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為什麼都喜歡從人的背後出現?沒人來告訴清樹,而且就算現在有人能告訴他,他也不想知道了,一種窒息感來得那麼真實,一種陰寒來得那麼徹骨。脖子上傳來肌肉收緊的聲音,本來面無血色的清樹此時卻脹紅了臉。雙手顧不得什麼別的,拚命的想把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東西掰開。
清樹心中大駭,他明顯地感覺到卡住自己脖子上的是一雙手,堅硬又冰冷,而且特別的熟悉。可是那雙手牢牢的掐著自己向後拉去,本來就無力的清樹,此時又很難呼吸,加之身子又是被向後拖著,雙腳都有些懸空,只能靠著頂在化妝桌子的腰僵持著。他力不從心地想將脖子上的雙手掰開一點點縫隙,好讓自己能稍微好過一點,可是對方的力氣奇大,兩隻手就像鐵鉗一樣,根本就絲毫不為所動。清樹覺得自己的臉又熱又脹,眼睛也有向外凸的感覺。再這樣下去,清樹知道自己的結果,不是窒息而死,也會充血而死的。
背後有什麼?一個普通的化妝鏡,乳白色的化妝鏡,再普通不過了。只是現在情況卻詭異的多,本來只是普通的鏡子,此時鏡子裡卻完全不像原來的樣子了。屋子自從清樹關掉手電後,確實是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了光源,鏡子和屋子裡一樣,沒有任何景象。可是,鏡子裡的黑暗卻更加徹底,有一種深淵的感覺,看起來,好似清樹在18號樓遇到那個女鬼時,在那個詭異的寢室裡看到的景像一般,難道當時那裡也放著一面鏡子?清樹不知道了,他現在也沒有看到背後的情景,若是他可以回過頭,他一定可以看到,原本堅硬的鏡面,此時卻蕩起了一圈圈的波紋,另一個站在清樹背後的清樹,雙手完全探出,也看不出他的胳膊有多繃緊,可是那力道卻是真實的傳到了清樹的脖子上。清樹現在痛苦的沒有辦法想些什麼別的東西,可是,另一個清樹可不這麼想。
突然,清樹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鬆,他慌忙地喘了口氣,可是還沒等自己把這口氣吐出去,脖子上又是一緊,只是這次力量的方向更加向後拉扯,卡住清樹脖子的也由雙手換成了雙臂。這次清樹真的雙腳離地了,腰部因為與桌子的摩擦而傳來劇痛,一股陰冷之氣從清樹的右耳後面傳來,不是呼吸,而是真實的陰冷。只是這麼一瞬間,清樹感覺到了,那一直以來都消失不見的感覺,原來,它一直都藏在鏡子裡!無論之前的幻覺什麼的,都是為了把他引到這個地方,讓自己背對著它,讓自己毫無防備,從而……殺了自己?
(是了,差不多就是這樣,它一定是虛弱到了我可以威脅到它,所以才這樣大費周折,不然它可以完全跳出來弄死我……不對,既然它是想要我的生物能,那便是血了。或許是它那個時候我能夠威脅到它,這才讓它躲到鏡子裡去,如果我能打碎鏡子的話,如果能的話……)
想法只是在腦海裡短短一過,清樹沒有時間來仔細考慮和驗證自己的猜想了。現在他的情況,簡直跟上吊差不多,自己完全是靠腰部的力量卡住身子,可是這幾能堅持之久?想想吧,一個人上身極度向後彎折,雙腳離地,巨大的力量又卡大脖子上向後拉扯,而承受這一力量的唯一支點就是他的腰。
可是慢慢的,位置在慢慢下移,換言之,清樹的身體正一點點的被向後拉過去。
右耳後一陣冰涼,還有些癢,那是被頭掃過的感覺。之前幾次幻覺一直都是女鬼,他相信這次背後的也一定還是女性的了,清樹不知道被女孩子從後面抱住是什麼感覺,現他現在的感覺可非常不好。他的腰已經抬到了化妝桌的上面,支點一下子由腰滑到了大腿處,整個人瞬間被向後拉出了一大段距離。桌子本身並不長,清樹本以為自己會撞到鏡子上,而然他驚恐的現,自己的半個腦袋居然穿過的鏡子,有一種掉進泥潭的感覺,粘稠且冰冷。若不是自己拚命的低著頭,恐怕臉都會被沒進去的。
**上的痛苦遠大於精神上的,清樹雖然心驚得不行,但是意識還清醒,他努力的想著辦法來擺脫當前的處境,可這種情況又有何計可施?正當他還在做著無用功時,那被拖進鏡子的後腦,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著,有著一種被抽離感,頓時頭暈目眩,就好像是大腦供氧不足一般,無聲無息,然而正是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才最讓人害怕,根本不知道下一秒會生什麼。
進食已經開始了!
清樹此時心中驚恐萬分,雖然看不到,但他知道自己那進入鏡中的後腦正在生著什麼,它開始「吃」自己了!疼痛?不,別說是疼痛,連一絲痛的感覺都沒有,可是那種缺氧的眩暈感確來的真實,本來力氣就都耗光了,現在連意識都開始模糊,一個不注意,清樹的身子再次被向後拉去,支點已經換成了小腿。清樹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從身後傳來,一股逃生的**迸而出,他猛的用力向外提著自己的上身上,硬是把自己的頭從鏡子中拉了出來,那種缺氧的感覺頓時好了不少。只是,現在他整個人都坐在了化妝鏡前,感受到脊樑處那陣陣寒意,後背,離鏡面也只有1尺多的距離。
原本在進來之前,清樹就曾順著楚天的話猜想過,自己的這雙眼睛,可以看到那事情的關鍵點,而這關鍵點,正是在鬼吸食人的時候。想要吸收生物能,必然不可能是以電波的形式存在,人可以被吸食,必然是要被觸摸到,反之,人也可以觸摸到鬼,正是清樹那變異的右眼,才可能看得到這唯一解決問題的關鍵。清樹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不行,如果真的看到鬼的真面目,自己非嚇個半死不可,哪還有心思去想怎麼弄死它?然而現在,即使清樹想回過頭看看事情的究竟,卻連偏個頭都力不從心。大局已定,事情已經展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無力回天了。變異者終究還只是一個普通人,那種在危機時刻突破什麼人類的臨界點做過了人般的事情,只有在小說中才能看得到。而清樹此時,只是鬼門關邊的掙扎。
(完了,這回真的完了,我連它長什麼樣子都沒看到,憋屈……媽的,就這麼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了,不甘心,嗚嗚嗚,我不甘心啊……)
長時間的缺氧導致清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再反抗了,一隻手由於卡在鬼的手臂和自己脖子中間而無法抽離,而另一支拿著甩棍的手,一點點,一點點的無力垂下。那漲紅了的臉和身後的慘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長相如此相近的一人一鬼,一生一死,只是再過幾秒,怕是就沒有什麼區別了,只能是一死一屍……
驚慌已經開始從清樹的臉上褪去,眼睛也正在失去光彩,本來漲紅的臉也有些紫,若說還有什麼機會,那就只能去禱告,求上帝了。清樹放棄了,他知道現在這個情況,自己是無法逃脫了,期盼別人來救?怎麼救?現在這個畫面,縱然是有人看得到,也只會看到清樹一個人在玩上吊。有些許不甘,有些許不捨,也有些許無奈,淚水在清樹的眼眶裡打轉,可是卻怎麼也流不出來,他連這樣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支垂下的手,啪的撞在了桌子上,原來沒有完全打開的甩棍,一頭斜斜地朝下,緩慢地伸長,出「呲呲」的聲響。
(對不起,爸,媽,對不起……)
眼前模糊地出現了父母的模樣,可是卻再也沒有精神來集中了。意識已經盡呼消散了,沒有了過多的力氣抵抗,清樹的身子再一次被向後拉去,後背整個都進入到了鏡子裡,激起一圈圈的波紋。實力相差過於懸殊,根本就不可能有勝利的希望,即便是只靠生存的本能,就已經把清樹算計到如此的程度,結局已定,今天,注定是屬於清樹的長眠夜了。
被「吃」的感覺就是毫無感覺,可以說,清樹還是安樂死。他的意識還在消散,雙眼因為充血而無力的張開,整個頭被像後拉扯著,而那從鏡子中探出半個身子的「清樹」一點不吃力地拖著他,沒有什麼表情。就在一切已成定局時,突然一股電流通過了清樹的全身,本就快要失去意識,這一瞬間的強烈電擊更是直接把清樹擊昏了!那本以為無法對鬼造成傷害,純是給自己一個心裡安慰的武器,此時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原來,一直握在清樹手中的那根甩棍,因為清樹手無力垂下而不停地延長,完全巧合地觸到了一個外殼損壞了的插座上,不偏不移地接上了火線,電流順著鋼製的甩棍直接導到了清樹的身體上,22ov的電壓哪是說笑用的,僅僅是一瞬間清樹便失去了意識,而由於受到了電擊,身體自然地產生了抽*動,直接掙脫了身後的女鬼。女鬼似乎同樣遭到了一定的影響,原本環住清樹脖子的雙臂猛的向後縮了回去,也不去管正直挺挺倒下去的清樹,像是很痛苦一樣,不停地扭動著身體,而倒在地上的清樹,對此一無所知。
電流的刺激讓清樹暫時昏迷,但是他卻因禍得福,脫離了女鬼的控制,慢慢地,隨著呼吸的正常,清樹感覺天旋地轉,但好歹是醒了過來。
(好痛,不只是脖子,渾身上下都痛得不得了,像是被電過了一樣……媽的,怎麼回事,感覺好像躺在地上,我不是死了嗎?死人也會感覺到痛嗎?那個鬼呢?哪去了?)
由於剛剛是面朝下倒了下去,清樹強忍著疼痛,艱難的想要翻過身來。不管剛剛生了什麼,自己算是暫時脫離了危險,可是身後的鬼是不是還存在他還不知道,不把這個解決,早晚還是會送命,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剛一翻過身,入眼的一剎那清樹就愣了,這就是那個女鬼?
(天啊,這……怎麼和我自己這麼像,一樣的衣服,一樣的手臂,一樣的型,這,這不就是我自己嗎?)
女鬼此時仍然痛苦著,只是不再像剛被電擊那般了,它正扭動著像水銀一般的身子向鏡子裡挪,好像受了傷一樣,根本就對地上的清樹不管不顧,只是緩慢地想要再次融入到鏡子中去。清樹仰著倒在地上,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此時已經沒有什麼恐怖在心裡了,完全是大吃一驚,他搞不懂眼前的狀況,那個鬼為什麼會對此時毫無反抗之力的自己不理不睬,但是直覺告訴他,這絕對是個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一旦那個鬼進到鏡子裡去,自己今天就算能活著回去,下次他也絕對不會再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生死在此一搏了,但願我的猜想是對的,你姥姥的,折磨我這麼久,給我去死吧!!)
眼見那女鬼只剩下一小部分上身和頭在鏡子外,清樹當即用盡全身的力量,掄起甩棍猛地抽向了女鬼的頭部。雖說是全力,可此時他也沒有多少力氣了,估計打一個女生都不會打痛,何況是女鬼?但清樹沒有放棄,他還抱著一絲希望,那心中的猜想如果正確,那麼這一擊,就是決定他生死的關鍵了!
用甩棍去打鬼?恐怕清樹是世上唯一這麼白癡的人了。然而在甩棍接觸到了女鬼的頭部時,卻生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沒有沉悶的叩擊聲,也沒有腦漿迸裂,鮮血四濺。女鬼的頭顱,像是一塊玻璃一般,整個的碎裂開來,濺得滿屋子都是碎玻璃,「嘩啦嘩啦」地聲音在化妝室裡喧鬧著。清樹一擊過後則是大口地喘著粗氣,手中的武器仍然握的緊緊地,雖然是為了以防萬一,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成功了!!
(沒錯,果然是這樣,媽的,那就是說它現在是死了吧?是真正的死了吧?擦,到底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