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西沉,夜晚已經過去了大半。
中心小鎮以南百米處,聖地衛士們築起的臨時防禦點附近多了十來個簡易帳篷。連夜行軍六小時之後,疲勞之極的神殿騎士們很快進入了夢鄉,帳篷裡鼾聲此起彼伏,整個防禦點一派安寧景象。
營地中央,德瑞克一臉倦容,維持著一個聖光照明法術。林賽手持毛筆,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繪製著一個複雜無比的魔法陣。十來個魔晶粉液瓶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上,在接近自然光的聖光照明術下顯現著本來的顏色。完成數個淡金色的符文後,小姑娘艾莉薩熟練地接過林賽手中的毛筆,挑了一瓶深藍色的魔晶粉液,遞給林賽。林賽右手一翻,又一隻全新的毛筆在魔晶粉液中蘸了蘸,開始繪製另幾個符文。
魔法陣旁邊,臉色蒼白的莫尼長老裹著厚厚的毛毯坐在地上,卡爾和桑尼靜靜侍立一旁,三人睜大了眼睛,惟恐漏過林賽的每一個動作。
克萊爾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個剛剛從中心小鎮趕來的長老,心中冷笑。有記載以來,麥登從未出過魔法師,別說魔法陣,麥登人連魔法符文都沒見過幾個,這一回倒是給這幾個野蠻人開了眼界了。莫尼爾長老盛讚一番神殿騎士團之後,才委婉曲折地透露出真正來意,原來長老們對神殿騎士團和牧師並無太大信心,想驗證療效之後再做決定。
這種不知好歹的做法讓眾人大感不悅,林賽言語間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替長老們多說了不少好話,解了眼前的尷尬。不過心中那小刀頓時換做屠牛刀,還磨得鋒利無比,決意要將肥羊剝皮剔骨,搾乾最後一滴油水。
是以繪製法陣時,林賽刻意將手中最為昂貴的十幾種魔晶粉液亮了出來。莫尼爾長老也是識貨之人,待看清地上那十幾中魔晶粉液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在麥登地處歎息之森邊緣,湊齊這些材料,倒也不算太難。
至於這個所謂的驅魔法陣,其原型只是一個魔力儲存法陣,經過改良後,在儲存和抽取魔力時,會散出強烈的乳白色光芒,配合神聖系法術,實在是唬人良品。而真正用來驅散「瘟疫」的東西,則藏在德瑞克提供的聖水之中。
法陣完成之後,林賽裝模作樣檢查了幾遍,這才沖莫尼爾長老點頭道:「魔法陣已經完成,請長老就位吧!」
莫尼爾打了個寒戰,將毛毯扔在地上,開始寬衣解帶。按照林賽的說法,這個驅除瘟疫法術需要受術者赤身裸/體站在法陣周圍,在莫尼爾的一再堅持下,林賽最終做出讓步,給莫尼爾留了條內褲。
片刻功夫,近乎**的莫尼爾站在了法陣旁邊,一陣寒風吹過,長老雙臂環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林賽滿意地看了兩眼,這才慢悠悠地念動咒語。克萊爾和德瑞克心中暗爽,臉上卻是一本正經。
「主人,你實在是太壞了!」艾莉薩略帶調皮的意識在林賽心底響起。
隨著一個個晦澀的音符從林賽口中頌出,魔法陣中符文自內而外逐個被點亮。最後一個音符消失,一道乳白色的聖光沖天而起,強烈的神聖氣息自法陣中瀰散開來,不斷沖刷著莫尼爾的身體。莫尼爾頓覺渾身暖融融,體內寒氣驅散一空。
聖光漸漸隱沒,一切復歸平靜。
「聖水!」林賽一聲招呼,德瑞克立即端上聖水,罩頭往莫尼爾身上淋去。此時正值深冬時節,冰寒刺骨的聖水淋下,莫尼爾心內叫苦不迭,卻又惟恐不敬,牙關緊咬,這才沒有叫出來。
淋完之後,德瑞克看看盆中聖水尚有多餘,又加意給莫尼爾再淋了一遍。
法術完畢,林賽一個火球術點燃了營地中央的篝火,莫尼爾蜷縮在毛毯中,臉色青,渾身哆嗦,靠著篝火烤了片刻,這才緩過神來,仔細一查,卻現體內鬥氣已然恢復了小半。
「克勞德大人神力高強,麥登有救了!」莫尼爾一臉興奮,心中疑慮一掃而空,只後悔沒有全部脫光,讓那活兒也淋點聖水,沾沾靈氣,說不定還能枯木逢春梅開二度。
「莫尼爾大人,事情好像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一些。」外科醫生眉頭緊縮,竹槓敲得介天響,見莫尼爾一臉疑惑,林賽繼續道:「大人您此前是幾級的實力?」
「這個……」莫尼爾老臉一紅,「老朽年輕時候,也曾是族中最強的巨熊武士,而今年事已高,早不復當年之勇,感染瘟疫之前,大概相當於七級武士的水準。」
「這就是了,若是普通疾病,大人此刻應該已經恢復全部實力才對。可是大人現在明顯只有三級武士水平,還不到染病前的一半……」
「這……」莫尼爾緊張地看著林賽,「這該如何是好?克勞德大人,老朽年事已高,就算不能完全恢復,對麥登來說也並無太大影響。但若是族中勇士們也因此實力受損,那就大事不妙了啊。」
「我擔心的正是這個!瘟疫驅散法術只能消除體內的疾病,對已經造成的損害則無能為力。若想短時間內修復這些損傷倒也不是不能,七階神聖法術聖潔禱言就可以辦到。只可惜我們能力有限,操持瘟疫驅散法術就已經捉襟見肘,更別提使用聖潔禱言了。」
久旱逢甘霖,卻只下了幾滴,莫尼爾長老的頓覺鬱悶無比。
林賽看莫尼爾臉色轉換數次,一臉失望,這才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極為精緻的紫色水晶瓶,讓艾莉薩呈給了莫尼爾。
「魔法能夠解決的事情,煉金術未必就不能解決!這瓶極效淨化藥劑除了原有配料之外,我還特意添加了巫妖花、雪蓮和蛇信草,長老大人每天服用三次,每次三滴,不出三天就可以完全恢復。現在唯一的麻煩就是中心小鎮感染瘟疫的人過多,而這瓶藥劑是我手中唯一一瓶……」
「克勞德大人放心,麥登別的沒有,草藥原材料之類的東西還是不愁的!」莫尼爾摩挲著水晶瓶上的花紋,激動不已。「大人您不妨把調製極效淨化藥劑需要的草藥和繪製魔法陣需要的原材料列個清單,我這就回中心小鎮去取。」
等的就是這句,林賽掏出紙筆,龍飛鳳舞列了一長串。莫尼爾接過清單,約略看了片刻,這才笑吟吟地道:「五十顆極品地龍魔晶,三十瓶狂暴巨熊血液,三十五顆火焰雲豹魔晶……巫妖花三十磅,雪蓮二十五磅……這些都沒問題,兩個小時之內,我就叫人送過來。只是這個魔草二十磅有些麻煩,我們只有比魔草藥性強一些的魔皇草,不知道行不行?」
「那就將就著用吧……」本以為這把牛刀足以刮下肥羊身上最後一點油脂,沒想到居然連羊皮都沒夠到。這個連法諾爾家族都要乍舌不已的清單,麥登人竟然能夠在兩個小時之內輕鬆湊齊,林賽後悔不已,恨不能把那份量再翻上一番。
看著莫尼爾等人離去的背影,德瑞克和克萊爾面面相覷。
「大人……這群肥羊,好像太肥了一點……」