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終於在林清弦忐忑不安中結束,春雨綿綿時,葉旋而歸,皇上親臨天西門城樓迎接,一時間天沸騰了起來.
林清弦沒有去趕這趟熱鬧,只是靜靜地呆在海棠春塢裡,自從那日做了奇怪的夢後,她的心整日七上八下的,眼皮也跳得厲害,在她心裡那個熟悉的背影是誰,早已經有了定論,只是不停地說服著自己,與他相處了十幾年,擔心他也是因為兄妹情誼,無關其他。
春日寒氣依舊,夜裡老是睡不安穩,一不小心便著了涼,如今這般熱鬧的盛事,是無緣一見的。從前在湛家的時候,這種小病一兩天就好了,可如今病起來卻沒完沒了了。
除了病之外,她實在也沒有勇氣,慕家父子應該會跟著大軍一起來東凌吧,若是讓慕峰見著她,止不定還會誤會些什麼,思極這一層,便更不願意了。
午時過後,出去看熱鬧的紅包回來,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看她那一臉崇拜的樣子,林清弦搖搖頭,只怕是春天來了,心兒動了。
「小姐,我替您打探了一個消息,保準你聽了高興。」紅包神秘地湊到她耳邊。
有什麼好消息會讓她高興呢?想起那樁推不了的婚事,她就提不起興兒來,「說吧,別裝神秘。」
「慕家父子只怕是不會來了!」
「真的?」林清弦坐直了身子,那因病而失了神的雙眼裡泛著欣喜的光。
紅包抿著嘴角兒,一臉的得意,「聽說啊,格斯那草原的各族一同擁戴慕卓達老爺為族長,慕老爺還將代表格斯那草原各族與咱們東凌結盟,共同對付西疆蠻子。」
慕老爺成了族長。這麼說慕峰自然就不能留在東凌了。林清弦心中一陣雀躍。久違地笑容也舒展開來。蒼白地臉上瞬間紅潤起來。「你說地都是真地?」
扭了下腰肢。「紅包有多少個膽啊。敢騙小姐?而且啊。現在他們父子全都在草原上。根本沒有來東凌。說是等草原上地事務完結之後。才會來東凌簽訂結盟書。」
林清弦長長了吁了口氣。隨即又輕咳了幾聲。「對了。你看到湛清鴻沒有?」
「湛大少爺?沒有啊。小姐啊。你想想城門口有多少人啊。我哪能顧得上來。我可是連葉家老爺都沒瞧見。」
人都沒瞧見也不知她哪裡來地小道消息。清弦睨了她一眼。不過心裡地陰鬱一掃而空。既然紅包沒看到葉叔叔。自然就看不到湛清鴻了。等爹回來再去問好了。
等了一下午。終於等來了爹回來地消息。顧不得身子還沒好利索。便帶著紅包急匆匆便向前廳趕去。剛剛轉過花廳。便聽到了葉沖地聲音。
葉叔叔回來了,不消說湛清鴻一定在裡面,正欲推門而入,裡面的談話不由地讓她縮回了伸出去的手。
「大哥,對不起,當初從你這兒帶走了清鴻,如今卻不能把他帶回來,實在是有負所托。」這是葉沖地聲音,林清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把身子貼在門縫處,想要再聽清楚些,卻只聽到「轟隆隆」一聲。
春雷乍動,驚醒了蟄伏在土壤裡冬眠的動物,也驚醒了林清弦心裡那無法言明的情緒,湛清鴻沒有回來,他為何不回來?
雷聲漸漸遠去,林清弦也顧不得其他的,直接推開了門,進了前廳,「爹,葉叔叔,我大哥他怎麼了?」
葉沖面色訕訕地看著林清弦,看她臉色白,唇兒都是烏色,身子搖搖欲墜的模樣,讓他越是不敢多說一句,剛剛只是開了個頭,大哥的臉色就已經很難看了,陰沉著臉,兩道濃濃的眉全都鎖在了一塊。
看葉沖不說話,林清弦自覺大事不好,難道湛清鴻他已經?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從身體由抽了出去,腳下酥軟麻,身子不聽使喚地向地面滑去,「啊,小姐!」
沒等紅包的話音落下,林鎮海一個飛身已經撲了過來,接住了林清弦軟地身子,「囡囡?」
坐在榻上,喝了口茶,她的臉色這才恢復了幾絲血色,轉而看向葉沖,「葉叔叔,我大哥他到底怎麼了?」
葉沖小心地看了下大哥的臉色,左右為難地坐回了凳子上,大哥的眼神告訴他,不要說實話,可囡囡卻像是非知道真相不可,「你們倆父女別瞪著我,看得我心裡怪寒的,湛清鴻不知所蹤,可也沒找到他的屍體。」
林鎮海擔心地看著女兒,女兒手裡的茶盅已經傾斜了,熱茶隨時會從裡面撒出來,伸手把茶盅撈過來,「囡囡,這清鴻不像是福薄的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他失蹤了?到底是死是活
清弦不敢想下去,對站在一旁的紅包招了招手,「紅|先回房,我累了。」一定是因為她生病,產生地幻覺,嗯,是幻覺,一定是的。
她這個樣子能不能走回院子都成問題,林鎮海不由分說地抱起她,親自送回了海棠春塢。方娘只是去廚房給清弦煎藥,不想回來便看到相公抱著女兒進門,把手裡的食盒往紅包手中一塞,緊跟著他們進了屋,「囡囡怎麼了?」
回了院子的清弦很乖巧,自覺地爬上自己的床,閉上了眼。「你看好她,葉沖還在前廳等著我,待會兒就來看她。」林鎮海僅僅知道湛清鴻失蹤了,其他地細節卻一點都不知,怎麼也得問個清楚才是。
時間回溯到突襲王帳那一天,湛清鴻手持銀龍直奔狼主而去,先鋒營其他人從雪坑裡跳出來,一手拿著盾,手持鋼刀,直撲過去,他們的目標是馬匹,只有砍傷了他們地馬,才能有效的阻止他們逃跑。
當時葉沖正領著大軍向他們包圍過來,遠遠地還看到湛清鴻銀龍揮舞,逼得狼主四處躲閃,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
狼主地忠衛看大勢已去,只想保護他離開草原,不想湛清鴻一直擋著他們的去路,於是顧不得那些小兵士,掉轉馬頭,一同向湛清鴻逼過去,想合幾人之力替狼主殺開一條路。
湛清鴻眼看著狼主已經逃出了數丈,急忙反手挑下一人,翻身上了他地馬,隻身追出了草原。
雖然葉沖的兵馬一直跟在後面,可跑了半日之後,不單是狼主不見了蹤影,連湛清鴻也不知去向。
天公不作美,大風把積雪刮了起來,本來蠻子的馬就比東凌軍隊的腳力強,這風一起,馬蹄印更是看不清了。
風刮了一天,之後的十幾天裡,慕峰帶著數千先鋒營的兵士,一路尋找,卻再也沒有看到過任何人的身影,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狼主對地形熟識,找個地方躲起來很正常,可湛清鴻呢?方圓數百里之內,大家都已經找過了,可就是沒見著他。
「會不會也像我一樣,被人救走了?」林鎮海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可能,最終只有這一個最合理。
葉沖擺擺手,「不單是咱們,慕卓達父子也出動了草原上的獵人,甚至連鷹都放出去了,可就是沒有任何消息。皇上令我班師回朝,我只好把我家老大留下,讓他繼續找。」
也許,沒有找到也算是一個好消息。林鎮海如是想,「你替我送封信去格斯那,請慕大族長務必不要放棄。
打走了葉沖,林鎮海匆匆趕到了海棠春塢,方娘和紅包坐在花廳裡,正在交談著什麼,「囡囡怎麼樣?」
「說是想睡會兒,把我和紅包都趕了出來。」看林鎮海貼在門縫邊聽裡面的動靜,方娘看他甚是關心女兒,柔柔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心裡的愁給蓋過去了。
紅包說,小姐和湛大少爺青梅竹馬,湛大少爺自小就很愛護小姐。
紅包說,湛大少爺不單是愛護小姐,心裡也一直在愛慕著小姐。
紅包說,小姐雖然不說,可她對湛大少爺是不一樣的。
紅包說,若是湛大少爺真有個什麼不測,小姐的病只怕會好不了。
想到這些,方娘不由地有些怨林鎮海,女兒的心事,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還把人家湛大少爺派去邊關,甚至還想把女兒許配給他人。怪不得囡囡不願意嫁與慕峰,原來是因為湛清鴻。
「湛家少爺他是不是已經」後面的話她沒敢說出來。
屋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林鎮海不得不失望地坐回桌子邊,「沒有消息總比壞消息要好。」他除了擔心清弦,還有一件讓他難辦的事,要如何向湛老爺解釋呢?
方娘斟酌了一會兒,尋思著要不要把從紅包處聽來的話告訴他,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裡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林清弦穿著一身素白的裡衣站在門口,看得他們心一緊,這才一會兒女兒的病似乎又重了不少,從上到下找不出一絲生氣,「怎麼不加衣服就出來了?」方娘趕緊拿起一旁的披風裹著她。
「爹,您能不能先不把這事兒告訴湛家,我怕,我怕娘會受不了。」話一說完,自顧自地轉身,門再次被關上。
今日要是能三更就,海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