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產生美,神秘產生敬畏,這個道理林賽非常清楚。傳教士大多是裝神弄鬼能手,和經驗豐富的德瑞克討教一番之後,林賽舉一反三,很快在神棍之路上邁出了一大步。在法諾爾城堡親歷神跡之後,林賽就對神跡這個詞留上了心,和德瑞克探討了數次,沒弄清神跡的門道,卻摸到了不少快傳道、感召世人的法門。
簡單的神聖照明法術在林賽精妙無比的魔法操控力之下形成光柱,再配合腳底暗藏的光之守護魔法,一個簡單精妙類似於神跡的效果就展現在了鎮民們眼前。
對普通人來說,神秘感永遠是魔法不可或缺的元素,就像魔術,你可以讓他們觀賞、參與甚至是討論,卻永遠不要告訴他們背後的原理。因此第一步計劃順利實現後,林賽刻意趕走了所有的鎮民,只留下了艾莉薩和德瑞克等人協助自己繪製魔法陣。
至於克萊爾,林賽交給他的任務非常簡單,收集足夠的淨水。
為了徹底懾服麥登人,林賽這一次準備玩票大的——一次性為整個中心小鎮施行瘟疫驅散法術。
不過相比為莫尼爾長老施加的,這票「大的」,難度相當大。
以林賽一人的魔力想要造成聖光籠罩全鎮居民的效果是完全不可能的,不過選擇魔力存儲法陣充當「驅魔法陣」之後,這個問題不難解決,只要在預定時間之前完成法陣,讓德瑞克和另兩名牧師提前中注入魔力即可。
而魔法陣才是真正的難點,魔力存儲法陣本來可大可小,但當直徑出一定範圍——過大或者過小時,繪製難度就會成倍上升,而按照林賽的要求,這個魔法陣直徑至少需要二十米,是標準法陣的二十倍。
「克勞德大人,請恕我直言,想要完成這樣的法陣,實在是難比登天。別的不說,光是直徑二十米的圓圈就不是常人所能繪製出來的。」德瑞克看著空曠的廣場只愁。
「區區一個圓圈而已,德瑞克大人不必擔心。這是我昨晚趕工畫出來的,以德瑞克大人的才智,應該不難看明白。」林賽神秘一笑,從懷中翻出一張莎草紙,展開了遞給德瑞克。
德瑞克接了過來,攤開一看,卻見那莎草紙上繪製著一個已經見過的魔力存儲法陣,只是和平常法陣比起來,上面多了許多密密麻麻的數據和符號,每一個符文上,還詳細標注著角度和尺寸。琢磨了片刻,德瑞克靈光一閃,終於明白了過來。
「克勞德大人!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您小小年紀就能成為七級法師了!光是您這一手,就足以讓聯邦那些所謂的魔法陣高手歎為觀止了!」
魔法陣繪製幾乎是每個魔法師的必修課,為了保證繪製的成功率,圓規、直尺之類輔助工具也就應運而生。限於輔助工具的尺寸,直徑越大的魔法陣,繪製起來就會越麻煩。
不過作為一個前外科醫生和前前理科生,放大一個規則的幾何圖形還是不成問題的。將魔法陣尺寸按照一米直徑的標準仔細測量之後,林賽用了一些基本的幾何知識,把放大了二十倍的魔法陣計算完畢之後,用莎草紙記錄了下來。
林賽從馬車中拿出一根細細的鐵棍,插在了廣場中央。又從車上拿下那圈皮索,打了個活結套在鐵棍上,放出十米的長度,繃直了皮索,用石塊在地上劃了個中規中矩的圓。
然後又比著皮索在地上畫了個十字作為參照,將圓圈切分為四個坐標區間,配合大6已有的量角器,在地面上將所有的符文位置標注了出來。
接下來只要在相應的位置畫上正確的魔法符文就可以了。
太陽西斜,五個人直忙到腰酸背痛,才將魔法陣繪製完畢。
一旁的馬車裡,數桶魔晶粉液已經消耗得乾乾淨淨,幾根特製的巨型毛筆也橫七豎八地扔在了地上。
仔仔細細檢查數次,修正了數個極為微小的弧線之後,眾人這才心滿意足地坐下休息。
黃昏時分,身著底衣內褲的鎮民6續出現在廣場周圍時,眾人相視一笑,疲勞頓時一掃而空。
鎮民們敬畏地看著廣場中央巨大、散著神聖氣息的魔法陣,偶爾看向眾人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尊敬。
克萊爾一陣惡寒,這個克勞德大人整人的花樣百出,以後還得小心防備才是。
寒風吹過,鎮民們縮了縮脖子,廣場上牙齒磕碰聲與噴嚏聲此起彼伏,彷彿在印證克萊爾的想法。
——————————————————
「萬能的光明神啊,
感謝你賜予我們事物和水,
賦予我們勇氣力量與智慧,
救我們脫離凶險遠離邪惡。
願你的國度降臨,
願你的旨意施行!
你的恩永佑我們!」
黃昏,是人們最為勞累的時刻,也是意志最為鬆懈的時候。德瑞克的附帶神恩感召魔法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迴響於鎮民們心底。每一個音節念出,鎮民們心中的防線就瓦解一分。三三兩兩的附和聲漸漸響起,初時極小極輕,到了後來,越來越多的鎮民加入了進來,巨大的音浪自廣場中央散而出,整個中心小鎮都似乎在隨音浪搖擺。
堅持了四百年的麥登終於還是沒能逃脫被吞併的命運!長老們老淚縱橫,終於抵擋不住巨大的音浪,尾隨著眾人顫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廣場中央的魔法陣突然亮起,玄奧的魔法符文忽明忽暗,陣陣沁人心脾的神聖氣息自法陣中出,蕩滌著眾人的靈魂。
一襲白袍的林賽在魔法陣中央停了下來,晦澀的咒語自口中頌出,在擴音魔法的作用下響徹雲霄。巨大的白色光芒沖天而起,白光之中,林賽雙目微閉,衣袂飄揚,金飛舞,渾如下凡天使。
白光在百米高處漸漸散落,如水霧、似煙花般緩緩落入人群,每一個細小的光點都有如活物,在人群中飛舞片刻之後才沒入鎮民們的身體。
「我感覺到了!光明神……光明神的氣息!」有人叫了出來。
「天!我身上好像充滿了力量!」
咒語停止,白光散去,林賽睜開雙眼,看著一地拜服的鎮民,心中長吁了一口。精神力運起,德瑞克手中的聖盃緩緩飛至身前,林賽輕輕握住,緩緩走到一名跪伏在地的男孩身前。
小男孩抬起頭,圓圓的小臉上儘是驚慌。林賽微笑著伸出左手,一個安神術輕輕按在小男孩額頭,聖盃傾斜,聖水緩緩傾倒。
「光明神在上!麥登的民,將承認他們的罪,在至聖潔的水中接受洗禮,使**的污穢得清除,靈魂的罪得赦免!」
一道餘輝照來,在林賽的白袍上鍍上了一層金色。
鎮民們屏息靜氣,驚訝地看著眼前這神聖的一幕。
聖水緩緩流盡,林賽從懷中掏出一條白色的絲綢手帕,輕輕將小男孩臉上的水拭去,動作輕柔得連艾莉薩都有些嫉妒。
「大人!我能成為光明神的信徒嗎?」小男孩突然小聲問道。
「哦?」林賽心中暗喜,故意遲疑了片刻。
小男孩漲紅了臉,猶豫了片刻,跪在地上,大聲喊道:「大人!我想成為光明神的信徒!我可以為光明神劈柴、餵馬……還有,還有,只要光明神需要,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叫什麼名字?」林賽微笑,看著一臉期待的小男孩。
「米修!」
「米修,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呢。但是米修,光明神既不需要你劈柴,又不需要你餵馬,萬能之光明神祇要你虔誠的懺悔和禮拜。」林賽手中憑空出現一本《大光明聖典》,遞給米修。「聽好了,米修,從現在起,你就是光明神的信徒了!這本《大光明聖典》將告訴你,光明神需要你做些什麼!」
話音剛落,一道道聖潔的水柱自廣場四周散落的水桶中升起,交匯於法陣上空,漸漸凝成一個巨大的寶瓶。
鎮民們再次跪伏在地,稱頌連連。這片刻經歷的事情遠遠出了鎮民們的想像,匪夷所思的景象集中了所有人注意力,卻忽略了人群中面色略有些白、正低聲念動咒語的德瑞克。
寶瓶傾倒,聖水如潮。潮起潮落,將一切殘渣污穢蕩滌乾淨,那神秘閃耀著的魔法陣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廣場中央,只餘金色夕陽中靜靜站立的林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