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風的閣樓,昏暗狹小的房間,時而電閃雷鳴,時嘯,叮哩光啷的聲響幾乎沒停過。當旭天推開厚重的黑門走入房內時,聲音突然停止了,入眼卻是煙霧瀰漫。
「咳咳咳!」旭天的眼被濃煙熏得生疼,嗆得連連咳嗽。他想拉開房門散風,卻又踩上門邊亂糟糟擺放的書摞。「嘩啦」一聲,足有兩人高的幾堆書摞突然砸了下來,漫天灰塵四起,旭天連肺都快咳出來了。
「無禮的擅入者啊,我要收取你的靈魂,作為對你的懲罰!」黑暗深處,一個裝腔作勢的聲音幽幽響起,十足陰森詭秘。
旭天拍著頭上的落灰,根本不理會對方的恐嚇,逕自說道:「這套把戲你還沒玩膩?狄蘭,你就不能讓自己的住處整潔明亮一些嗎?」
「我早已預測到了這一幕,未來是不能改變的……所以我收拾了也沒用,還不如不收拾!」話音剛落,亮光陡然降臨,一張寬大的毯上盤膝坐著位黑黑眸的小個少女,正嘟著那張娃娃臉注視著來人:「旭天,帶禮物了嗎?」
金男子微笑著攤開手,一縷晶瑩的銀躺在他的手心:「能幫我預測一下嗎?」
「這是媒介!」女孩很不滿,「我要的是禮物!」
「禮物在這裡。」金男子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取出一籃餅乾,「新鮮出爐的綠)的。」
「放下吧!」女孩難抑臉上喜色。伸手取過銀,突然狡黠地笑道:「這銀是男人的吧?」
「哦。何以見得?」
「若是女子,你只需施展美男魅力將之降伏就行,何必來求我?」
「狄蘭,你這算是誇獎還是貶損?」
「我只是說出事實。若你有心,哪個女子能抵抗你地溫情攻勢呢?」狄蘭促狹的眨眨眼,「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喔……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旭天好整以暇的坐下。「請狄蘭.:
女孩眨巴眼睛半晌,才擠出一句話:「總之不是好人!」
旭天悶笑起來。狄蘭有些臉紅,急急道:「閉嘴啦!我要施術了!」
雙黑少女盤膝坐好,慢慢閉上了雙眼。幾縷淡淡的煙霧環繞在她身周,那簇銀突然從她手上飄浮起來,直直立於空中。幾不可聞的咒語帶著一種詭異地節奏穿透寂靜的房間,一下一下彷彿敲打在旭天地心上。
一陣低沉的聲音彷彿來自悠遠的過去。嘶啞著流淌出來:「我看到了……」
停滯片刻後,聲音繼續:「一顆漂亮的寶石……又是一顆寶石……」
陡然。聲音停止了,房中陷入長時間的沉默。煙霧裊裊散去。旭天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下文。不禁詫異道:「這就沒了?」
「沒了!」狄蘭睜開眼,攤手道。「我只看到極零散的兩、三幅畫面,大多是寶石。我說,這傢伙難道是個財迷嗎?」
「真奇怪。」旭天喃喃道,「我還以為會有比較有趣地事情出現。」他蹙起眉:「為什麼沒有預測出任何有用信息呢?」
「喂,你當預言師什麼都能預測出來嗎?我都耗光靈力啦!」狄蘭嘟囔著,「或許,他是被命運迷霧籠罩的傢伙,脫離了我地預測軌跡。」
她晃晃頭:「況且,即使我能看到更多的畫面,你也無法確定那些支離破碎地片段背後到底意味著什麼。所以,我一向不做關於人地預測,實在太難精確了!」
「謝謝你,能為我破例。」旭天溫柔的展露笑顏,看得狄蘭有些呆。待他離去後,女孩才憤憤低罵:「又來這套把戲!禍水,這傢伙絕對是禍水!」
她拋了拋手裡地銀,忽然疑惑起來——這喜歡寶石的傢伙到底是誰?能吸引旭天的,一定是個特別的傢伙。
……
旭天漫步在中央區域的城堡群中,匆匆走過的學生不停向他欠身行禮,他一邊回禮一邊向前走,漫無目的般。漸漸的,他走到灰色城堡附近,抬眼望去,一個銀身影正在僻靜的花圃中忙碌著。
是精靈?旭天心中一動,慢慢走近:「你在護理花圃?」
精靈猛的直起身子,冷冷回望:「我在練習箭技。希望你下次走近時先打招呼,免得被誤傷。」
真是個嘴硬的傢伙,旭天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泥巴,暗暗好笑。他清清嗓子:「你和比凌同住一屋吧?」
精靈微微抬頭,一揚眉:「是。你有什麼事
「你和他相處得融洽嗎?」旭天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對方,嘴裡慢慢說道,「我知道精靈在找到配偶前一向是獨居,你恐怕過不慣和人類同住的生活吧?」
旭天奇怪的現,精靈竟然在一瞬間僵直了身子,慌張羞惱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了冷漠:「學院的規定,我只能遵守。你來這裡是要通知我,讓我破例獨居嗎?」
「不,請不要誤會,我沒有那個權力,只是來關心一下學生的生活狀況。」旭天裝著漫不經心的模樣,「新生入學後總會有許多麻煩,有些人換了生活環境就睡不著覺,我希望你不會遇上那些問題。喔,對了,比凌他習慣學院的生活嗎?不會有麻煩吧?」
精靈皺眉,硬邦邦的說道:「我從不留意他的生活,更不會關心他有沒有麻煩問題。你若要關心,請直接去問本人。」丟下這些話,他揚長而去。
旭天摸著下巴暗想:精靈沒必要為比凌掩飾什麼,看他的樣子似乎比凌沒有問題,難道那天的黑衣人果然不是比凌?那他為什麼害怕脫掉上衣?
他慢慢走過城堡。不遠處的緩坡上,嬌俏的藍裙少女在綠蔭掩映下靜靜看著。判斷出對方的去向後,她繞過山坡,趕到旭天的前路上。
偏僻無人的林蔭小道上,樹影斑駁,倩影一閃,旭天被擋住了去路。
「閣下。」賽菲爾屈膝行禮,雙目炯炯,「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但是,請你不要針對比凌。」
「嗯?」旭天有點吃驚,「賽菲爾小姐是什麼意思?我並沒對比凌有什麼出格舉動……」
「你故意在課上找茬,令他當眾出醜,這還不是出格舉動?」賽菲爾冷笑,「只要聽過那天的具體情景,稍稍有頭腦的人都能知道你是故意針對他的,不然你怎會誰都不挑、單拿他測試?」
「喔,那賽菲爾小姐是來為他打抱不平的?有趣,我很久沒見過這麼大膽的學生了。」旭天玩味的笑了,「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很關心他?」
「當然。他救了我母親的姓名,也曾經救過我,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傷害他。」
「喔?米麗夫人獲救之事我有耳聞。至於救過你……這倒是沒有聽說。」
「安基島的事情無需件件都向閣下匯報吧?」賽菲爾語氣冰冷,目光幽然,「若閣下因私心而對學生不利,我想梵固學院的其他老師會作出正確的判斷。」
「唔,你為了這個比凌來教訓我、威脅我,真是令我驚訝。」旭天眸中流動著曖昧,「看來在你心中,他很重要嘛……」
賽菲爾臉上一紅,急道:「身為老師,應該有老師的風範,請您自重。」
她忿忿瞪了對方一眼,告辭而去。旭天摸著下巴目送她纖細的背影淡去,心下感歎——原來這素來將自己小心包裝的伯爵小姐,內心也有如此繾綣柔軟的一面啊!真是難得一見的小女兒情狀。
他陡然憶起,在開學那天比凌和賽菲爾曾待在一處。那時他就隱隱奇怪,為何賽菲爾對那銀小白臉親切得過分,近乎有種討好的意味。原來如此啊!他淡淡一笑,有趣,有趣。
……
「主人,你為什麼要去找那個旭天啊?」
「還不是因為你!哼,不知道你怎麼搞的,一點急智都沒有!不就是要看後背嗎?你躲著蘇迪和叉子脫衣服不就行了?用衣服稍稍遮擋一下胸口不就行了?」賽菲爾氣憤的呵斥道,「結果你慌慌張張的,被旭天盯出破綻來,現在還得讓我給你善後!」
變形獸低著頭,連一句辯駁都不敢說。半晌,它怯怯道:「那他會不會懷疑賽菲爾與比凌之間有問題……」
「當然會,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賽菲爾忽然「撲」的一笑,十足狡黠,「像他那種聰明人,見我這樣急不可待的跳出來,反而會撇清我和你的關係。現在他一定當我在暗戀比凌吧!」
一想到自己暗戀自己這種稀奇古怪的局面,賽菲爾不自覺的笑出聲來,樂不可支。此時的她沒有想到,這種局面在不久的將來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