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火焰撲騰了兩下,終於消失了,地面上只剩下十餘堆微小的白色灰燼。
聖地守衛和神殿騎士們面無血色,三十多個人形蠟燭在火焰中燃燒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淒厲的靈魂嚎叫聲彷彿不曾消失。
一陣寒風吹過,地面上的白色灰燼隨風散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一縷陽光穿雲而出,照射在天葬台上,藉著那一縷陽光,眾人這才現,天葬台上,似乎有一些斷斷續續的淺溝。
「魔法陣!」林賽仔細掃了一眼,驚叫道,「卡爾,把那幾個倒霉蛋挪走,留一個活口就可以了。」
幾個被射成刺蝟的武士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聽到林賽的吩咐,立即有兩個人掙扎著跳了起來,強忍劇痛,跪倒在地,齊聲喊道:
「大人饒命!」
眾人饒有興致地看著兩名武士,兩名武士對視了一眼,對這聲整齊的求饒頗為意外。
「還真有些為難呢!」林賽聲音極其動聽,笑吟吟地看著兩人,「但是我只打算留一個啊!你們說,該怎麼辦呢?」
「小人上有八十老母癱瘓在床,下有小兒嗷嗷待哺……」一名武士叩頭山響。
「大人,小人家有悍妻,身負血海深仇……」另一名武士搶著道。
「大人,他撒謊……他根本沒有老婆……」
「你!」武士怒目而視,「范登,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大人,這個傢伙三歲開始掀女人裙子,四歲偷東西,五歲……」
「你放屁!大人,這傢伙喜歡男人……」
兩人越說越離譜,其間諸多醜聞秘事,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奸懶饞滑壞,陰損毒辣狠,追瘸子罵啞巴,刨墳盜墓無所不包,無所不含,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說不出的。眾人只聽得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兩名武士面紅脖子粗,大口喘著氣,相互怒目對視。只是身上插著數根羽箭,疼痛難忍,又兼命懸人手,否則早就扭打起來了。
「夠了!」克萊爾面色鐵青,大喝一聲,止住了兩人。「如果你們所說的句句屬實,足夠將你們綁上火刑柱燒一千次了!」
「卡爾,你覺得應該留哪個呢?」林賽將決定權丟給了卡爾。
兩名武士抬頭看了一眼,嚇了一跳,這傢伙和昨晚殺掉的那群倒霉蛋一個裝束,難不成這群神殿騎士就是他找來報仇的?
卡爾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直看得兩人大氣不敢喘,終於歎了口氣道:「大人,這兩人都是殺害我聖地守衛的兇手,小人自然是希望大人能一個不留。不過聖地守衛的血海深仇全賴大人才能輕易得報,這兩個人如今是大人的俘虜,卡爾哪裡敢妄做決斷!」
卡爾的決定並沒有出乎林賽的預料,這個聖地守衛隊長優柔寡斷,胸無城府,不過好在還比較識大體。林賽點點頭,笑道:
「既然如此,就給你們一次機會吧!」
林賽一招手,走來幾名騎士,將兩人綁了,分別拖入樹林中,細細審問去了。
聖地守衛們趕緊上前清理平台。可憐兩名中級魔法師,尚未弄清情況,就命喪他人之手,鮮血淌了一地。那瘦子心口一個碗大的血窟窿,心臟肺葉早被絞得粉碎,鮮血流盡,淌了一地,一名守衛倒拖雙腳,輕輕鬆鬆將這瘦子拖了出去。
一名聖地守衛拔出戰槍,稍胖的那名魔法師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濺了守衛滿頭滿臉。另一名守衛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沒想到,這肥豬的血還挺多的!」兩人各自抓了一條腿,拖起屍體朝外走去。魔法師的鮮血塗了一地,在地面上勾勒出幾道淺溝的痕跡。
看著那些被血液浸潤的淺溝,林賽心中隱隱出現一股不詳的預感。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突然,自胖子懷裡掉出一個錦囊。
一名守衛「咦」了一聲,彎腰撿了起來。打開一看,錦囊中靜靜躺著數枚顏色各異的魔晶和晶石,其中大部分應該是聖地守衛的遺物。
錦囊中兩枚奇怪的黑水晶引起了守衛的注意,黑水晶中煙霧升騰變幻,有如活物。守衛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打算藉著陽光仔細觀察觀察。
突然腳底一陣顫動,守衛一緊張,手中的黑水晶脫手而出。
「不好!」林賽驚呼了一聲,「魔法陣!魔法陣被啟動了!」
眾人猛然現,地面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暗紅色的魔法陣來,法陣紋路中暗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動,龐大無匹的魔力波動一陣陣衝擊著眾人,那股莫名的震顫就是由魔法陣引的。
這是一個極其古怪的邪惡召喚魔法陣。四個碩大的六芒星飾以玄奧難明的符文,對稱分佈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每個六芒星中央都有一塊碩大的血紅水晶。數根弧線將四個六芒星連接起來,構成一個整體。法陣中央,四個六芒星拱衛著一個繁複的圓環,圓環中間,竟然蝕刻著一個紅色的龍頭!
龍頭猙獰兇惡,巨口大張,露出鋒利的牙齒。左眼以黑水晶做成,右眼處一個小洞,黑水晶看樣子早已遺失。龍頭上四根尖利的黑色巨角誇張地彎曲著,呈極為詭異的弧形。
「阿斯維塔!?」克萊爾失聲叫了出來。
黑水晶在地面上翻滾跳躍,筆直朝阿斯維塔右眼跳去。
「不!」林賽突然反應過來,自守衛手中掉落的那枚黑水晶和阿斯維塔左眼處的,竟然一模一樣!
眾人只覺得時間彷彿放慢了無數倍,黑水晶緩緩跳躍著,在陽光下反射出奪目的亮麗光澤,似有生命般,朝阿斯維塔右眼落去。
「不!」
黑水晶在阿斯維塔右眼上方驟然停住,眾人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那名守衛呆立原地,大氣不敢喘,冷汗滴滴答答自臉上滑落而渾然不覺。
林賽的心狂跳,顧不得抹掉頭上的冷汗,再次分出幾縷精神力,托著黑水晶朝旁邊緩緩移動。
眼看著黑水晶就要移開,阿斯維塔空洞的右眼中突然伸出數道黑漆漆、如煙似霧的觸手,惡狠狠地割斷了林賽探出的精神力,猛地裹住黑水晶,拖入了右眼之中。
林賽面色慘白,噴出一口鮮血,無力地看著黑水晶落入阿斯維塔右眼。
阿斯維塔漆黑的雙眼驟然亮起,魔法陣中的符文和連接導線以迅疾無倫的度逐個點亮。
山峰動搖,大地顫抖,眾人被震得東倒西歪,幾個意志不堅的尖叫一聲,跌跌撞撞向後退去。
克萊爾抽出長劍,大喝一聲,金色鬥氣凝結成盾,護在了林賽身前。
魔法陣中黑煙滾滾升騰,怨靈飛舞,出淒厲的哭嚎聲,如同迴盪於眾人心底。那名丟落黑水晶的聖地守衛躲閃不及,瞬間被黑煙籠罩在內,慘叫聲響徹雲霄。
神殿騎士們個個面色蒼白,神聖鬥氣光芒閃爍,拚命抵抗著哭嚎聲中附帶的精神能量衝擊。聖地守衛們則相對弱了不少,鬥氣光芒色彩各異,幾個實力稍差的屎尿齊出,歪倒在地。
黑煙漸漸旋轉翻滾,在法陣中形成一股強力龍卷。守衛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一蓬蓬血雨自天空落下,灑在眾人臉上。
無數白骨自法陣後方的山洞飛出,匯入龍卷之中。
林賽強忍逃跑的衝動,死死盯著那道墨黑龍卷,給自己和克萊爾加持了數個防護魔法。
龍卷漸熄,黑煙消散,一頭高近十米、長約三十米的白骨巨龍收攏破爛的骨翼,出現在法陣中央。
很明顯,這頭骨龍除了稍微大一點之外,並不十分強大,構成頭部、脊椎和脛骨的白骨上佈滿裂痕,許多重要的部件——比如尾巴和爪子,竟然是由人骨代替而成。
林賽意識深處,這頭骨龍的靈魂能量駁雜、虛弱,還不如它眼眶上兩顆得自於阿斯維塔的黑水晶強大。
克萊爾仔細看了看骨龍頭部,還好,只有兩隻角!
就在眾人慶幸不已之時,骨龍眼眶中的黑水晶突然如墨般融化,帶著細小的紫色電弧自眼眶向全身擴散,所到之處裂痕合攏,白骨盡黑。
那股紫色電弧從頭至尾,將骨龍染成漆黑,在空氣中爆出幾朵閃亮的光球,就此消失。
骨龍頭顱和胸腔中漸漸亮起淡淡紫黑色的魔法氤氳,碩大空洞的眼眶中,一道深紫色的光芒同時亮起。強大的龍威瞬間自骨龍身上出,籠罩了整個天葬台。
「啊……啊……啊……」散著如墨光澤的骨龍嚎叫著,兩條後腿支地,張開全新的骨翼,揮舞著前爪,擺出了一個極為威武的戰鬥姿態。
「完了!」卡爾驚呼一聲,手中長劍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