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骨療毒不僅需要勇氣,更需要近乎變態的毅力。
而人的潛能也往往是在絕境中爆的——沒有麻*醉藥,又必須實施治療,林賽也體驗了一把死去活來的滋味。
剛開始的時候,林賽還能將手中的亞麻布攥緊,身體保持不動,到了後來,心口的劇痛漸漸麻木,身體開始脫離大腦控制,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漸漸地,原本敏感無比的神經也似乎遲鈍了許多。
艾莉薩生疏的手法漸漸也讓林賽有些擔憂起來,為了弄清情況,林賽分出了一股精神力去探查傷口。
斷裂的肋骨沒有危及心臟,胸腹內也沒有出現積水現象,就連胸膜都完好無損。艾莉薩手中的鐮狀刀正小心翼翼地撥開肋骨與神經末梢連接處的碎肉,輕微的動作略帶一絲顫抖。
林賽那一股精神力順勢迎著刀鋒貼了過去,緩緩將刀鋒穩住,一塊小小的碎肉便被挑了出來。
林賽長吁一口氣,心口的疼痛居然再次加劇。
不對!就在剛才那一瞬,疼痛的感覺似乎消失掉了!稍稍回顧之後,林賽現:不僅僅是大腦,就連身體本能的顫抖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停下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精神力的操控上!
這點現讓他興奮不已,隨即精神力乾脆地分出一大部分,裹挾著艾莉薩手中的鐮狀刀,緩緩避過一條條敏感的神經末梢,將肌肉組織分離出來。隨著精神力的應用,林賽的疼痛感再次消失,身體也緩緩放鬆下來。
「就是這個感覺!!」林賽稍一興奮,劇烈的疼痛立即讓他手中一緊,立即集中精神,再次回到那玄妙的感覺之中。
有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引導力,再加上靈魂通道的直接溝通,艾莉薩頓時壓力一鬆,全部精力集中到了林賽心口那道近兩寸的創口上。鐮狀刀尖細的刀片在肌肉組織,神經末梢和斷裂的肋骨之間騰挪跳轉,避開一切重要敏感的部分,直奔剩餘的幾塊殘碎肌肉組織。
在那一瞬間,林賽甚至有一種錯覺,彷彿給自己施加手術的人正是自己!
隨著艾莉薩最後一刀輕輕佻起,傷口終於清理乾淨,那錯覺也轉瞬即逝。
在那個世界,這種程度的肋骨斷裂手術一般並不需要刻意拼接斷裂口,在亞維利亞大6,極效治療藥劑和神聖魔法更是能夠直接刺激斷裂的骨骼復原。現在箭鏃已經取出,失效的肌肉組織和幾小截斷裂的神經末梢也已經取出,只需要用極效治療藥劑配合神聖魔法就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了。
早在北部山脈,林賽就從海德堡那裡知道了大治癒術的原理——以外力調用受術者的生命潛力。這種違背生命規律的神術並非毫無副作用,只是在光明神殿的宣傳中,人們刻意忽略了這些副作用。
在魂斷谷中,對米耶亞進行解剖試驗後,林賽曾經用幾個大治癒術催愈了所有傷口,同時也驗證了海德堡的論斷——過度使用大治癒術,會讓受術者生命潛力透支!
而煉金師們提供的極效生命藥劑則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它是以補充生命力的形式催生傷口恢復度,並不會消耗傷者的生命潛力。治癒度比不上光明神術治癒術,甚至還會讓傷口結疤,但好在它的副作用相當小。
而後來的數次實驗,也讓林賽意識到,治癒術治標,極效生命藥劑治本,兩相結合,或許是最好的治療方法。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相當難。別的不說,極效治療藥劑的價格就連中等貴族都會肉疼不已,更別提請動那些能夠施加大治癒術的牧師了。能夠像林賽這般騷包、這般變態的煉金大師兼牧師又能有幾個?
在艾莉薩的攙扶下,林賽從冰涼的地上坐起,忍著惡臭,灌了一大口極效治療藥劑。
這味道實在太難聞了!
林賽品味著舌尖的一股腥甜滋味,塞緊瓶塞,緩緩站了起來,念動光之守護的咒語,在門框上又加了道金色光壁。
納魯巴憤怒的臉上滿是汗水,戰斧早已交到了另一名騎士手裡,厚實的木門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半人高的大洞。也幸虧這門厚實無比,門內用的是鋼鐵門閂,著力方式又與普通木門不同,否則就門外這幾名騎士的勁頭,這門早已化作柴火堆了。
「艾妮,守住這裡!」大量失血加上冰寒的氣溫讓林賽有些抖,稍稍判斷了後廳的方向,林賽便決定到後廳給自己施加大治癒術。神聖魔力波動本就極為容易探測,各種乳白色的光芒更是扎眼,此地深入西奈帝國,在這大廳裡使用,無異於告訴外面的騎士,「我就是聯邦來的牧師!快來抓我吧!」
「我需要一點時間,記住,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暴露身份!」拖著虛浮的腳步,林賽將艾莉薩留在了前廳。
「嘻嘻!主人放心……」親手救治了主人,還學會了那套刀具真正的用法,小姑娘很是興奮,「艾妮一定會讓那些騎士嘗嘗痛苦的滋味的!」
看著林賽踉蹌的背影,艾莉薩臉上泛起一絲微笑,輕聲道:「嘻嘻,主人這回說的是不准暴露身份……」
大廳後方有兩道華麗的拱門,左邊那扇通向關押男爵夫人的房間,在那裡,一明一暗兩團能量團靠得極近,應該是特瑞正在為男爵夫人解除繩索;靠右的通道筆直通向城堡後方,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偏廳。
遠處,代表雨果的紅色能量團潛伏在那個方向,十餘個淺淺的能量團在遠處,緩緩移動著,看樣子應該是打算抄後門的那些騎士了。
林賽推開偏廳大門時,極效治療藥劑已經開始起作用了。
肋骨緩緩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動著,拉扯得林賽呲牙咧嘴,斷裂的神經、血管和肌肉組織慢慢開始恢復,傷口處麻癢難當。
也就在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林賽的眉頭皺了起來。
偏廳裡橫七豎八堆著十來具屍體,穿衣服堆在下面的應該是僕役,赤著身子育尚未完全的應該是女傭了。
劊子手的手法極其殘忍,那幾具女傭的屍體極為恐怖,就連見慣了屍體,做慣了外科手術的林賽都幾乎吐了出來。
這幾名女傭無一例外都在臨死前受到了極大的痛苦,身上傷痕纍纍,下體污穢不堪,完好的皮膚上則透著濃重的淤青。其中一名女傭身上甚至被割了二十餘劍,每一劍都只削去了薄薄的一層皮肉,很明顯,下手的人有著近乎病態的扭曲心理。
林賽顫抖著,伸出手,感受到了房間中怨憤的靈魂氣息,歎了一口氣,緩緩走了進去,反手關上了沉重的橡木門。
陽光透過高高的圓形水晶窗照射下來,站在屍堆前方,林賽只感覺腳下粘稠的石板在不斷軟化,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黑色泥淖,那一抹陽光也顯得陰森無比。
「萬能的光明神哪!請敞開您慈愛的懷抱,接納這塵世迷途的靈魂吧!……」分出精神力死死守住房間之後,林賽陰沉著臉念出了安魂術。白光閃過,房間中暴虐怨憤的靈魂氣息消散一空,只留下十來具空洞的屍體。
「冤有頭債有主……呸呸呸!誰殺的你們,就去找誰……光明神那裡還有你們的位置……要怨只能怨你們點背,怨你們命苦……點背不能怨社會,命苦不要怨政/府……」胡思亂想著,大治癒術念了三次,熟悉的乳白色光芒才將林賽籠罩。
「或許不該這樣……」林賽本能地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想了想,又突然憤憤道,「媽的,又不是老子想這樣為非作歹!再說這幫傢伙又不是老子殺的!」
當下掩上大門,拖著還有些虛浮的腳步到前廳和艾莉薩匯合去了。
大廳裡,依稀站著特瑞和一個沉靜、如萬載冰川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