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丹尼你這個懶蟲,白癡,蠢貨!還有兩桌客人等著呢!」
早上,老蓋拉罵罵咧咧地站在吧檯後方,扔掉一個空了的小酒桶,將四大杯兌了水的劣質松子酒推了出去。硬木酒杯在光可照人的檯面上滑行,齊到杯口的酒卻始終穩穩當當,以極其均勻的度滑到了傭兵手中。
吧檯後的酒窖裡,瘦猴剛剛給烈酒摻完水,抱著半人高的酒桶,臉紅脖子粗地走了出來。
「老東西,你肯定又在裡面摻水了!」一名傭兵灌了一口,對手中的酒相當不滿。「你看這瘦猴兒褲腿和衣服上全是水!」
「蠻牛,早知道你小子也過來趕這趟生意,老子就該在你酒裡面摻毒藥。」老蓋拉笑呵呵地看著說話的傭兵,一腳踹在瘦猴屁股上。「估計你還得感謝老子,死了你就不用怕你那個蠢婆娘了!」
傭兵們哄堂大笑。
被叫做蠻牛的傭兵嘿嘿乾笑了兩聲,在酒館裡掃了一圈,湊到老蓋拉跟前,低聲道:「老東西,給我行個方便吧,我家裡還有五張大嘴巴等著喂呢!」
「這可不由我說了算,那位大人是在老子這裡住著。不過你看看……」老蓋拉嘴巴努了努,指著遠處幾個粗壯的傭兵道,「這些小子為了讓老子說句好話,還給了老子十個銅子兒呢。得了……得了……看在你那幾個小崽子的份上,老子這回就免費幫你一次。不過酒錢必須現付,不准賒賬!」
「看你說的,」蠻牛從懷裡摸出四個銅板,拍在吧檯上,「這次是現錢!」
「好了,滾吧!」老蓋拉將銅板無聲無息抹了,揮了揮手,將蠻牛攆到一旁,笑臉給了幾個外地傭兵,這幾個傢伙光看穿著打扮就比眼前這批本地土鱉強上太多。
兩百金幣的酬勞,消息不脛而走,傭兵們如同聞到鮮血味道的蒼蠅,從清晨起,就66續續聚在了老蓋拉的酒館,等待著那位暴戶大人的挑選。
除了這些做「正經生意」的傢伙,暗地裡還有不少傢伙有更大膽的想法——比如謀財害命。
作為一個土著,老蓋拉很清楚,現在的局勢對那個一身金甲的漂亮小子相當不妙。
「兩名高手,一名實力在五級左右的管家,嗯,還有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是個魔法師,不過,那就怎樣呢?猛虎架不住群狼,魔獸也有打盹的時候……」
昨晚,那個管家布這個任務的時候,老蓋拉和古爾各接到了十個金幣的佣金,而那幾句善意的提醒更是得到了二十個金幣的回報。
三十個金幣。老蓋拉仁至義盡,問心無愧。看著滿屋子吹牛打屁的傭兵,老蓋拉揉著酸的腰,搖了搖頭。
「管***呢!」
一個人影在酒窖後方的走廊處晃了晃,又消失了。不用回頭,老蓋拉就知道,一定是那個走路沒聲音的管家。
「現在的年輕人哪!」
後面的房間裡,林賽滿頭大汗,正在和神恩探測法陣做鬥爭。要探明雪狼騎士的動向,同時又要動用精神力鎖住神聖魔法波動,林賽只好在探查範圍和精神力承受能力之間選取了一個平衡點,將範圍縮小到了十里方圓。
法陣中央,血刃山脈南線的地形顯露無遺。幾道哨卡處,第九軍團士兵的能量點微弱而密集,哨卡之間還有一些零星的能量點在來回移動,大概就是第九軍團的巡邏兵了。
哨卡以北的茫茫山脈裡,除了一些細微得幾乎看不見的零星暗紅色敵意能量團外,完全找不到任何成組織的能量團。
林賽大汗滾滾,將探查範圍稍稍向上移動了些許,結果仍然令人失望。
這種藏頭露尾的做法十分耗費精神力,不一會兒,魔力和精神力便雙雙告罄,一陣疲勞感襲來,法陣中清晰的影像漸漸模糊。
「維克多那個混蛋事情沒辦成,那群小矮子看樣子也指望不上了。」林賽喘了一口氣,身前的魔法影像已然消失。
「主人,我們是不是可以下去了?」艾莉薩關切地遞給林賽一瓶極效魔力補充藥劑,一條手帕。
「不!狼崽子們才剛剛出。」林賽接過了手帕,擦掉額頭上的汗,將極效魔力補充藥劑收了起來。「艾妮,長期借助藥物並不好。我需要冥想一會,你去通知特瑞和雨果,選人的事情交給他們,不要急,慢慢來,在雪狼騎士到這裡之前不要定下來。還有,去看看漢克那個醉鬼,把選人的消息告訴他。他會感興趣的!」
日上三桿,酒館裡嘈雜聲一片,瘦猴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抱了多少桶兌水的酒出來了。麻布底衣已經全部汗濕,身上青一塊、黑一塊,來往穿梭於那些破爛桌椅板凳之中,還得避開那些傭兵大爺悄悄伸出的腳。瘦猴並不喜歡這個「善意」的玩笑,至少在今天。
胳膊上那塊淤青就是剛才被一名惡作劇的傢伙絆倒時留下的,老蓋拉憤怒地收了傭兵三倍的酒錢,外加十個銅板的「治療費」——見鬼!十個銅板連跟草藥都買不到!
幸好,那個該死的貴族老爺的該死的管家終於出來了,還有那個沉默的護衛,現在傭兵們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到了管家身上,自己終於可以休息片刻了。
那名褐色頭的年輕管家正站在桌子上,大聲重申著自己苛刻的條件以及兩百金幣的高額報酬……傭兵們站得很靠前,圍著桌子,拚命地擠到前面,好讓管家看到自己。
站在酒館門口,背靠著嘎吱作響的活頁門,瘦猴抹掉了頭上的汗,稍稍喘了一口氣。
不過,瘦猴選擇的這個位置非常的不妙。
「奪奪」腳步聲在身後響起,瘦猴還沒來得及回頭笑臉相迎,活頁門便脫離了門框,拍在瘦猴背上。
活頁門幾乎沒有任何停滯,拍著瘦猴飛到了人群之中。
數聲悶哼響起,最外面的幾個傭兵挨了這一記,身形不自覺地向前撲了出去。從外到內,人浪翻湧,將特瑞站立的桌子擠得翻了起來。
特瑞靈機一動,縱身躍起,攀上了酒吧的橫樑。
「誰他媽不想活了?」最外圍的傭兵們終於艱難地將背上的瘦猴推了下去,轉身就要抄傢伙幹架。
門板碎了,可憐的瘦猴噴出一口鮮血,軟軟倒在了地上。
「瘦猴!」老蓋拉扔掉手中還在擦拭的酒杯,幾個起落,躥到了瘦猴身前。
「都不許動!」門口一個白盔白甲的粗豪漢子一臉寒霜,收回右腳,緩緩走了進來,金屬靴底在地板上跺出沉悶的聲音,尖刺般的短在地面上投下尖利的影子。
「納魯巴!」老蓋拉的眼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老傢伙攥緊拳頭,就要上前理論。
「老子說了,都不許動!」十餘名全副武裝,彎弓搭箭的士兵衝了進來。
箭簇上的寒光讓老蓋拉的憤怒越厲害了,一句話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納魯巴冷笑著,大手一揮,兩名士兵手中弓弦脫手,箭矢奪地釘在了老蓋拉身前。「這就是老子的解釋!老東西,這兩箭是老子還你的。從現在起,老子和你兩不相欠!」
「好!好!好!」老蓋拉顫抖著放下瘦猴漸漸冰冷的身體,兩滴渾濁的眼淚滴在瘦猴的臉上,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拳頭捏得卡嗒作響。
「不!」古爾那個奸商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老蓋拉,「老東西!你不要命了!」
「不要攔我!」老蓋拉掙扎了兩下,卻現無論如何掙脫不掉古爾的環抱。
正待力,古爾的力量卻突然消失,老蓋拉挺身向前,剛剛衝出一步,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古爾收回手,憤憤地看了納魯巴一眼,將老蓋拉拖了回去。「來兩個人,把瘦猴抬進來!」
「都不許動!」納魯巴冷冷笑著,臉上的表情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聽好了!酒館已經被雪狼騎士團包圍了!想活命的,統統給老子出來!」
蕭條的長街上,膽小的鎮民早已躲進家裡,透過窗戶縫,門縫,偷偷向外看著。幾個膽大一點的則挑了些高處,遠遠望著。
雪狼騎士團的名聲不算太壞,除了偶爾欺壓一下貴族老爺,對平民倒是很少為難。第三旗旗長納魯巴在跡以前,還受過老蓋拉一些小恩惠,這一回突然襲擊酒館,看樣子一定是生了什麼反常的事情。
四十三名傭兵,傭兵工會辦事處負責人古爾,昏迷的老蓋拉,宿醉剛醒的漢克,「達薩諾」老爺主僕二人,管家一名,護衛一名,站在上午的陽光中,排成了三行,迷茫地看著刺頭旗長。
納魯巴如一頭憤怒的狼,圓睜的雙眼滿是血絲,呼吸粗重,太陽穴上青筋暴氣,隨時都有可能作。
五十餘名騎士劍拔弩張,如臨大敵,直逼靠牆站立的眾人。
納魯巴在人群中巡視了一圈,找到了漢克。
「把那個廢物拖出來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