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珊瑚越看任飛宇越覺得奇怪,衝著常遠興說道:「老頭子,你看眼前這小娃兒,像不像咱們二十年前在那裡碰到的那個娃兒。」
常遠興瞇起了眼睛,仔細看了看:「嗯,經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像。你沒聽小菲說,這位任小俠也姓任,任飛宇。」
任飛宇心中一震,心跳莫名加快。白衣女子和雪柔俱是滿面疑惑,不解的看著三人。血珊瑚微微笑道:「呵呵,這位小俠,老太婆多嘴問一句,你可是認識一個叫任楚天的人?」
你可是認識一個叫任楚天的人?任飛宇腦袋嗡的一下,如雷貫耳!心臟急跳動,顫聲道:「那……那正是家父,敢問兩位老前輩,可知道我父親去了哪裡?我都五年沒有見過他了。」
血珊瑚笑道:「任少俠,不要激動,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已經十年沒有離開青衣門了,我們也是二十年前跟任楚天那小娃兒有過一面之緣。我就是看你們兩個長得比較像,才多嘴問了一句,至於去了哪裡,我們……」說到這裡,血珊瑚歉意的笑了笑。
任飛宇一陣失望,總算有人提到了父親,卻是二十年的消息,但對於父親的消息,還想多知道一些,繼續問道:「那,兩位老前輩,能否講講我父親當年的情況,說實話,我對父親還是一無所知。」
血珊瑚和常遠興對看了一眼,常遠興滿臉為難道:「那個時候的事,非是我們不想提起,而是任小俠你境界未到,不能說。」
境界未到,不能說!這是什麼理由,任飛宇狐疑的看了看兩人,看二人不像是說謊,更加的覺得父親的離去不是那麼簡單。
「咳咳,那個……」常遠興見場面尷尬,繼續說道:「任小俠,不妨說下你父親的事情,我們也可幫你參詳一二。」
「兩位老人家是我的前輩,叫我小宇就好了,事情是這樣的……」任飛宇遂將來龍去脈一一講來。
當夕陽收回最後一絲橘黃色的光線,整個天空便安靜下來,遠處偶爾有不知名的鳥兒飛過,停在樹林邊緣的小樹上,嘰嘰喳喳熱鬧一番,「倏」的一聲,便消失在半空中。四周開始由白變灰,由灰變暗,暗影最深處,就是任楚天所在的清風村。
村子東邊矗立著一所院落,院落雖小,但收拾得頗為利索。院子四周栽著片片花花草草,都是些常見的藥材,中央偏左梧桐樹下擺著一個灰白色的方形石桌,應該是經年累月地放在那兒的緣故,桌腿陷進去有半寸餘深,顯得陳舊古樸。
石桌左邊此時正坐著一位十一二歲身著淡青色短袖的少年,少年緊緊的抿著嘴唇,微皺清眉,充滿靈氣的雙眼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桌面上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石塊,石塊擺放的方位很是奇特,隱隱有陣法之勢。
少年左手握著一根十寸左右的竹籤,在青色石塊間不停地穿插遊走,劃出一道道奇異的軌跡,渾然不覺天已暗了下來。
猛然,少年長出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鬆開,放下竹籤,肩膀用力後張,雙手揉了揉疲倦的雙眼:「累死我了,終於又解出一門,不愧是爹說的最強大的陣法,解的時間久了,整個人竟然會眩暈……」
「呀!天都黑了,該去做飯了,不然爹回來又要餓著了。」少年說完猛的起身,向身後最左邊的房屋跑去。添水、生火、淘米、洗菜……不一會兒,房間裡一股清香飄出,瀰漫了整個院落。
「小宇,」從院子外面進來一個身著淡青色粗布長衣的中年人,手裡拎著魚桶和魚竿,正是任楚天,「做什麼好吃的了,爹都被你的飯香惹得肚子咕咕叫了。」
「爹,」少年從廚房探出頭來,狡黠一笑,「你先等等,馬上就好了。」
「嗯。」任楚天應了一聲,在石桌邊坐了下來。剛坐下,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擺放的石塊,「你在推演逆天八門陣,嗯,解的如何了?可不要向爹哭鼻子抱怨太難啊,哈哈。」
「這還不難?太難了,這是我見過最難的陣法,一個下午才解出三門。」少年的聲音從房屋裡遠遠傳來,顯得忿忿不平。
「什麼,」中年人大吃一驚,聲音都提高了不少,「你一個下午竟然解出了三門?」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少年第一次見父親如此吃驚,忙探出頭來,臉上滿是疑惑。
「哈哈,你這個小傢伙,越來越不得了了,醫術學的那麼快,學習陣法更快,照這樣下去,再過三年,爹可沒東西能交給你了,我花費十二年時間才解出七門,你小子竟然一個下午就解出三門。你都解出哪三門那?」任楚天顯得特別高興,進入廚房,將米飯和青菜都端到石桌上。
「我解出的是天門,地門,日門。醫術都是些死記硬背的東西,哪有這個有趣,呵呵,你兒子我聰明絕頂吧!對了,爹,這最後一門究竟藏有什麼玄機,怎麼連你都解不開呢?」少年疑惑道。
任楚天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溫言道,「最後一門是生門,當年那位前輩在傳授爹陣法的時候說過,需要《虛空密典》三層才能開始推演,爹爹功力不夠,自然解不出,好了,不說了,來吃飯。」
「好的。」任飛宇也坐在了另外的一個凳子上,拿起了碗筷,開始盛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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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任飛宇收拾完桌子,就回到自己的房間練習字體。因為天氣有些悶,門都是大開著。
「小宇,在練字那」,說話聲中,任楚天端著了一副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個白色的茶壺,兩個陶瓷做成的茶杯。
任飛宇急忙站了起來,輕聲道:「嗯,爹,來坐。」說著將身後的凳子給搬了過來,讓任楚天坐下。
「呵呵,小宇,先不要練了,爹爹問你一件事,你要認真回答。」任楚天幫小宇整了整皺的衣領,溫和說道。
任飛宇放下筆,看著父親:「好的,什麼事啊,爹。」
任楚天右手拎起茶壺,在兩個杯子裡面注滿茶水,緩緩說道:「小宇,你今年十二歲了,是吧?」
「是啊,怎麼了?」
任楚天依舊緩緩說道:「十二歲了,十二歲應該是闖蕩江湖的年齡了,小宇,你想去玄鳳大6各方各地去闖蕩一番嗎?」
「真的?太好了!」,任飛宇歡呼一聲,險些跳了起來,小臉興奮的紅光四溢,「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去轉轉了呢,我聽說外面的人可以站在劍上飛行,還有的人可以和動物說話,還有……」
「呵呵,」任楚天看見兒子興高采烈的樣子,內心也頗受感染,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笑道:「好,明天我就寫封書信,你去天龍派去找一個叫凌空的人,那是爹的好友,十多年沒見,凌空的修為應該更高深莫測了。你的藥術和陣法造詣日趨成熟,到了那裡也能幫你大伯做點事。」
「等等,爹,你不去嗎?」笑容瞬間就從任飛宇的臉上消失了,臉上的紅潮還沒褪去,胸口起伏不定,顯然驚駭不已。
「呵呵,爹就不去了。爹一把年紀了,該見的都見了,該聽的也都聽了,該經歷的都差不多了,不想再動了,你還小,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應該多見識見識。」
任楚天見小宇興致消退下來,急忙勸道:「而且,爹還見過會說話的動物,會飛的人哦,你不想去看看嗎?」
「我……」任飛宇的眼中露出渴盼的光芒,一想到爹爹說的會飛的人,心早就飄向不知名的遠處,可又想到爹爹不去,心中又著實捨不得,踟躕不定。
任楚天顯然看出了兒子的猶豫,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是要堅強,要勇敢,要堅決果斷,而不是一直靠著爹爹,你要學會自立,自強。這樣畏畏縮縮,瞻前顧後,算什麼男子漢?」
「可是……」任飛宇突然明白爹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低下頭想了一會,就堅定地抬起頭,「爹,我不去了。」
「為什麼?」任楚天顯然極為吃驚,平時說完那些話,兒子就算是有意見也只是默默接受,可這次卻反對的這麼堅決。
任飛宇看著任楚天,平靜道:「爹,如果我走了,你怎麼辦?以後誰陪你說話,你生病的話誰照顧你?」而後低聲自語道:「我雖然沒有體驗過,但我知道,一個人的時候,會很孤單。我現在還小,不急著出去,等過幾年,我結婚了,有了媳婦,有了孩子,我再出去闖蕩也不晚,到時候你有個孫子陪你說話,有兒媳婦來照顧你,那樣你也不會孤單了。」
看著任飛宇清秀的面龐,聽著任飛宇自肺腑的勸說,任楚天心中一怔,這些年任飛宇在自己身邊跑來跑去,做飯洗衣,端茶倒水,時不時還會逗自己開心。這麼懂事的兒子,自己竟然到現在才現。
任楚天緩緩伸出手去,輕撫著任飛宇柔順的長,喃喃道:「小宇,你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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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任飛宇起床推門出來,現飯菜早就擺在石桌上了,任楚天還在廚房裡忙著什麼。
「咦,爹?」任飛宇驚奇不已,爹今天怎麼親自做飯了?
任楚天邊忙邊說道:「呵呵,小宇,你起來了,還剩最後一個湯了,等等啊,馬上就好了。」同時熟練的把一些菜倒進鍋裡……
一切準備就緒後,二人開始吃早飯。
吃飯的時候,任楚天一直給兒子夾菜,「來來來,多吃些,你正是長身體的年齡,要多吃些東西才能長得高」
晚飯時候任楚天破例打了些酒回來,要同任飛宇把酒言歡。任飛宇本不打算喝酒,但被任楚天一陣訓斥,說男子漢不會喝酒怎麼能行,現在不會,以後多練練就會了。架不住任楚天一次又一次的勸酒,任飛宇最後醉的不省人事。
任楚天見兒子趴倒在桌子上,起身離座,抱起任飛宇,慢慢走回兒子的房間。抱著兒子的時候他才現,兒子長高了,也變重了,以前那個在自己懷中只有手臂那麼長的小嬰兒現在已經要面臨著闖蕩江湖了。
任楚天將任飛宇輕輕放到床上,替他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兒子旁邊。看著床上那張因為酒精刺激而紅的小臉,嘴唇微微顫抖:「我的兒子,爹已經不能再保護你了,以後一切就靠你自己了,希望你以後能平安如意吧。」
任楚天眼中含淚,顫抖著雙手,將懷中的東西取了出來,那是兩封信和一個烏黑色的令牌,緩緩的放到任飛宇床邊。凝視片刻,然後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掩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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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
我的兒子,你怕我一個人孤單而不去外面闖蕩,這一點,爹爹很欣慰。但是,我的孩子,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以後一定會有一番驚人的成就,讓你一直生活在這裡會埋沒你的才華。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就這樣成為一個庸人。
我決定離開。你不用去找我,也不用等我,十年之內我不會回到這裡。我的孩子,堅定好信心,出去闖蕩吧,外面的世界很美,也很殘酷。你不僅要學會寬厚待人,還要學會小心防人。
好了,不要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把眼淚擦乾,挺直胸膛,就像平時的你一樣,把遇到的每件事都做到最好。另外那封信給你凌空大伯,他會安排你的一切。
出吧,跟著村裡的車到南望鎮,很容易就能找到天龍派,在天龍山下如果有人阻攔,就亮出你手裡的令牌,相信沒有誰會為難你。
逆天八門陣,陣法高深莫測,殺氣太盛,不可到處炫耀,且非到生死存亡關頭不得使用。切記!
父楚天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