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客棧的名字倒真是好名字:「停雲客棧」,停雲靄靄,時雨濛濛。
可是湛清弦直到坐在客棧裡面,還沒有從下車時的震驚中清醒過來,這就是老爺花了重金賣下的客棧嗎?在她眼裡四海客棧比這裡要好上百倍,這就是京城的客棧嗎?
天邕城是東凌的國都,城市被分為三個部分,皇城、內城、外城,內城大多是達官貴人的居所,當然政務衙門也占駐了不少好地方,繁華自然是不用說的,聽說是商舖林立、熱鬧非凡;外城卻多是平民百姓的居所,還有不少是達官貴人們的農莊,平時除了些過路的車馬,路上基本上都沒什麼行人,顯得格外的冷清。
從停雲客棧到內城的城防,居然還要坐上一個多時辰的馬車,這也太離譜了吧,這樣的一處客棧,就算是離南城門處不遠,可是已經進了京城了,只要再多走一個時辰,便進了內城,誰還會住在這裡呢?更何況這停雲還是在外城比較偏遠的地方,這樣的客棧用得著重金買下嗎?
湛清弦站了起來,衝到了客棧外面,放眼看去,這條街上除了一些挑著提子做小買賣的,就看不到任何大一點的商舖,而且客棧後面便是連綿的農田,左右也不過是些普通的平房,路上除了附近的農民,她沒有看到其他人。
回頭再看了看院子,她禁不住哀嚎起來,這叫客棧嗎?一個土牆圍成的院落,土牆上還有幾處已經快要倒塌了,長長的裂縫在咧著嘴對她笑,一張破舊的木門把客棧和外界隔離開來;門口插著一竿旗幟,上面書寫著四個大字,可是旗幟已經破爛不堪,如果風大些,估計上面只能留下二個字;院落裡的兩層小樓,一看便是年久失修,匾額已經歪了,二樓的門窗「咿咿呀呀」地搖搖欲墜,好像隨時會掉下來,若是她也不會選擇這家客棧,這是人住的地方嗎?若是晚上來,她會以為是鬼屋來著。
金哥從客棧裡面跑了出來,看她傻站在門口,「三小姐,快進去吧,天冷呢,您連披風都沒穿。」
進去就暖和了嗎?客棧裡面連一盆火都沒生,窗子也不嚴實,一陣風吹來裡面和外面一般的冷,真不知道阿福這些天在這裡怎麼熬過來的。
「金哥,你先去廚房看下火生了沒?順便燒壺熱水來,先喝口熱茶再說。」等他倆一進門,湛清鴻就開始指揮起來,他到是挺樂觀的。
看著金哥爽快地應著,小跑步進了廚房,湛清弦有些意外,金哥不後悔嗎?跟著湛清鴻來了一個這麼破爛的地方,她可是後悔得要命。
不一會兒,阿福端著一壺茶出來了,說是金哥在後面廚房弄幾個小菜,先填飽肚子再說。
捧著熱茶。吹了吹上面地茶沫兒。小抿了一口。一股暖流瞬間到了胃裡。「福叔。爹為什麼要買下這裡?」她實在按捺不住了。想要打探明白。
阿福憨厚地笑了。「三小姐是覺得這裡太破舊了吧。其實原本不是這樣地。幾年前我和老爺曾經在這裡住過。這家客棧地主人得了重病。客棧沒人打理。慢慢就成這樣了。可是也撐了兩三年。今年這主人過世了。家人想變賣了回老家。老爺便盤了下來。」
這裡曾經也有過生意好地時候嗎?
「三小姐。您在客棧幫忙這麼些年。應該知道沒有不賺錢地生意。只有不會賺錢地人。老爺既然讓您來。肯定是相信您能讓這裡重新紅火起來。」阿福也許是看出她地退縮。便給她打氣。
是嗎?當初不是讓湛清鴻一人來地嗎?難道老爺相信這敗家子能把這裡弄紅火?心中小小地鄙視了番。四周打量起來。
「這裡是破舊了點。不過三小姐不用擔心。老爺讓小地帶了些銀子來。讓您把這裡好好整修一番。」阿福知道這裡雖然是大少爺主事。可他地性子湛家人誰不知道。最後這些大小事還是得三小姐做。自己只要好好輔助三小姐就成。
這叫破舊了點嗎?看看這身邊的桌椅,除了他們現在坐的這一張,居然沒有一張完好的,不是少了桌腿,便是缺了個角,再看哪些個條凳,歪歪斜斜地堆在一起,整理起來都是麻煩事。櫃檯後的貨架上擺著幾個酒罈,上面那些紅紙都變了色,想來早就沒人在這裡經營了。
側邊的樓梯上灰塵積滿不說,欄杆少了好幾根,有一層台階都沒了,心裡長長地歎了口氣,這樣的樓梯能走嗎?若一個不小心給掉了下來,那得賠人家多少錢啊。
僅僅這些就已經讓她頭痛了,還不知道客房裡破成什麼樣子呢?
「大少爺,這幾天我把樓上收拾了兩間上房,專門留給你和三小姐住,要不先上去看看。」阿福的眼力勁可真不是蓋的,清弦的眼只向樓上瞟了一下,他馬上就想到帶她上樓看看。
正想上樓時,金哥端著酒菜從廚房裡出來了,食盤裡幾個菜,外帶了一壺酒,「大少爺,沒想到這裡的酒窖裡還有幾瓶好酒,您快嘗嘗。」
湛清鴻招呼著他們,「清弦,等會兒再去看吧,這大冷天的,吃飽了暖和了再說。」
看著金哥麻利地把盤子擺好,湛清弦心裡小小地讚了一把,這小子手腳挺利索的,有模有樣,這一次湛清鴻眼光還不錯。
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這豆腐煎得金黃,配上青青的蔥沫兒,賣相就不錯,咬了口,忍不住點了點頭,味道比四海客棧的廚子做得還好,金哥雖然沒正式拜過師,可這天分還是有的。
幾樣菜試下來,她滿意地對金哥笑了,「金哥這手藝還真不錯。」
金哥看她說好,樂得眼睛都瞇成了縫,搖著湛清鴻的手直叫著,「大少爺,大少爺!您聽到沒有,三小姐說好呢,您可是說了,如果三小姐說好,就讓我當大廚的。」
「嗯,好!咱們這停雲客棧的大廚就是你了!」湛清鴻得意地笑了,他的眼光可不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