得猶如鍋底,他很聰明的及時住了嘴。
不到半小時,就有十來位貴婦來同約瑟打招呼,言語間無一例外充滿挑逗。這些人可算是整個廳裡最老最醜最沒品的貴族婦人。旭天終於理解為什麼約瑟那天早上會慘叫了……
「啊,各位貴客在這裡啊!為什麼不去跳舞呢?」一名金貴族緩步走近,彬彬有禮的向眾人致意,「希望各位能盡情享受,千萬不要拘束。」
「查泰萊親王太客氣了,這裡的歡樂氣氛即使遠在廳外都能感受到吶!」賽菲爾欠身行禮,微笑道,「可惜約瑟殿下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大家打算留在這裡陪他。」
「啊,約瑟殿下。您是不是身體不適?」親王偏過頭,含情脈脈的瞥了約瑟一眼,「樓上有休息間,您需要……」
「不!」約瑟幾乎是跳著腳吼出聲來。「我很好!」
他幹嘛這樣反應過激?打斷別人說話時最不禮貌的行為呢!其他人奇怪的瞄瞄他。又看看那位親王,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對勁——為什麼。為什麼這親王看向約瑟的目光,和方纔那十幾位貴婦如此相似?一股寒意從心底油然而生,眾人都不敢再想下去。
寒暄許久,查泰萊親王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眾人。洛水從酒桌旁取了幾杯飲料回來,眨巴著眼問道:「哥哥,約瑟哥哥明明沒吃東西,為什麼那些貴族都在說他飢不擇食啊?」
「啊?」約瑟低低慘叫一聲,摀住臉蹲了下去。他早該知道,那些長久無人問津地貴婦們那裡會放過這種炫耀機會,肯定會半遮半掩的將那晚的瘋狂傳揚出去!完了,這臉丟大了!他真的不用活了……
「王叔,你在這裡做什麼?」加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眾人回過頭,就見剛剛離開的查泰萊親王正藏在不遠處的窗簾邊,眼巴巴盯著他們——準確的說,是盯著約瑟。見加德現了他,親王「嘿嘿」笑了兩聲,這才不好意思地走了。
「王叔好像找到情人了,昨天還和我們誇耀來著。」加德抿著薄唇,幸災樂禍的瞥了一眼約瑟,「聽說那人是個六級騎士,體力極好……」
「卡!」
「砰!」
兩隻酒杯幾乎在同時被捏碎了,液體灑了一地。寒意沿著脊椎一直衝上腦門,旭天和蘇迪呆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眸裡看到了最為深切的同情,以及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感。偏偏洛水丫頭還在高聲叫喚:「查泰萊親王的情人?是哪位漂亮姐姐啊?加德,快告訴我吧!」——兩人不禁滿頭黑線,那位好色親王最出名的,就是他喜好男風的作派啊!
約瑟此刻真想殺了加德,很想很想!他已經忍耐不住心中那股即將洩的邪火,右手不自覺放到了腰邊劍柄上。就在這時,身邊響起娜娜公主悅耳的聲音:「真的嗎?王叔已經找到愛人了?是哪一家地小姐?」
啊,這真是晴天霹靂!約瑟只覺頭暈目眩,腦中湧動著絕望情緒,還有一種強烈的無力感——他這輩子,再也不想招惹那個魔星了,前提是,他還有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